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房门中传来猛烈的咳嗽声,我一惊,这样破败的房子,满地白骨的地方,竟然有活人!我咽了咽口水,力图把不安的心尽力压一压,不断开导自己,自己在梦里,什么恐怖的梦都做过了,还害怕什么呢?转来细想,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呢?我小心翼翼的推开木门。
吱呀——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我的心漏了一拍。这是那年红杜鹃闹斑痘的场面,面前的男人虚弱的躺在草席上,地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骨瘦如柴,没有血色,周围似乎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我壮着胆子想走向前去,却发现脚重如铁,动弹不得。
这时,闯进一女子,身着旧时服饰,看不清面容,在我旁边稍作停顿,却没看我,就径直跑到红杜鹃身旁。
“啊!红先生!”
姐姐,那个人是姐姐。
“姐姐...是你吗?”
她像是没听到一样,我又连喊几声,依然没有回应。
我拼命挣开双脚的沉重,走向她的跟前,她却突然起身转向我,一张同我一模一样的脸正对我面前。
“姐,姐姐。”
她面无表情,也不回应,只是看着我,在她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感情,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我有些害怕了。突然,她扑向我,我毫无防备,下意识的紧闭双眼,只觉得身体似乎被剥离一般,没了寄托。
良久,没了什么奇怪的感觉,只觉心跳加速,喘着粗气。我试探性地睁开眼睛,面前依旧是病着的红杜鹃,姐姐已经消失了。
“红先生。”我蹲下身来看他。
“走……”
我看着红杜鹃惨淡情景,觉心头一痛,也不知是怎得,眼泪已经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红先生...我们去看病...”“我,我得的是...斑痘...走...”
眼见红杜鹃拼劲全力的支撑半个身子,每说几个字便大口呼气。
我的整个身体如筛子一般颤抖,我知道啊!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要救你啊,你不能死,你还要娶姐姐的。
我擦了擦眼泪,重新振作起身,却不想被长裙差点绊倒,这才发现,自己身穿老式服饰,和刚刚姐姐的打扮一模一样。
那我现在到底是谁?是姐姐,还是宋娇?
我看向红杜鹃:“姐夫,我,我这是怎么了。”
画面一转。
是一个雨夜,轰隆隆的雷声像是来夺魂摄魄的,我就那样泡在阴冷的雨里,抬起右手,是一把锋利的钢刀,被大雨冲刷得极为干净,又看看脚下,是一个女子倒在那里,洋装被打湿,露出明显的轮廓,那衣服,那体型如此熟悉,不就是——我自己吗?
“啊——”
我猛地睁开眼睛,依旧是这屋中,红杜鹃站在我身旁,温柔的拉起我的手,笑着,眼神像一汪清水。
“宋姑娘,我娶你。”
不,不能娶我,我是宋娇,我是妹妹啊!
我推开他的手,与他保持距离。
“宋姑娘,怎么了?”
“我,我不是宋乔,我是她的妹妹宋娇,我,我不知道姐姐去哪了。”我拼命摇头,我不是啊!
“我知道,你是娇娇,我知道,你是娇娇。”
我知道,你是娇娇
我知道,你是娇娇
我知道,你是……
“娇娇?”
“娇娇?”
我被一阵声音拉扯着,拼命的拉扯着,像是想要带我离开深渊,我努力寻找,努力寻找,终于,眼前白光一现,白海棠进入在了我的视线内。
“娇…宋姑娘,你醒了?”
他见我醒来,立马改口。
我这是,在哪呢?我看见满天星空,分明不是在我住的屋中。
“我这是?”
“不知道,发现你时已经在后院了。”白海棠深深的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许是梦游了。”我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起身打掉身上灰尘,“多谢。”
“要不要看看大夫?”白海棠神色担忧。“不必了,你早些睡吧!”
第二天,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和于露在凉亭织花绳。白海棠从远处慢慢走来,面带笑意,背着一只手。
“白先生。”我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他微笑点头,轻轻的回了一句:“嗯。”似乎也将昨夜的事情忘记了。
“猜猜带了什么?”
“什么?”
于露见我两人一来一回,有些看不下去了“呀,大哥给我带礼物了,快让我看看是什么。”
白海棠耳根一红“下,下次给你带”
于露一脸得逞坏笑“不必,我去找存存要。”说完,自顾自的跑开了。
白海棠从身后拿出一只竹叶扎成的小老虎,正是我一直想要的东西。
记得带白家二人游玩那日,我看上了一家小店的老虎,那老虎扎的活灵活现,可店家说是非卖品,我也只好遗憾走开。不曾想,白海棠还记得这只小老虎。
“自己扎的,莫要嫌弃。”白海棠难得的显出不好意思。
我接过那老虎,细细看来,确实显得粗糙,想到他有些笨手笨脚的样子,竟有些想要发笑。“谢谢。”
“今日母亲回来了,现在前堂。”
白家家母在前堂等着我,见我过来,笑脸相迎,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
我也表现得挑不出什么毛病,使得白家家母一直称好。
“你爹爹那边婚事都定下了?”
我倒是被她问的有些不知所以。“婚事?”
“和白穆的婚事,该定下来了吧!”白家家母笑得伪善。
“没,没。”
“可是对穆儿有什么不满意?”
“没……”“那为何不把婚事定下来。”那家母听没什么问题却迟迟不见定亲,有些变了脸色。
“爹爹,爹爹舍不得我。”
“娇娇,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自己说,你喜不喜欢穆儿?”
我察觉出,白家家母有些着急了,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何况,我又并非豆腐。这家母的想法心知肚明,不过是看中了父亲的产业,我为女儿,嫁进她家,那产业也就归她儿子所有了。
“我对穆先生如兄如友。”
白家家母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不情不愿,勉勉强强从嘴中吐出一句话“那,彻儿呢?”
“彻儿?”
“就是白海棠”白家家母的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
我礼貌还笑“亦是。”
交谈完,我走出门去,长长的呼了口气,长辈,最难对付呢!
白海棠在门外等我,见我出来,快走几步。
“如何?”
我无所谓的摇摇头“我只说,对你与三少爷都如兄如友。”
白海棠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盈盈的走在我身旁,良久才蹦出二字:甚好。
我自知,他不是省油的灯,白家几日虽对我体恤照顾,却略显殷勤,他与其母亲不和,我的出现也给他带来不少负担。
“明日,要不要去红杜鹃夫妻测住的宅子看看?”白海棠突然转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