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宫变
而刘子诀就跪在她的身侧,与她一起往火盆里添着纸钱。
“四小姐,您节哀顺变。本想着如今四皇子好不容易寻到了你们,却没想到,哎……八夫人福薄啊!”李全德满目悲戚的说道,语毕,还拿袖子拭了下眼角,却不见半滴眼泪!
赋月染没有抬头,只是痴痴的跪在那里。
这样的她,已经有两日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好像一个石人一般。
“四小姐,您自己可要保重身体啊,不然,左丞相会更受不了打击的!”李全德语毕。
跪在地上的赋月染嘴角蓦地一挑,那老狐狸会受打击?呵……笑话!他只会在意她这个女儿对他还有没有利用价值!他在意的是,他的地位能不能长久不衰!他在意的是,他到底能不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至于她和娘亲的死活,他才不会在意!
“是啊,小姐,你自己要保重身体啊!不然老奴,老奴,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夫人啊!”林妈说着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都扑到那棺木上,“夫人哪!您怎么就这么命苦啊,您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身后的怜儿也捂着嘴,不住的抽噎。
赋月染最终没有忍住,也扑了上去,“娘亲,为什么你就这么走了,为什么你病了都不告诉小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那一日,娘亲明明好好的,明明就那样笑着看她,明明还时不时的跟上她唱歌的节奏。夕阳下,娘亲的脸是那样的柔美,美得好像不是凡尘之人。
可是,她不过只是转了个身,她只不过就走了那么两步,娘亲就吐血身亡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就那样了。
林妈说,娘亲其实身子一直都不好。只是不想她担心所以一直瞒着,近几日娘亲的身子骨是越来越不行了,药石无医!
赋月染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怕极了死亡。就好像她还是钱美美的时候,那一年她才十岁,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浑身是血的死在自己的面前。而她,只是傻傻的瞪大眼睛,任凭泪水滑落。
甚至,那时她连爸爸妈妈都忘记呼唤,只是形若木雕的被警察抱去医院。
那时候,她一直固执的认定那只是一场噩梦,醒来了就没事了。可是,等她悠悠转醒的时候,她隐隐的听到护士姐姐在那说。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爸爸妈妈就这样没了。”
那一次她猛的坐了起来,伸手拔掉自己手背上的点滴。疯了似的往外冲去,她不信,她才不信爸爸妈妈就这样离开她了,她不信!
只是,当两个冰冷的骨灰箱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彻底懵了!
从那一刻起,她很害怕见证死亡。所以,她从来都不养小猫小狗,就连花草树木她都不养。因为害怕,因为害怕任何一样有生命的东西,在某一个点就那样生命陨落!
刘子诀没上前阻止,因为他知道,赋月染需要宣泄一下。若是不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她非大病一场不可。
那坐在最外面的和尚慢慢的站起身,走到子诀身边说道,“四皇子,夫人的法事已经做好了,是时候入土了!”
刘子诀点了点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此刻趴在棺木上大哭的赋月染。
眉头不自禁的皱了一下,随即走上前将她纳入怀中。“染染,咱们让你娘亲入土为安吧,嗯?”
赋月染抬头,眼泪还一个劲的在眼眶里打转。“子诀,我舍不得娘亲,我舍不得!”
“我知道,可是生死不会因为我们的一句不舍得就会有所改变的,不是吗?”他轻轻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极其温柔的说道。
赋月染没有说话,只是窝进他怀里。看着那个轻颤着的身影,刘子诀知道,她还在哭。
伸手,招呼那些下人来抬棺木。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等下去了,皇祖母让他火速回宫,看来父皇是真的要不行了。他虽然不想争皇位,只是,他不能让皇朝为了皇储之争而混乱!所以,他必须带兵回去!
