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韫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用放松的姿态做着防备的动作,明明怕得要死,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直到这一刻,乔木才发现他以前一直用错了方法,他一直觉得许韫是需要捧在手心里温柔呵护的人,但他一直在用粗暴的方式接近她,原以为会接近她,却把她推得更远了吧。
心里几番挣扎,乔木终于平静地说:“下班一起去吃饭吧,我太无聊了。”
许韫就真当他是无聊,总之他不追究为什么没有去接他就好,毕竟她不是会把内心的怯懦暴露在人前的人。她从前惯着这个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老板的儿子,但尊重和顺从换不来同等的尊重,也就没有必要做些无聊的事了。她隐隐之间感觉乔木就想击败她,看她软弱的一面,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恶趣味,虽然她不打算再忍让下去,但也不想太得罪这个人。
快下班的时候乔木就等在许韫的办公室门口,等许韫出来看见他还有点惊讶,她总感觉今天的乔木很奇怪,但也没多想。
两个人找了一家干净的餐厅点了菜,服务员上了茶水,许韫给乔木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捧在手里喝。已经是深秋,天气逐渐凉了,她怕冷,一年到头都喝热水,此时在乔木“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她有点热。索性就转头往窗外看,看着看着她就走神了,具体想什么也说不上来,但把对面乔木那道目光无视了个彻底。
顾淮住在离这家餐厅不远的地方,他不做饭,经常来这家吃饭。他看见两个人进来,男人走在前面,女人走在后面,男人为主导,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女人温温柔柔地给男人倒了茶水,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点尴尬,女人端着水一直盯着窗外,男人一直盯着女人,顾淮猜测两个人是闹别扭的情侣。心里一点点失落,但并不足以引起顾淮的重视,只是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饭菜,突然间索然无味。
结完账刚要出门又倒了回来,跟老板要了一壶茶,坐在离那两个人不远的地方,他听见男人请服务员换热茶,听见男人给她夹菜,女人则一直没怎么出声。等吃得差不多了,他听见女人平静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痛快点说吧,别这样奇奇怪怪的,我就是不想去接你,没有什么理由,你想怎么样吧。”
男人似乎笑了一下,说:“你不想接就不接,没什么大不了,我们没有一起出来吃过饭,今天就想单独请你吃饭而已,我以前混账,以后我好好对你好,你别不习惯,以后我就只对你好。”
许韫面不改色道:“说得好像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一样,你是喜欢我还是想追我?”
乔木笑得更愉悦了,他真的觉得这姑娘很聪明很直白很可爱,他说:“我喜欢你,也想追你,很久以前就有这种想法了,以前吓到你,今天其实更重要是跟你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重新认识我。”
许韫顿了一下,说:“我不喜欢你,也不想重新认识你。”
以乔木对许韫的了解,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他也没有再说什么,问许韫是坐会儿还是出去逛逛,许韫说累了想回去,两个人就结账走了。
从头到尾许韫都没有发现顾淮,甚至从他身边走过也没有发现他,被人这么无视确实让顾淮有点挫败,又自嘲地笑了笑,听了这么半天“墙角”也不知道是图什么。
乔木送许韫回家,在她家楼下遇到了许韫的母亲。以前许韫很忙的时候她常常去公司给许韫送饭,所以跟他父亲比较熟悉,许韫介绍了一下乔木,她母亲就热情地邀请乔木上楼坐会儿,但看许韫很冷淡,他也就婉拒了,表示以后会登门拜访,这才作罢。
许韫去吃饭前给家里打过电话,她知道妈妈肯定是故意等在楼下的,于是她主动交代了起因经过结果,只是该模糊的地方就模糊带过。她知道母亲为自己着急,她也不是不想谈恋爱,但她还没有遇到一个人,能让她好好谈一场恋爱。就乔木这一年多的表现,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跟他有点什么情感发生。
一个星期后乔木回去了,走的那天许韫去送他,她能感觉到他的变化,但这不影响她对乔木的判断和评价,任何人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都是会伪装的。她不清楚乔木为什么喜欢她,且这个喜欢是真是假也还说不定,但她愿意在别人的善意里回报善意,多的却不会去想。
年底的时候老板娘和乔木一起过来这边,打算一家人在这边过年,许韫和老板一起去接人,老板娘一见到许韫就笑着过来拥抱了她一下,许韫回抱了一下她,等松开后就自动去接乔木手里的行李箱,但这次乔木拒绝了她,再不像以前那样,一见到人就把所有东西扔给她。他其实也很想拥抱一下她,牵着她的手,但现在在长辈面前,而且她也不见得会配合,乔木也就没有什么动作了。
送人到楼下许韫就要走,但老板说一起吃顿饭,然后又给她父亲打电话说请他们一起去,她父亲是个爽快的,又因为许韫的关系他也比较感激,这么几年两个人倒处得有点像朋友了,不忙的时候老板也会去找她父亲喝喝茶,下下棋。这边一说他就答应了。就这样,两家人去了许韫的父亲很喜欢的那家餐厅,毕竟那家算是当地环境和菜色都比较好的了,以前他们一家人来都是在一楼,这回上了二楼。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厢,整个二楼都装修得比较偏古风,也大气,许韫就听见她父亲跟她老板在研究这些布局和物料,她母亲和她老板娘在一边附和,乔木走在她的前面,她在最后。可能是因为乔木上次说的话,现在两家人一起吃饭让她觉得有点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