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万,我最后警告一次,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我给的药方绝对没错!一定是你们的问题!要是你们再不走,我,我,我就要喊人啦!”
“嘁,于竹,我也警告你,不要再把屎盆子往咱哥几个脑袋上扣了,我们怎么可能弄错?我看你分明就是个昏医!嘿,叫人,那你叫啊?你看看,谁会帮你?!”
“你,你,你……”
方丹南还没走近,就看见一个体态纤细,面若冠玉,眉清目秀,身着一身灰色长衫,头戴灰色秀才帽的男子正指着前面的人气得发抖,想来就是那什么于竹了。
而另一个被称作范万的,估计也不是个什么好人,就见其袒着肚皮,一脸络腮胡简直令人食欲不振。
毕竟这么接地气的名字,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哈哈哈哈!”
见得于竹脸上被气得青一阵紫一阵,那群家伙显然达到了目的,嘲弄之色愈发浓烈。得寸进尺,现在又开始叫嚣要一把火烧了那几个药堂。
“哦?!没想到啊,咱这北誉境内,还有这般无法无天的人?!”
方丹南见那于竹慌得都抖起了筛子,知道自己装批的时候到了,理了理衣冠,清了清嗓子,打断他们的对话。
而身后的方丹如却是一阵无语。
别说北誉了,就连南淮这个被外人称赞国泰民安的地方都有匪徒恶霸,在这里见到,不是很正常吗?
这以后自己表哥要是一人上路,不得给那些人贩子给卖啦?
算了,还是不拆他台了……
“哎,你特么的谁啊你,这儿用得着你开口说话吗?没事儿给老子滚一边去!”
看见方丹南高视阔步的插入场中,范万就知道,这估计又是哪个正义感爆棚的家族子弟了。不过他也怡然不惧,这人虽然气度不凡,但在玉溪这块儿,还不得别着尾巴做人?
不耐烦地挥挥手,就想把方丹南打发走。
可那于竹却并不会这么想。
因为现在的方丹南在他眼中宛若一尊神明,若不是被方丹南脸上的一分痞气所破坏,估计这会儿的方丹南的脑袋后面,都是霞光烂漫,瑞气氤氲了。
“哎呦,恩公哇,你可来评评理呀,这,这范万可真当是欺人太甚!”
随即,于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抓住方丹南的袖子,叫苦连天。
“莫急莫急,你且说说,你是何冤屈?”
方丹南一边不做痕迹的甩开袖子上的手,一边装出一副“方廷尉”能够明察秋毫的样子,大义凛然地开口说道,就连用词也变得文绉绉的。
只有方丹如在后面暗自发笑。
“恩公哇,您可不知,这前两日范万前来讨药,说是他家主子和夫人想要一个孩子,可是却久久无法撞上弄瓦之喜。于是我就开了几剂药引子,交付于他,这药引子我也抓过不少次了,怎会弄错?”
“哦?那你且说说是哪几位草药?不瞒你说,小生也对一些药方颇有研究。”
“那,那太好了,我这就与恩公细细道来!”
就见那于竹激动地恨不得抱着方丹南一顿狂舔,一边说着,还一边挑衅的看了眼范万几人。
哼,确认过眼神,咱遇上对的人!
方丹南也是忘乎所以,想都没想自己到底会不会什么药方了,这个逼先装了再说!
方丹如一阵无语。
“其实也没什么啦,这恩公肯定也都听说过的。”
于竹似乎进入了状态,微微思索,道,
“白糖、红糖四两,生地、熟地、红花、黄芩各四钱,分别熬煮,待得都成了汁,滤掉药渣,最后加入一斤白酒,交于女方服食。‘圆房前,夫妻各饮一杯立春雨水,当获时有子,神效。’……”
这边于竹嘴上噼里啪啦……
那边方丹南冷汗也是哗啦哗啦……
完了,这海口夸过头了。
其实方丹南一开始听到白糖和红糖时,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应付,但到了后面——
这什么熟的生的,吃个红糖白糖也要这么讲究吗?!
怪哉怪哉!