八夫人最终还是顺顺利利的下葬了,她的墓地就在柳州山的山脚下。林妈不肯跟她们回去,执意要留下来替八夫人守墓。
最终,子诀命人在墓地边替林妈搭了个茅草屋。而后又命人火速在此处造一个小院子给林妈生活。
一切安排妥当,三日之后,他们终于踏上了回宫的路。
“染染,还在为你娘亲的事情伤心?”看着始终闷闷不乐的赋月染,子诀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理着她的发丝,清新的花香,淡淡的从她的发丝间溢了出来。
“子诀,我这样走了,是不是很不孝?”她抬头,离开他的怀抱,一脸正经的问道。照常理来说,她应该守孝才对,可是,她却和子诀一起回宫!
刘子诀一笑,覆在她耳畔说道,“若是你不跟着我回宫,那才是大大的不孝!”看着满目困惑的赋月染,子诀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瓜,你娘亲没死。说了用假死药的嘛,你这个傻丫头。”
听完子诀的话,赋月染一愣一愣的眨着眼睛。娘亲,没死?娘亲居然没死,她没死?
看着一脸兴奋的赋月染,刘子诀笑着将她拥紧,“别太兴奋了哦,让外人瞧出端倪就不好了。那你娘亲所受的苦,可都白费了!”
赋月染用力的点点头,只要娘亲没死就好,只要娘亲平安无事,她就放心了。至于刘子诀,不管生死,她赋月染定然会陪在他的身侧,虽不能白首相依,却也会不离不弃!
柳州已经靠近安国的边境。所以,从柳州回阙安城得费好长一段时间。
外人面前,其实这外人也就是指李全德。在李全德面前,赋月染不得不每天表现的很悲痛,常常一天都水米未进。有的时候,常常那碗才拿起,就见她泪流满面的放下,随即起身离开桌子往外面走去。
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七天。
“染儿,今日你想吃什么,为夫我出去给你买。”看着此刻正在梳妆的赋月染,半倚在床上的刘子诀笑的若三月春风。
赋月染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说,你少做几次会死啊你!明明知道,我每天就吃了那么点东西,你还不肯放过我!”语毕,又气呼呼的背过身子。
虽说,这几日刘子诀总是会悄悄的给她带些吃的进来。可是,那些糕点她本就不怎么喜欢吃,饿了也就捻个一两块入口。所以,近日她身子一直都很虚弱。可是,那个刘子诀,居然每晚都不放过她,可恨,可气!要不是碍于李全德和他们一起,她一定把他锁房门外了。
看着那个气呼呼的背影,刘子诀慢条斯理的走下床,然后到她身边坐下。伸手就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染染,谁叫你这么好吃。害的我怎么吃的吃不够嘛。”说着,他的指腹轻轻的在她唇边摩挲。
她的唇,是淡淡的粉色。因为方才生气抿过嘴了,所以,现在那唇上是水水的一层。
“染染,你可知道,你有多诱人。”说着,俯身,轻啄了一下她的唇。不过,只是轻轻的一下,他并没有将这个吻深入。
因为他知道,她真的累了。可是,每次要她的时候,他都控制不住自己。明明想着停下来,却又一次次的忍不住要她。
赋月染翻了个白眼,随即打了个哈欠,靠在他怀里闭上了双目。
“染染,再过几日我们便要到阙安城了。到了阙安城,等处理完那些琐事,我再用皇家的礼仪,将你娶为我刘子诀的王妃!可好?”每次,当赋月染靠在他怀里。或者将头枕在他腿上的时候,刘子诀总是喜欢细细的替她顺着发丝。
赋月染轻轻的点了点头,其实,那什么册封仪式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她嫁的是刘子诀,不是那些形式!
