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尼拉国际机场。
“别拆，乐高回家再拆，不然飞机上丢了零件，你哭都来不及。”先训了小儿子一句，又转过头对一边跟着哼歌一边打游戏的杨阳说，“时间差不多了，可以休息了，保护眼睛。”
“三十秒，嗯，还有三十秒才到十分钟。”杨阳头都不抬地说，双手不停地嗯着手机界面。
“你学习也这么争分夺秒就好了……对了，你老爸呢，干什么去了，还不回来……”
“放心，妈，你这么漂亮，菲国的女人这么黑，老爸不会留恋这里的。”小眼贼溜溜地杨光说。
“瞎说什么，小光你才多大，懂什么漂亮不漂亮？”
“嘿，弟弟人小鬼大，不然怎么会盯上人家小丫头。当然，说起漂亮呢，自然是我妈妈最漂亮……说的对吧……妈妈我是不是可以再玩一刻钟？”
“哥哥你是个大花蛋。”鬼精灵的弟弟总喜欢把“大坏蛋”说成“大花蛋”。
“做梦吧你，少来这一套，别以为拍马屁就有用……”杨妈笑着轻轻拍了一下两个宝贝的脑袋瓜。
“那十分钟？妈妈最好了！”杨阳不放弃地继续游说。
“少来！”
“五分钟，我最爱的妈妈，我最最最爱的妈妈！”
“滚！”妈妈忍着笑。
“真的滚，滚远了就回不了国了……”杨阳作势要滚，“妈妈你可别后悔啊。”
“快滚，快滚，滚远了，家里玩具就都是我的了。”弟弟在一旁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
“你们在干什么，滚什么……”这时杨华回来了，一手一个，轻松地拎着大大的白色塑料袋，里面装得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分量倒没什么。
“你都买的什么，天哪，口罩？你买这么多口罩干什么？”杨妈一脸的不解。
“昨天网上说那边SARS传染的人数不少。”
“你不是说政府辟谣了，有个姓王的首席专家说可防可控，你瞎担心啥？”
“官媒是这么说了，可是……”杨华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打开手机，展示了一条最新的财经新闻。
这是财新的一则采访，对方是管医，香港大学的一个著名医学专家。
“他是病毒学研究领域专家，香港大学新发传染性疾病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以及流感研究中心主任。在2003年SARS爆发期间，管轶与其团队在广东发起SARS病原调查和诊断，率先分离鉴定出SARS冠状病毒并证明果子狸等市场野生动物是SARS的直接来源，通过建议政府取缔野生动物市场，遏止了SARS的再次爆发及流行……”
“他说1月22日刚从武汉回来，无奈选择做了逃兵，当地不怎么配合。回去他主动自我隔离一周。他21日到达武汉，下午3时到了当地的一个菜市场叫小东门市场，看到的场景一片祥和，好多人还忙着置办年货，对此极其惊讶。
这次肺炎可能发源于华南海鲜市场，目前动物感染源还没有找到，而其它菜市场看起来卫生情况也不理想，小东门市场地上是潮湿的，卫生状态十分恶劣，通风设备也很差，观察市场里的民众只有不到10%的人戴上口罩……他判断，疫情在武汉已经无法控制了。”
“就连他这种也算身经百战的人都这么谨慎，你说我们要不要小心点……我听过他的一次讲座，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很真诚也很严谨的科学家，不是平常媒体上经常见到的那种会胡扯的专家。”杨华说。
“可……”杨妈还是不理解。
“有备无患吧，反正也不差这几个钱，真要传染的厉害，到时候口罩都买不到，尤其是这种KN95口罩，你想想中国14亿人口，如果都要带口罩，全世界的产量都不够，更不要说一次性口罩一天就得一只……”杨华摇了摇头，“希望不要被我乌鸦嘴说中。”
眉间的淡淡忧虑却挥之不去。
“这世上估计也就你一个人能把口罩这破玩意说的跟宝贝似的。”
谁也想不到，很快，口罩这玩意，就成为中国最稀缺的物种，全中国的口罩长加班加点，口罩的主要原料熔喷布能从2万一吨飞到了60万一吨，别嫌弃价高，还有价无市……
更没人想得到，再短短数周之后，口罩这破玩意，居然成为全世界最稀缺的物种……
“I 服了 U。”两个小家伙学着妈妈的口吻说。
“走吧，登机了。”杨华气不过两个小子。
“走喽，回家了。”
……
2月23日，小年夜，宜出行。
早饭桌上，一家四口边吃边聊，算着哪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待会就开车回老家宜兴乡下。和平常一样，这时候的一家人其乐融融。
十点，他们的吉普越野车到了沪宁收费站，车子队伍很长，小年夜宜出行，老百姓都回乡心切。
“叮咚”，手机消息通知声音传来。
一边慢慢跟着车，一边看完信息，杨华的脸瞬时就变黑了。
“好，轮到我们了，快走，”车子已经到了收费窗户前，杨妈催促道。
“我们回去，刚好这里可以掉头。”出了收费口子，在前面四五十米处的掉头口子那，杨华直接掉头回走。
“怎么啦，不是急着要回家的吗？”杨妈和两个儿子都很疑惑。
“那里出大麻烦了！”杨华的声音很低沉。
“什么麻烦？”
“封城了！”
“封城，肿么会这么严重……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现在封城，可能晚了，效果有限啊，不少人已经流出回家过年，武汉一千几百万人，起码出去了三四百万……”杨华一边开车，一边解释，话语里带着一丝焦虑。
杨妈看着有点都不熟悉的老公。这点不好，就爱多管闲事，都两个娃的爸了，还老是愤青的样子。
“关键是，记得我昨天说的那位管先生的报告，他说，爆发是肯定的。武汉九省通衢，加之错过黄金防控期、以及春运大潮，有些人不作为。”
这位管专家是真正的学者，不是国内那种砖家。他说根本没法跟SARS疫情相比较，当年SARS最初是在珠三角几个城市发病，之后是北京和香港。SARS的60%-70%的感染者都是来自个别超级传播者，传播链很清晰，只要封堵那几个人的接触者就可以了。但是这次，传播源已经全面铺开，要做流行病学调查已经做不了了。保守估计，此次感染规模最终可能会是SARS的10倍起跳。记得他说的这一句：我经历过这么多，从没有感到害怕过，大部分可控制，但这次我怕了。
国内的那些专家，可不能信，信他们，得永生！最好捡起砖，砸他丫的！
学者得有良心，医者要有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