好不容易,于竹说完了,倾耳戴目地望向方丹南。
“差不多了,恩公,我说的没错吧?就算这些不行,我那药方子上开的还有,你且听哈——”
“行了行了,你先歇会儿。”方丹南连忙给于竹拉了手刹,然后转过身来,看着范万几人,开口道,
“如何?他说的没错吧,我看就是你们无理取闹!”
却见这几人听了于竹的话之后,登时脸红脖子粗的,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诶?大哥,他刚才好像说的是要给夫人服用诶,那咱们,是不是弄反了?”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老子能不知道吗,这么丢脸的事情还讲那么大声?!别让人家听见了!”
方丹南一阵无语,在场的又都不是聋子,你这说话跟吼没啥两样的,瞧不起人吗?!
“喂,我说你们几个,别丢人现眼了好不好,自己弄错了,还怪别人。滚滚滚,小爷我还有事儿!”
方丹南也不耐烦,连连摆手,想把这群地痞流氓打发开来。
“哼,小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地儿吗?今天老子就在这儿扛上了!!!”
“对,扛上了!”
“杠上了!”
看见方丹南想要赶人,当下目露凶光,抽出别在腰间的一黑板斧,在方丹南面前比划了两下,随即阴狠地道,
“嘿嘿,小子,今天遇上了我算你倒霉。不过嘛,只要你肯跪下来叫我一声爷爷,今天的事,就此揭过,如何?”
方丹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好以假寐。
“混蛋!”
见方丹南不受威胁,随即,目光又转向他身后看了半天戏的方丹如,目露淫光,
“不过嘛,你也可以考虑把你后面这姑娘……”
闻言,方丹如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左手也立马摸上了腰后面的鞭子。
可没当她正式发作,另一道愤恨的声音就散开了来。
“登徒子!你再无礼一个试试?!”
就看那于竹“啪”的一下将手中的药典摔在地上,却又觉得不妥,于是飞速弯腰捡起,也不在乎众人惊讶的神情,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范万身前,昂着个脑袋,死死盯住他的眼睛,活像一只好斗的公鹅。
范万显然是有些错愕,好一会儿,才又恢复了刚才反派角色固有的表情。
“你个小昏医……”
“啪!”
范万脸上多了条红印子。
于竹慢慢收回药典。
“老子今天不剁了你,老子就不姓范!!!”
吼完,拎起板斧就要劈下。
于竹一看,顿时慌了神,他可不会三脚猫功夫啊。
当然,方丹南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眼见形势不妙,立马一个箭步上前,将于竹拎了回来,同时飞起右脚,踹向范万小腹。
“噗!”
就跟踹一个皮球一样,这一脚用的是巧劲,不至于伤人,却将范万聚的气生生弄散。当下便气血翻涌,眼冒金星,脸色酱紫。
“还不快滚?!你们也想躺地上去吗?”
那群乌合之众一见老大被一脚踹得不省人事,就明白眼前这人是个练家子。也不算笨,马上就抬着范万回去搬救兵了。
“恩公啊,真是对不住你们了,你们,你们还是快点走吧,那范万是这玉溪一块儿地主的管家,手中家兵不少,万一待会儿杀过来了,我看恩公和小姐二人,不好脱身啊!”
于竹见状,也不顾自己狼狈的模样,赶忙过来提醒方丹南二人。
“嗯——你就不怕?”
方丹南好奇。
“怕啊,当然怕了。我这就准备进药堂收拾收拾东西,准备逃命去的。”
方丹南一阵无语。
这货好歹也是个纯爷们儿,胆子这么就这么小?!
“那,那你这药堂就不管了?”
“没事儿,有人会来打理的。算上来,自己也早就到了离开的时日。”
来了,方丹南微微一笑。自己费了那么多功夫,可不就是为了把这什么“江湖草堂”的一些事情套出来嘛,。
你说为什么不直接问?废话,方丹南只知自己以前应该跟江湖草堂有什么关系,但没说这关系是好是坏啊——
万一自己以前调戏了“江湖草堂”大佬们的媳妇呢?!
诶?我怎么能这么损自己?!
当下,收拾起脸上多余的表情,故作疑问道,
“离开的时候?此话怎讲?”
“哎,告诉恩公也无妨——”
“这‘江湖草堂’虽说名气大,但在这市面上啊,却连一处总堂都没有,而这‘江湖草堂’的创办人,也是消失了好几十年。”
“连一处总堂都没有?为何?”
