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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79 章

婚礼的前一天,茉缡终于见到了袁熙。

她无法用言语描述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真要勉强她对袁熙做出评价的话那就只有用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来形容,可是比起马超,他给她的感觉,实在是相差太多,缺少了某种足以能让她交付出一切的依赖,亦无能安抚她情绪的安然。

“缡儿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每次你来冀州,总喜欢爬上来这里看日落,却不愿意爬梯子,结果都被刘师伯教训。”袁府后山的树屋上,袁熙负手而立,一边赞叹着远处即将西沉的夕阳,一边对她诉说他与刘缡过去的种种。

“我、不记得了……”别说是她,刘缡离开许昌移居西凉的时候不过也才六岁左右,就算今日站在这里的真的换成是刘缡本尊,她也不一定会记得的吧?

“是吗?”袁熙的眼中闪进失望的暗光,还有许多她无法读懂的情绪,可他很快变恢复过来,眼里的一切连同那抹失望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试图说服的温柔。“没关系。我还记得你以前说过喜欢夕阳西下残留的那抹红,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陪你一起看夕阳。”

袁熙是幽州牧,平时并不居住在冀州,他会这么说,意思很显然就是婚后会带着她一块回幽州。

“我不要……我、我的意思是我已经不喜欢看夕阳了。”茉缡偷觑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不是刘缡不要,而是她不要。

夕阳西下残留的那抹红在她心中跟血的颜色挂上边,非但没让她感觉到半点属于大自然的绚丽,反而只会令她感到害怕和懊悔,以及锥心的刺疼,因为水凝幽和师莹在她面前死去的那天恰好也是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景象。

那个情景每晚都会在她脑海中浮现,永远的历历在目,真实得令她经历一次又一次伤心无助和惊骇欲死的疯狂。

袁熙望着她沉默不语好久,久到她以为他看出了什么端倪,结果他最后只是有点难过地蹙起眉头,发出一声长叹。

“缡儿,你真的变了好多,害我现在都好像有些不认识你了。”

“人会变的,而且八年的时间足够让人改变太多。”也多亏了那八年的时间她才能够顺利地假扮刘缡在这个乱世中找到一个能够让她立足的身份。

可属于刘缡的命运,她真的有必要为她一同承担下来吗?

如果,当时她跟马超说的不是“忘了她”而是“带她走”,他会愿意吗?

应该……不会的吧?因为如果她要求马超带她离开,而马超也确实那么做了,那现在以马腾、马超为首的那支西凉军就非得与袁绍开战不可。

她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权利那么做,更加不想要那么做。

乱世之中的战争从来就没有休止过,她又怎么忍心再增加别人的负担、让别人为了她这么一个与历史毫无关联的女子做出牺牲?

“缡儿,我们是童年玩伴,我也曾允诺过要娶你为妻。我所失去你的那八年已经无法弥补了,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希望我能够为你带来幸福,也请你给我那么一个权利让你幸福,好吗?”

袁熙的话很隐晦,即使不谈情与爱,光是那字字宛如出自肺腑的言辞也足够令人动容。

虽然不甚清楚他这番话真实的得程度到底有多少,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迟了。

迟了出现在她生命中,更迟了成为唯一会令她牵挂的那个人。

所以当袁熙伸手想要触碰她的时候,她连忙矮身后退着避开,没有给予他占据属于马超权利的机会。

“袁大哥,对不起,我有些累了,可以让我在晚膳前先休息一下吗?”她不是害怕他,她的恐男症早就不知道在何时不药而治了,大概就是在绿洲的石洞里为马超吸毒的那一夜吧?所以,她只是不希望被马超以外的男人触碰而已。

哪怕只能躲得了一时,她也想多保留一些他当时的温暖与温柔。

“嗯,你若是累了就去休息吧。”袁熙向来是个极为温文守礼的人,在她说要离去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没风度地纠缠着多加挽留。

“袁大哥,谢谢你。”她有些心虚地敛下眼帘,转身从梯子爬下树屋,匆忙离去。

望着她像小兔子般仓皇逃离的背影,袁熙的双眼轻轻闭合了一下,脸上蓦地浮现一道诡异的神色,一串同样诡异、让人无法读懂含意的字句从他口中缓缓蹦跳出来:“你放心,明天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欣赏这样的夕阳了。”

他保证。

“哎呀,小孟起,你醒了呀?”

