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圣京风云1
子衿的身子一片冰凉,他竟然会这样算计自己,算计的不遗余力,司徒麟尚且留有余地,他竟然连一分的余地都不给自己留下。
转身看着席颜,容颜依旧,人心却是已经变了,子衿心里如海啸般翻涌着逆天的悲伤,面上却平静无波。
“既然王爷盛情,子衿再推辞就说不过了,只盼望王爷好生对待本宫,肚子里的龙种。”
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子衿便头也不回的走向“清雅居”,手中白绸飞舞,木制的匾额砸在花圃中,像她的心一样碎裂成两半,扬起了满地的灰尘。
门“嘭”的一声闭上,席颜的身子猛地一抖,那道木门,像是隔断了他们前世今生所有的缘分,她肚子里真的是司徒麟的孩子,自己早该猜到了不是吗?藏红花的味道远隔三丈他亦闻得清清楚楚,在钦安殿,也是亲眼见她含笑承欢,更何况,司徒麟那般怜惜她肚里的骨肉。席颜猛地摇了摇头,踉跄着步子离开,“派人严加看守,没有本王手令,十丈以内一只麻雀都要射杀。”
“是。”
“哈卡,饭菜你亲自送来。”
席颜身后那名侍女应了一声,躬身行礼便往小厨房走去。
哈卡进了厨房,门后便闪出一个身影,“主子给你的。”
哈卡脸上一滞,“主子如何知道会是我?”
“想知道自然会知道,别忘了你答应过什么,事成之后你家人自然会被释放。”
“丹隆,主子是不是太急切了?再说了,现在她若死了,你这个侍卫可也脱不了责任。”
“这个不劳你挂心,你只要照办就好。”
推门进了主卧,安雅便迎了上来,温和不失高贵,席颜看着她,像是询问,又像是在问自己,“他为什么不能像你一样呢?你可以为了我背弃喇都,她为什么要有那么多舍弃不了的东西?她明明告诉过我,除了我,什么都不重要的。”
脸埋在安雅发间,鼻息温热的喷在她耳后,安雅温和的笑意顿失,眼角闪过一丝冷厉,随即淡笑着推开席颜,“王爷,塔塔今天踢我了。”
“是么?让我来听听。”
说完伏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听着一声声微弱的动静,不禁想起那年在望月城,子衿怀着念玉时的情景,恍如昨日,一切却都已面目全非。
心中怒火突起,席颜猛地站起身子,转头便往竹屋奔去,留下安雅笑得一脸清冷绝望。
子衿伏在榻边,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耀眼的光束射了进来,屋里帘幕低垂,哈卡端了清粥小菜放在桌上,“请侧妃用膳。”
子衿看着垂首立在桌边的人,一口清晰的临安话,正是进门前迎接她的侍女。
“你是王妃的侍女?”
“奴婢是王爷的侍妾。”
子衿心里猛地一抽,小粥配菜清淡无比,卷着香气勾起人的食欲,略微缓和了神色,端起桌上的瓷碗,一勺一勺慢吞吞地喝着。
不过多会儿,小腹便传来一阵剧痛,子衿的身体猛地一震抽搐。
“是谁、是谁让你害我?”
说出的话亦是断断续续,苍白的没有一丝底气。
“王爷说,孽种不必多留。那蛊虫会将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吞噬的一干二净,绝不伤害身体。”
说完便踉跄着出了屋子,手捏银针,猛地灌入自己的百会穴三寸之深。
席颜冲进院子,只见满院的狼藉,惨遭践踏的花圃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首,鲜血溅在琉璃花窖上,映着日光一片的惨淡。
丹隆扶着浑身是血的哈卡爬到他脚边,哈卡悲恸的高呼,“王爷,幸不辱命”
随后便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而死,血色青乌,显然是中毒多时,毒量较小,不足以马上致命而已。
席颜松了一口气,吩咐下人厚葬。
屋子里,子衿原本瑟缩的身子猛地跌坐进软榻,小腹的疼痛已经传不到脑子里,耳边嗡嗡的全是那句,“王爷,幸不辱命。”
他要杀的,是自己几经波折才保住的孩子,是自己不要性命也要生下来的孩子。
子衿心里已是一片荒草丛生,身后一摊摊的鲜血,脸上一片片的湿热。
一股莫名的力量牵着子衿一步步迈向门边。
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浑身鲜血淋淋,脸色苍白,目光空洞,席颜的心里像是被什么剜了一刀,飞快的冲到她身边,上下检查了一番,并无大碍,只当她是受了惊吓,手臂环着她扣在怀里好言安抚,“对不起,子衿,让你受惊吓了,是我不好。”
子衿冷哼一声,猛的退后几步,站在院子里仰视着屋里的男人,白花花的阳光有些刺目,刺得眼睛一阵生疼,眼泪却再也无法流出来了,这真的还是清风谷那个恍若谪仙的少年阡陌吗?
“席颜王爷,原来你竟然这么讨厌我们的孩子,忙不迭的想要杀了他们,那是两条生命,两条你知不知道,呵呵,我等了他们九个多月,再有二十天,再有二十天我就可以看见他们了你知道吗?你爱上别人,我不在意了,可是,我肚子里孕育了九个多月的,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狠得下心?你怎么狠得下心啊。虎毒尚不食子,你竟忍心让一条虫子吞噬自己两个儿子的性命,林阡陌,你让我怎么不恨你,怎么不恨你?”
席颜冲上前拉住子衿的手,顿时明白了一切,心中一片荒芜,千算万算,算不到哈卡用一条性命换子衿的恨,悲痛袭来,原来那孩子竟是自己的,而且还是两个。
“子衿,你别动怒,孩子没了我们还会有,先保养身子,我们先养好身子……”
子衿猛地甩开他的手冲出了大门,劈手夺过马侍手中牵的马,翻身便上了大街,马蹄哒哒,仿佛生命这样就会被颠簸掉了。
孩子,孩子,妈妈无能,没能保护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滚落在风里,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流失,直到失去知觉,子衿想,就这样结束吧,让一切结束在这里,不用再想,不用再痛。
街角开始涌出大批大批的王府侍卫,子衿趴在马背上颠簸着时睡时醒,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清醒时隐约能看见前面牵马的汉子像是在酒馆遇见的查尔哈,一想到那一点点消失的孩子,子衿就觉得一只只的虫子在噬咬着心口,心如死灰般寂冷,也便顾不上那么许多了,查尔哈在前面牵着马在小巷子中灵活的穿梭着,辗转着进了一所别院,拂了子衿的睡穴把她扛进院子里,开春的草原已经有了一丝丝的绿意,萧瑟的破旧院子平添几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