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索和亚托克斯并肩沉默的站在谈不上精致甚至有些破落的小镇门口,身上衣衫有些褴褛,模样有些狼狈。
距离上次被诺克萨斯将军德莱厄斯设局侥幸逃脱过后已经过了三天时间,亚索和亚托克斯为了远离诺克萨斯军队的侵占部队不得不深入到了艾欧尼亚的中部大陆。
艾欧尼亚并不是一个国家,而更像是一个集合体。在凶险海域环绕中,诸多同盟的省份在一片被称为“初生之土”的庞大群岛上组成了艾欧尼亚。
寻万物的平衡是这里长久以来的文化基调,因此物质与精神领域之间的界限也在这里若有若无,在野外的森林和山脉中尤为如此。
所以当数年前诺克萨嗜血的疯子们入侵艾欧尼亚时艾欧里亚人并没有激烈的反抗,而是怀揣着愚蠢而天真的“均衡”信仰不断退让,直至他们发现贪婪的诺克萨斯人根本不会得到满足才开始奋起反击,如今艾欧尼亚的外围多半密布着诺克萨斯的驻扎军队,而中部的自然宗派在意识到不能让诺克萨斯人肆意妄为之后便没能让诺克萨斯人踏进一步。
如今的艾欧尼亚正处于脆弱的和平中。对于那场战争的不同应对,让这片土地产生了分裂——有一些团体,例如朔极的武僧和均衡教派,想要回归与世隔绝的和平以及田园牧歌的传统。另一些比较激进的派系,例如纳沃利兄弟会和影流,则主张对这片土地的魔法进行军事化改造,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强大到足以对诺克萨斯实施打击报复。
虽然这两种极端争论不休,但它们都有共同的目标便是不能再让这片初生之土继续流逝,于是传承无数岁月的神秘能量都被唤醒用以抵御诺克萨斯如浪潮一般的侵袭,诺克萨斯人虽有心攻下这片土地,但也不敢彻底与艾欧尼亚的各大宗派宣战——因为诺克萨斯的背后还有德玛西亚的注视,它们在等待着嗜血的武夫反噬自己的那一刻。
无数微妙的均衡让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得以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也让亚索和亚托克斯可以结束无休止的逃亡歇息片刻。
这几日以来通过亚索对于疾风的感知两人避开过数次追捕,但是也有不得不面对从四面八方涌现的包围圈的危急时刻,为了速战速决避免德莱厄斯的降临亚托克斯甚至不惜让自己的重伤之躯再度澎湃气血,代价就是如今他的身体就像漏斗一般,汲取血气却无法纳为己用修复身体而是迅速流失。
“这能让我们休整片刻了吧?”亚托克斯的嗓子有些嘶哑,眼里流露着遮挡不住的疲惫。
一切都像是一场接一场的噩梦,从那片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又跌落到这片光怪陆离的大陆,就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留下。
“大概可以了。”亚索倒是谈不上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因为他本身的颓废气质就让人觉得足够疲惫。
“对了...你有钱吗?”亚托克斯突然想到了什么,酝酿了下自己的语言才开口询问身边老神在在的亚索。
亚索诧异的挑眉,回头看着亚托克斯有些不解的问道:“你觉得你一路上啥都缺就是没缺过的好酒都是捡来的咯?”
亚托克斯沉默了,久违的头疼的感觉又从心上涌,自己带着两个拖油瓶遇到过这种事情,没想到跟着个大男人也会遇到,现在他才真算的上孤立无援。
“你通常是怎么搞来钱的?”亚托克斯强忍下心头的烦闷。
“那些士兵都会把钱放在身上,他们死了我就拿走了,不过偶尔看到他们身上有些家书什么的我也会存着找机会帮他们寄出去,就当是收些辛苦费了。”
亚索的话让亚托克斯不安的预感成为现实,现在的他们才是猎物,还去招惹诺克萨斯的军队他们两个的人头一定会被挂在大旗上随风飘扬。
“应该不管是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吧?有些人的钱我们可以吞掉对不对?”亚托克斯思索片刻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亚索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微光有些不解。
······
一天很快就在指缝里溜走,锐雯锁好了棚户的门,扣上了栅栏的开关,又巡视了一遍这片不大的小院和周边的环境,看着夜色渐渐浓郁才走回自己的小柴房。
小心翼翼的打开裹在包袱里的断剑,锐雯轻轻的抚摸着那碎裂的豁口,从断剑的大小便能管中窥豹这把大剑曾经的辉煌。