方丹南颇为不解。
“恩公且看,咱们现在身处什么地方?”
于竹当下往旁边的村落一指。
方丹南随即往村子里看去——
那村落看似灯火人家,环境优美,实则不然。因为每个院子里,连个像样的农具都没,而一些在门外玩耍的孩童,大多赤裸着上身,更有甚者,连条像样的裤子都没。
这分明就是一个贫民窟嘛!
于竹一见方丹南默然,就知道他明白了,也不禁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哎——其实,‘江湖草堂’就是为这些看不起病的贫苦人家设立的,世上的‘江湖草堂’足有数千座,由此可见,这世间的穷苦百姓,有多少啊!”
“每个‘江湖草堂’的弟子,若想出师,就必须在一百个不同的草堂带上三个月,并在途中再收一名弟子进入‘江湖草堂’。原弟子出师时,将手中的药典交付于新弟子,如此反复,直到世间再无贫苦百姓!”
好大的野心!
可也只能算是野心。
说到这,一直没怎么做声的方丹如走上前,悲天悯人地望着远处衣不蔽体的孩童,柔声道,
“为何不上报朝廷?”
“呵!”于竹嗤笑一声,鄙夷地说道,
“朝廷?!会管么?若是人人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谁还会去当兵打仗?谁还会去帮那些夜夜笙歌、荒淫无度的达官贵人们流血流泪?!”
“就是因为战乱!贫苦!我的双亲……”
说到这,于竹的眼眶通红,两只拳头死死攥住,指甲都扣进了肉里。
“哥……”
“我知道。”
说实话,方丹南的心里也不好受。
自己上辈子走的是无欲无求的修仙之路,自然不会在意什么人间疾苦,可如今——
这也是师傅的安排么?
也不去多想了,回过神来,虽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但听到这些,也让自己对这个神秘的“江湖草堂”有了几分认识——
人间无疾苦,安之若仙路。
奢求啊……
过了片刻,待得三人完全平复了心情,方丹南向于竹道明来意。
“治疗跌打损伤和刀伤剑伤的药啊——我找找看,应该有。”
于竹也回过神来,迅速投入到工作中去,那认真的模样和之前判若两人。
“我这里好像也没几副了,毕竟求这些药的人也不多——恩公这是要行走江湖吗?”
“不错。”
方丹南一边应着,一边收下于竹递来的几包黑乎乎的东西,尴尬地咽了口唾沫——
这玩意儿真能疗伤?怕不是给毒死了吧?!
“嘿嘿,这药品相是不大好看,不过恩公放心,这药肯定比你市面上买的药要好一万倍!”
闻言,方丹南看他也不像是在骗人,便将信将疑的收下那两包东西。
“恩公若是要行走江湖,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却见于竹掏出一卷皱皱巴巴,还发了霉的羊皮纸卷,交到方丹南手中。
“这是我们‘江湖草堂’的专用地图,上面所有的地方都有标注,特别是一些小路乡镇。要知道,我们‘江湖草堂’的弟子可是专门行走江湖的,上面的东西,定然不会错!”
方丹南精神一振。
这可是好东西啊!
自己初入江湖,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没个地图,估计啊,自己东南西北都找不到!
“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方某记下了!”
“害,恩公都救了我一命,这点东西算什么。那啥,我先行一步了。咱们,江湖再见!”
“江湖再见!”
…………
“哥,你说,这世上,真有那么多可怜人?”
“哎——恐怕远远不止!”
两人送别了于竹,踏上了回南渝城的路。
走之前,方丹南和方丹如找到那个村的村长,施舍了一笔钱财,那村长当即招呼来村子里的人,要向二人行跪拜大礼。
当然,他俩也谢绝了。
“二位大人!暂且留步啊!”
正当方丹南感慨不已时,一道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就见一男子慌慌张张地赶上前,挡住两人去路,开口道,
“不好啦两位,村长,村长晕过去了!这,这于神医又不在……”
“怎会如此?!”
方丹南略感讶异,若有所思的皱皱眉,看向方丹如,低声道,
“看来,是有人不想放我们走啊。”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