视线朦胧,从他这个位置一眼望去看得见整个房间已被收拾干净,酒坛全不见了,刺鼻的酒臭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凌乱四散的画纸全被整齐叠放在桌上,而那个突然跑来甩了他好几个巴掌的女人现在居然悠悠哉哉地坐在桌前拿着张画在观赏。

“你……把我怎么了?”马超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恼怒地瞪着她,却有些忍受不住宿醉所带来的痛苦,难过地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

“把你敲晕了呀。”怀歌回应得直接,语气全是理所当然。

外面有光投射进来,看来已经天亮了。

对了,昨晚怀歌来找他,然后把他的头往注了酒的木盆里按了好几次,完了以后还打了他好几记耳光,跟着……就把他敲晕了?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低头一看,发现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全身也干爽得没有半点酒气,不禁有些愕然地皱眉道:“谁帮我换的衣服?”

不会是眼前这个一脸流氓样的女人吧?如果她敢说是,他一定会毫不迟疑地一枪捅死她给她个痛快。

“当然是店小二。放心,你那小孩子的身材姐姐我没有兴趣。”她摆摆手,突然抓起桌上那套银色铠甲朝他抛了过去。“要去见缡缡总要先把你自己整理干净吧?不然就你昨晚那么邋遢的鬼模样肯定会吓到她的。”

“谁说我要去见缡缡了?你在自作主张些什么?”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吧?是茉缡和袁熙的成婚之日,他是不可能去的,因为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够不动声色地眼睁睁看着她与袁熙成婚的那一幕而不将她从礼堂上劫走然后带回西凉。

“当然要去了,为什么不去?”怀歌突然起身来到他面前,伸手就点了他的穴道,把他从被褥中拖出来,强硬地为他穿上那套银白色的铠甲。“小孟起,别瞪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怀歌姑娘,你在里面吗?请开开门!”

怀歌才帮他穿妥完毕,门外就传来掌柜拍门的呼唤,她睨了想用眼神杀死她的马超一眼,嘿嘿笑了两声,在去开门之前顺手解开他的穴道,让他重获自由。

“哎呀,掌柜的,有什么事吗?”

“什么叫“有什么事吗?”我的姑奶奶!我还以为你是来劝那个小疯子的,没想到你居然让人抬了口棺材进我店里,我……我被你气死了!还真不知道我是怎么惹上你们这两个瘟神的!你快给我把那晦气的东西给弄出去,不然我、我——”掌柜眼睛瞥到她身后比她高出一个头、已经梳洗干净又换上铠甲的马超,霎时被他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凛然之气所震慑,一时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可怀歌却一脸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不就是一口装着死人的棺材吗?在这个乱世死人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放心,等我身后这位小兄弟看完后就搬走,不会碍着您太久的。”

“你……你——”掌柜的想骂又不是,想劝又不是,只能用手在他们两人身上指来指去,就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很懂得狐假虎威的怀歌连忙抓紧机会:“那么现在可以让我带他去看了吧?”

虽然已经退出了西凉军,但怀歌仍时常与他们联络,这次抬棺材来的人居然是她以前的部下。

“少主,大姐。”

“得了得了,快开棺。”

把棺材抬进客栈?亏她做得出来。

马超一声不吭地在一旁看着,直到棺材的盖子被打开、让他一睹棺中之人的全貌,他才满脸愤怒地转向怀歌。“你这是什么意思?缡缡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把她怎么了?!”

他伸手就想要抱起棺中的人儿,怀歌却蓦地将他按住:“慢着,你看清楚一些,棺材中的这个人真的是你的缡缡吗?”