锐雯无比的享受和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她已经连续几天睡了个好觉。
她从人堆里爬出来呆滞的看着血流成河,滑腻的尸体就散落在她的四周,不论是诺克萨斯的军队她的同僚,还是艾欧尼亚抵抗者她的敌人,都好似紧紧相拥实则是在死前狰狞的将自己手中的武器刺入对方的血肉之中。
“我的双手沾满了罪孽...“
锐雯的眼中被泪水所填满,大颗大颗的泪珠洒落在断剑上断剑反馈着墨绿色的微光。
她曾是诺克萨斯的孤儿,曾是诺克萨斯最好的战士,她对帝国忠勇有加,以至勃朗·达克威尔亲自授予了她一柄黑石符文之刃,一位皮肤苍白的内阁女魔法师还为此剑附了魔。这把武器甚至比一面鸢盾还要重,剑身也几乎与盾同宽,却正是她所喜欢的类型。
拿着镶嵌着符文的附魔大剑游走于无数场战役之间,她曾经为她的国家自豪,为她国家的目标竭尽全力,也许她看着敌人的年轻的生命在她手中消散会有些哀伤,但她却坚定不移的认为她是在为正义而战。
直到不久以前,她与她所在的部队被派往攻占并护送另一支战团穿过交战区纳沃利省,虽然她对于领导者是一名炼金术士感到不安,但军人对于天职的服从让她沉默的护卫在军队身旁。
不出所料的是锐雯和她的队伍受到了激烈的反抗,神秘而超凡的自然伟力连同着山脉、河流向她们呼啸,虽然艾欧尼亚人的武器落后战法混乱,但在自然之力的支持下锐雯不得不像大部队寻求救援。
而回应她救援信号的...却是一支燃烧着火焰的箭矢。
箭矢刺入炼金术士的车厢,引爆着化学烈焰从破裂的车厢中喷薄而出,惨叫声充满了夜空——艾欧尼亚人和诺克萨斯人全都在血腥的剧痛中死去。巨剑上的魔法为她挡住了灼热的毒雾,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恐怖的死亡景象,诺克萨斯以她和她的军队作为牺牲品,彻底的报复了艾欧尼亚的反抗军。
接下来的事情,锐雯只能回忆起零星的碎片和噩梦,
她包扎了伤口,为死者默哀,将他们放入熊熊烈焰中祈求安宁。
可是她的信仰崩塌的那么凶猛,她看着自己手中拯救了她还在闪烁着符文光亮的巨剑心底泛起了巨大的...憎恶。
剑身上的符文是对她的嘲弄,时刻提醒她所失去的。她要想办法打碎它,在黎明到来之前,断绝自己与诺克萨斯的最后一丝关联。
她不记得自己的重剑是在何时被击碎,她只记得自己在重剑崩碎过后还是未能解脱。
于是她麻木的向前,麻木的前行直到自己的身体崩溃,她才好似寻找到了一丝救赎。
如果不是老人家的心善,也许她就会无声无息的死在角落,但其实...那样也不错。她心想。
有些时候死亡并不是煎熬,活着才是。
老人家误以为她是守卫着这片初生之土的战士,但其实她是万恶的侵略者。
她甚至数不清有多少前仆后继的年轻守卫死在了她的剑下。
蜷缩着淌着泪,锐雯的呼吸渐渐平缓...
······
“感觉不错。”亚索换上了一身褐色的牛仔装束,看上去倒有些洒脱。
“那当然。”亚托克斯赤裸着上身,随意将上衣绑在自己腰间裸露着精壮并布满伤痕的胸膛。
打好最后一个结亚托克斯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被绑的严严实实的肥硕男子才转头看向亚索:“这家伙欺压百姓,我们就当替天行道了。”
亚托克斯和亚索悄悄的溜进小镇中,很快便盯上了小镇内最豪华最富丽堂皇的宫殿一般的府邸,装作闲聊的模样和做苦力的人们随便掰扯两句便能得知这肥头大耳的镇长平常就是个欺善怕恶的主,每次有诺克萨斯军队进攻的消息就会灰溜溜的跑路,待风平浪静又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来作威作福。
那太好了,这不就是完美的借口么?
所谓的护卫在这两个老匹夫手中就和三岁孩童一样软弱无力,轻而易举的便将大宅翻了个底朝天,虽然闹出了些动静但附近的百姓却都默契的充耳不闻。
“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何必找寻那么多借口?我给你们就是了!你们现在就在我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那人尖细着嗓子也不惊慌,阴沉的看着亚索和亚托克斯吃着喝着他珍藏的各种好东西。
“啊!!!”
一把小匕首被面无表情的亚托克斯从手中随意的激射而出刺入那人的大腿,在那人的惊叫下亚托克斯拔出匕首沾着血挑起他的下巴撕咬着手中的肉块眼神冷漠淡淡的开口:
“别人都这么觉得就好了,现在是我问,你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