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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们决定好好吃一顿,然后再找个旅馆好好睡一觉,以好好补偿我们这几日来所受的苦。

我们愉快地去了一家小餐馆吃饭。你不得不佩服林胖子在吃这方面的经验,他只需一个摇头和一个微笑,我们就跟他来到这里。这家餐馆虽然小得可怜,还有一个土不拉几的名字“好好吃餐馆”,然而你只要看到里面宾客爆满,就不会后悔自己踏进这里。事实也确实如此,我们吃得非常痛快,并且没有花费多少银子,这可比赛神仙说的什么新开的意大利面馆划算多了。还有孟天心竟提议我们去肯德基吃汉堡。我说,这该有多么愚蠢。

电视上播放着香港版电视剧《笑傲江湖》。当时有线电视还没普及开来,所以如果哪家小店有电视和武打片,生意就会好得出奇。大家都在讨论到底是辟邪剑谱厉害,还是葵花宝典杀伤大。你会看见里面满是光膀子,嘴上抹着猪油,嘴里叼着香烟的大叔。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们依旧吃得格外痛快。

出了餐馆,赛神仙带我们去了一个地方。一个正在建高楼的工地。轰隆隆的机器声,写有“建筑重地,闲人勿进”的标识牌,都提醒我们这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说不定我们一抬头,一块砖头就会从高空砸向我们。他说他要去那里取一些东西。我们戴上从外面借来的施工帽,鬼鬼祟祟地绕到工地的一隅。那里长满杂草,赛神仙拿起准备好的一把小铲子,找寻了一会儿,在一个有小钉子的地方往下掘土。没多久一个古铜色的铁箱子浮现在我们面前。箱子早已生锈,不过还是被保管完整。箱子没有上锁,他轻易地打开了箱子。里面装的是一顶褶皱的黑色鸭舌帽。上面还沾着血渍。我大概知道这顶帽子是他的物品,或许后来是为了纪念什么才把它埋在这里。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很小的时候,我老妈曾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小孩掉的第一个牙齿一定要扔在自己床下,或者抛向屋顶,脱落的牙齿才会重新长出来。那时我可调皮了,可还是老妈的话深信不疑,于是把掉落的第一颗牙齿扔在床下。后来我的牙齿长齐了,就把床下的牙齿重新拾起,当做纪念品保存起来。直到我那个多年不见的老爸突然冒出来,我不得已背井离乡跟随他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才又把它拿出,并且把它埋葬在了老家的墙角下。这是我生在这里养在这里的见证。

赛神仙小心翼翼地把帽子拿出,捧在心口,像是一个慈母把她时隔多年不见的小孩紧紧抱在怀里。

他开口,话语悲切,似是要跟我们讲述一个遥远的伤心的故事。

“小强是我的儿时玩伴。他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头发一根根都掉落光了,头皮上有一块块白斑。所以只好戴帽子。

他很傻,不知道他的爸爸妈妈不喜欢他,直到他爸爸把他一个人扔在路上,他还是傻傻地等着他爸爸的笑脸出现在他面前。一天了,爸爸还是没出现,他哭了,就在他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过马路时,一辆大卡车从他身上碾过。血肉模糊的他孤独地躺在大街上,没有一个人过来……

在医院我看到他时他手里握着一张画纸,上面血迹斑斑,画的内容已经看不太清了,可是那行字却格外耀眼:爸爸,父亲节快乐。

他曾说过,他好想去外面看看。现在,我要实现他的愿望,我要带他来一次痛痛快快的旅途,我要让他的愿望在阳光下发芽!”

赛神仙把帽子拿出后,又把空箱子重新放进土里,小小心心地埋好。

那一天烈日当空,大街上的人都烦躁地咒骂这鬼天气,而赛神仙竟众目睽睽之下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他昂首挺胸的姿势显得骄傲极了。

晚上我们去找旅馆。路过我市新建的法院。

改革开放以来,国力大增,人民幸福安康。为了迎接盛世到来,各级单位大宅,自然要高要大,而且为了与国际接轨,非得要有点西方建筑的特点,比如我们眼前的这座新法院大楼的外墙就被刷成白色,顶上撑起一个圆乎乎的大包,这分明是在将国会大楼给比下去。

经过层层台阶,我们看到高耸的塔尖上红旗随风飘扬,我们“臣惶臣恐”,拾级而上。在瞻仰完国旗神采后,我们转身向下俯视,看到一个上身没穿衣服的流浪汉站在台阶下小便。他飘逸零乱的长发遮挡的面容间露出两点光亮。整座庄严威武的法院大楼挺立在他面前竟如同无物。

赛神仙带我们去了一家他自称值得睡上一宿的好地方。在火车站旁。他大概是在戏耍我们,他所说的这家旅馆一点都不实惠,更可恶的是里面的条件也一点都不令人称心。出了火车站沿着巷子走了两百多米,就到了这家没有名号的旅馆。若不是看到门前挂的一副写有“欢迎入住”的牌子,真是难以发觉。旅馆旁有一家按摩房,然而店门紧闭,我很好奇。赛神仙说这家按摩房是一个黑窝,白天不怎么接客,一到半夜总是会有人揣着公务包进去里面。公务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耸耸肩,没有回答,走进了旅馆。

旅馆老板娘打量了我们一番,赛神仙上前与她说了一些话,她顿时笑得很大声,让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好似觉得自己像寻花问柳的浪客进了怡红院,或者说我们如同良家妇女被拐一样给卖进了妓院。

