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熟悉的街道,一种莫名的感情从心里冒出来,像是种子发芽扎根般在心间生长。
穿过繁忙的街道,嘈杂的人海,王煜祺已经忘却一切,只想快点见到那两个人,想记清楚那副让自己思念的面孔。
他在街道上狂奔,不断的闪躲着来往的人群,掀翻着一家家商铺,接二连三的有人被撞倒,他们无不咒骂着他,但也只是骂骂而已,好像已经包容了这些成天只知道打打闹闹的孩子。
已经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急促的呼吸,无法平静的心跳,宁静而充满希望的街道,无法克制的冲动,带着他,向那座记忆中的府邸跑去。
“少爷!”
“少爷!”
“少爷!”
…………
一头冲进大门,家丁,丫鬟急忙躲避,他们没有感到惊讶,反而平静,好像已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况。
对!
对!就是那座花园,那座熟悉的花园,在花园里面,有一座二层阁楼,在阁楼对面有一处密室,花园里种有紫色的花,还有小树,还有……
王煜祺一口气跑到花园门口,看着那座阁楼,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转眼间,他已经来到阁楼二层的窗台处,那扇木窗微微张开,略微可以看见花园的一角。
王煜祺猛的推开木窗,隐约间可以看到在花园里蹒跚学步的身影。
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他立马向那间密室跑去,原来费力攀爬的台阶,如今只需一个跨步。
石门侧开着,一股凉风从里面吹出来,王煜祺下意识间整理一下衣服,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也无法掩盖他内心的期待。
缓慢用力,石门应声而开,凉风习习,微弱的灯火照亮着不大的空间,里面是还是那些陈旧的摆设,没有变过。
恍惚间好像看到一个健壮的身影坐在那里,大步走上前去,空空如也。
王煜祺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一种莫名的悲伤,像是被挤出来一般,萦绕在心间。
出了密室,延缓步伐,来到练功的地方,那铜鼎还是矗立在院子中间,院子的大门依旧常年紧闭。
一个跃身,翻到屋顶,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傍晚,夕阳逐渐偏落,修长的影子附在院落间,好像是在独自蠕动着,很快又平静下来。
“祺儿,你怎么爬那么高啊,快下来!”
铜鼎旁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妇人,她与铜鼎的影子都被拉到墙壁上,不知道在挥动着什么。
妇人仰着头,挥着手,示意屋顶的人赶快下来。
王煜祺坐在屋顶,看不清她的容貌,此刻,心中的思念奔涌而来,如决堤的洪水,一下便把他吞没了。
王煜祺一头扎进妇人的怀里,无助的泪水划过脸庞,没有浸湿妇人的华贵衣袍,而是滴落到他包扎起来的伤口上,一丝刺痛,像是被针扎一般。
妇人不断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动作温柔而有频率,在夕阳下,隐约可见妇人略微上扬的嘴角。
王煜祺抬起脸,那是一张模糊的脸庞,充满温柔与怜惜,让他入迷。
“傻孩子,在看什么呢!不认识母亲了吗?”
妇人温柔的大手抚摸着王煜祺的脸庞,熟悉的声音敲打着他的神精。
“不是,是我好想母亲,好想,好想!”
“傻孩子,母亲不是在这里的吗。你练一条功,也累了吧,走,母亲带你出去玩,放松一下。”
妇人牵着王煜祺的小手,打开庭院的大门,向嘈杂的城市走去。
王煜祺最希望的,就是能和母亲待在一起,像平常人家的孩子那样,被母亲责骂,打屁股,抱在怀里。
天空中斜落的夕阳分外刺眼,走在大街上的王煜祺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的热痛,但看着身旁的模糊脸庞的母亲,便不再那么在意了。
一手牵着母亲,一手拿着糖葫芦,走在布满鲜红夕阳的街道上,又蹦又跳,完全没有以前那种肃杀和谨慎了。
蹦蹦跳跳间,脖子上的半块吊坠甩了出来,打在他脸上,是那样的温凉,细腻。
像是发现了什么,王煜祺慢下脚步,缓缓的将吊坠握在手里。
“母亲,我们快回去吧,不然妹妹都饿了。”
“唉,你这傻孩子,想要个妹妹呀,等哪天母亲给你生一个妹妹。”
脸庞的笑容逐渐消失,肃杀之气也开始弥漫,但王煜祺依旧牵着妇人的手,在街道上行走,手里的糖葫芦不知不觉间已经掉落在身后。
两行冰凉的泪水流进嘴角,熟悉的咸味儿。
这样的场景,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明知道这是一场梦,也不愿醒来,真希望永远都沉睡在这有母亲的梦里。
慢慢拭去泪水,抬头,努力想看清那张模糊的脸,依旧是模糊的,他已经快想不起母亲的面容了。
“啪!”
“祺儿,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打自己的脸啊!”
妇人连忙蹲下来,轻轻的抚摸着留有指印的脸,轻轻的吹着。
“我恨我自己,连母亲的脸都忘了,我真是废人一个,没用!”
呆滞间,妇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错愕,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下去。
王煜祺后退几步,捏着脖子上的吊坠,对着整座城市大喊道:
“我,有妹妹,我要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她,纵使灰飞烟灭,我也绝不后退半步。”
声音形成一股浪潮,向城市扑去。
高大的楼房,行走的人群,暂停的商铺,洒下的夕阳,天空的飞鸟,眨眼间,都变成了飞灰,整个城市开始崩解。
蹲在远处的妇人,看着逐渐崩解的身体,还是努力向他走来,在消失的最后,还是抚摸到了王煜祺的脸庞,那种温情,是真实的,不像这座城市,是虚无缥缈的。
城市崩解,无边的冰原再现,寒风呼啸,奇形怪状的夕阳变得更加灼热,王煜祺对那份消失的温情,是那样的恋恋不舍。
一头通体雪白的异兽,从烈日里走来,它身覆白色鳞片,鹿颈,马蹄,龙角,麒麟尾,脖子上长着白如飞雪的鬃毛,在烈日下熠熠生辉,随风飘扬。
当它出现在这片空间时,烈日没了温度,寒风不再呼啸,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