“她怎么不是?!”嘴上虽这么说,可他仍将信将疑地再度看向棺材中的少女,这一次却明显地愣住了。

不是,棺材中的这个人不是他的缡缡。

他的缡缡皮肤要比她更水嫩一些;他的缡缡鼻子要比她更小巧挺立一些、双唇要比她更粉润一些;他的缡缡很爱哭,就算是睡着闭着双眼的时候表情也要比她更可怜兮兮、更惹人怜爱一些。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缡缡,只是跟缡缡长得很相像的一个人罢了。

而且——

他将手伸入棺中撩开她颈侧的发,怀歌这次总算没阻止他,只见少女颈侧遍布紫红色的片状斑痕,那是人死后才会出现的尸斑。

不会错的,棺中的少女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是谁?”发现少女不是茉缡以后,马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手缩了回来,在转向怀歌的同时皱眉盯着她问了这么一句。

“她才是真正的刘缡呀。”

“那我护送的那个是谁?”他再次愣住了。

这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此刻因怀歌带来的尸体而剖析在他面前,茉缡与他相处以来的每一个片段都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一一划过,迅速却深刻得叫他的心不住泛疼,在想起那天在绿洲他误以为是梦境的一幕幕情景的时候,更是令他觉得脖子好像突然被人掐住了,一瞬间无法呼吸的震撼让他深深陷进足以扼杀他的绝望。

不是刘姑娘哦,是缡缡。是茉缡,完颜茉缡,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你护送的那个是谁,但我知道她绝对不会是袁绍父子想要的那个。”怀歌不知何时戴上了手套,在部下的帮忙下把棺中刘缡的尸体翻转,扯下她的衣裳,让那一片用针线绣上奇异图画的背显露在他眼前。

“我是在洛矣村后山断崖下找到她的,那里下面有个冰川,因为太过隐秘所以一直都没被村民发现。我以前见过刘缡,她的性格和神态与你的那个缡缡一点都不相似。你爹还未被赶离洛阳的时候有听过传闻说刘缡是灵帝****了他的一个妹子所生下的孩子,后来为了掩饰这件事,灵帝悄悄送那位公主出宫,托曾在朝为官的刘士仁照顾她们。后来,兴许是为了报复灵帝,那位公主在刘缡的背上绣上大汉皇室命脉图。当然我们是看不懂的,不过我想这张图就是袁绍要袁熙履行当初的承诺迎娶刘缡的真正原因。”

“你……”他本来想要她再说一次,因为她每一句所揭露的真相都如同在揭他伤疤,一下一下,弄得鲜血淋漓,因此到了嘴边的话却变成了另一句:“我……我是混蛋!”

拳头重重击在一旁的墙壁上,那股从心底开始蔓延的恼怒和悔恨侵进血脉,忿怒得让他想提枪杀人,只是这次要被他杀的人是他自己。

“缡缡和袁熙在哪里拜堂?”既然她不是刘缡,那么他对她就没有那种必须要将她送去给谁的狗屁责任,他要去把她带回来,再也不让给任何人。

“今天午时,在冀州连接三条主街道中心的广场,好像说袁绍要向百姓宣布她是能够拯救大汉皇室的人,要以她背上的皇室命脉图威胁曹操释放天子,认罪伏诛……慢着。”怀歌突然拉住正欲转身离去的马超。

“放手。”他冷冷回话,手腕一动就要把她甩开,却见她从一旁部下手上接过有着长长盔缨的金色狮盔,双脚脚尖一点就将狮盔戴到他头上。

“这样才是我们英俊威武的小少主啊!去吧,去把缡缡带回来。你爹派了人来,他们会接应你的。”

“谢了。”

取过部下递来的虎头钢枪,动作利落地上了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马,他一勒马缰,吆喝一声,骑马从敞开的客栈后门奔了出去。

“这次拿回来就紧紧握住吧,真的不要再失去了。”怀歌由衷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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