“四间房是吧?”擦抹了不知什么刺鼻香水味的老板娘看似十分肯定地说道。

“不了,一间大一点的房间就可以了。”赛神仙摇摇头笑着说。

老板娘走过去把赛神仙拉到一旁,悄悄地说些什么,我们只看到赛神仙微微摇头,像是否定了老板娘什么好的建议。

老板娘很惊讶,恍惚许久才把房间的钥匙交给了我们。我看到她那副像是受了打击的表情,觉得很好笑。

房间里弥漫一种奇怪的香味,甚至有点暧昧。只有一张很大很大的床。床边不远有一台电视机,和vcd播放机。打开抽屉一看,里面尽是一些黄碟,还有一包没有开封的安全套。

“你他妈找的是什么破地方?”我对赛神仙一顿破口大骂。

“而且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干净。”孟天心和林胖子也都嘟嚷道。

“你们等到半夜时就会明白我为什么选这里了。”赛神仙半躺在床上,笑嘻嘻地说。

打开电视,只有一个频道,正在播《新白娘子传奇》,这部电视剧的剧情我已烂熟,电视的画质也差的可以,我他妈都想将遥控器砸向电视机。我会的,若不是因为孟天心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我甚至会把抽屉里的黄碟往播放机里一插,好好享受一番。老实说,我已经被这暧昧的气氛弄得心神荡漾。我现在只是期望赛神仙所说的美妙时刻赶快到来。

终于万籁俱寂,白娘子也已被法海给收进雷公塔后,赛神仙把已经进入梦乡的我们叫醒,做出手势让我们不要说话,指了指我们房间墙壁,“听,隔壁的声音!”

我终于明白他说的深层意思了。真的,确实非常美妙,作为一个男人,或者说有某种生理需求的人来说,你就必须认同这一点。那实在是靡靡之音,夜深人静你躺在床上,正当你要进入梦乡,女子最具诱惑力的声音传入你的耳朵。你能想象这种不一样的感觉吗?两间相邻房间的墙壁只有一层层薄薄的木板,隔壁激情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能够传进我们的耳朵。这种感受可不是***所能拥有的。

赛神仙悠然自得地瞧着我们各自的情态。林胖子的脸羞红得不成体统,他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你……你真他妈不要脸。”他的嘴里蹦出了自他生下来之后的说的第一个脏字。他把床角的一块薄被子拉过来,蒙住脸,不一会就又妥协地踹开了被子。天气实在是很热,他一下子大汗淋漓。

我一点也不害臊,我告诉你,隔壁欲罢不能的声音一下一下地传入我的耳朵时,我也瞬间有了生理反应。这有什么呢。我只是在想以这样与众不同的方式来给林胖子进行人生以来第一次性教育课,是否犯了左.倾错误?

孟天心呢,他一动也不动,侧身面对我们,我们一看,这小子眯着眼。我们叫他,他只是轻轻地“嗯”。

“今天晚上将会是你们人生中难以忘怀的一晚!”赛神仙笑得很放肆。

我咯咯笑,这他妈的确是“动人心魄”!

“反正你们一下子也睡不着,倒不如听我跟你们讲一个女孩的真实故事吧!”他点燃一支烟,想了想,又把它给熄灭了,神情变得落寞,带着淡淡忧伤的话语从他嘴里慢慢地吐出。

“还是一个这样燥热的夜晚,我在这里和一个女孩上了床。

大概是一年前的事吧。我和一帮家伙玩到半夜很晚,他们把我带到这里,说要带我来好好享受一番。这是一家只接待熟客的旅馆。会为客人提供特殊服务。他们跟老板交谈了一会,然后老板打了一个电话,一会儿几个女的就出现了。我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了。他们要我先挑一个女的,老实说,我那时心里怦怦直跳,我手颤抖着指了指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纤弱,年纪和我相仿的女孩。他们讥笑我一番后,就各自拥着一个女孩进了房间。

我并没有要和那个女孩上床的意愿,真的,我对她说,你走吧。她站在那里不动。我明白了,她是想要钱。我把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递给她,让她走。她还是不走。我不管她,径自洗澡去了。

洗完澡后,她还是没走,而是躺在床上。她把安全套放在床头,电视上放的是成人录像。隔壁房子的声音不断传入我的耳朵里。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她已经离开了。她没有拿我的钱,我也没有丢失什么东西。他们都整整齐齐的放在我的床头,旁边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歪歪斜斜地写着一段话:你是一个很不错的男孩……你不像我……你还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你不应该浪费自己的年华,你还有很多值得你追求的东西。我希望你能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祝福你!还有,以后不要再来这个地方了——小薇。”

他说完这段话后,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那个女孩叫小薇,除此之外,我再也不知道她的任何信息,我曾找过她,最终也没有结果。”

第一次,我看到赛神仙眼角溢出了两行泪水。

“那个女孩不想见你是因为她想永远保留你们之间拥有的这一段珍贵的回忆,对她来说,或许你的一些小小的善举就让她感动不已。”孟天心从床上坐起,一大段内蕴丰富的话语从他的嘴中滚滚而出,“她是一个好女孩,让我们一起祝福她,希望她以后能够幸福快乐!”

我们都安慰他,这个看起来永远强势的家伙。

第二天早上,太阳早早地就从东方冒出了头,我们离开旅馆,继续踏上前路。

除了旅馆不久,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一个操着本地口音的大妈拉住了我们。

“几位帅哥,要住店不?”

我们摇头。

再接着……孟天心带领我们战胜了这位和蔼可亲的大妈,没有被她的一些特殊诱惑打动,一路偷笑,迎向阳光。

我们下一站便是孟天心的家乡。我们要去吃一吃他口中所说的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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