一晃眼,几日又过去了。一眨眼,他们来到了阙安城外。子诀命那随行的一小队兵马在城外安营扎寨。而他,则携月染随李全德进宫。
此刻的阙安城,已然被一层阴郁的气氛笼罩。每个人都面色凝重,甚至连那空气都让人感到窒息。
“子诀,你有没有发现所有的人都很怪异。”赋月染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压着声音问道。
刘子诀对着她柔柔的一笑,随即与她十指相扣,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没事的,有我在呢。就算天塌了,我也替你顶着。”
看着他眼中的坚定,赋月染不在说话。只是回握住他的手,紧紧的握住。
此刻,承天门大开。两边的侍卫依旧威武的站立着。
从承天门一路进去,直达西偏殿。赋月染发现,整座皇宫显得有些萧条,甚至,她错觉的发现,这里的一草一物都灰暗的失去了该有的颜色。
她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看到整座皇宫都被鲜血染红。
拾级而上。西偏殿一共有六十八级阶梯。等她走到第六十级阶梯时才发现,此刻外头站满了大臣,当然,还包括她的左丞老爹!
她没有叫他,也没有上前,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因为,她叫不出口,甚至演戏都演不下去。
“染染,你可回来了,你可知道,爹爹想你想的头发都白了。”
听他这么说,赋月染才发觉,赋卓的头发,真的白了不少。只是,她心里清楚,他白头不可能是因为想她,他为的永远只会是自己的私欲。
子诀看出了赋月染的不自在,伸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带,“左丞相,八夫人刚刚去世,染染这几日都不喜欢言语。今日我回来,是带染染来见父皇的,其他事,容后再说。”语毕,直接拥着她往殿里走去。
此刻,西偏殿的前殿,那些皇子都恭候在那。待刘子诀和赋月染走进来之时,大家的目光齐齐的看向他们。
“王,四皇子和左丞府的四小姐来了!”李德全扯着嗓子喊道,却听刘子诀道,“李公公,舟车劳顿,莫不是你忘了我和染染已经成亲的事了?染染,现在是我的四皇妃!”
“倒是老奴记性不好,望四皇子恕罪!”说着躬身一揖。
在一旁的子祈一动不动,只是定定的看向赋月染。那一眼里藏着太多的情谊,太多的不舍,又藏着太多的无奈。
只是,赋月染没有看向那个方向,再多的缱绻,也不过只是一个空空的眼神!
“老四来了啊?快进来吧!”里头传来了太后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想来是近日哭的。
刘子诀拥着月染走了进去,在经过子祈的时候,她听到他唤了一声,“染儿”。那一声好像空中的柳絮,又好像羽毛,甚至轻如空气。只是,落进赋月染的耳朵了,却让她的心莫名的一揪。很多事,一旦错过便再也回不去了!
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抬头看向拥着自己的男人。这一路都是他不离不弃的陪着她,她该选择他的,不是吗?
安王的寝殿布置的其实很简单,一张雕着龙纹的大床,四面都悬挂起明黄色的轻纱帐。而靠里面的一面墙上放着一排衣柜以及书架。
最后,赋月染的视线落在了坐在床榻边的老人身上。只见她穿着一身绣着凤凰朝阳的广袖长衫,里面穿着一件绣着祥云图案的抹胸长裙。但见她银丝满头,脸上也有着岁月留下的痕迹与沧桑。
而她的身后站在一个大约四十左右的女子,看上去该是眼前这位皇太后的贴身姑姑。在她的注视下,那人抬头,四目相接,有那么一刹那,赋月染觉得那双眼睛好熟悉!
“诀儿,你兵马可带来了?”老太后上去握住刘子诀的手焦急的问道。
“带来了,还有几万兵马在后头,随后就到!我怕李全德透露风声,所以,就让副将过几日再来阙安城。”
“恩,很好,没想到咱们安国立国才没几年,却又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老太后的话,让赋月染莫名的心惊。她不自主的紧握住刘子诀的双手,甚至,连她自己都发觉到那手在止不住的轻颤!
她在怕,她怕听到那两个字,一个“血”,一个“死”!
刘子诀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用口型告诉她,“没事,我有在呢!”
老太后似乎注意到了一旁的她,笑着上前握住她的手,“你就是染染,是吗?”
老太后很慈祥,只是,笑容里又多了一份俏皮。
赋月染看着她,点了点头,随即福身,“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女正是赋月染。”
“恩,恩,诀儿啊,你可要好好的待人家。还有,染染,若是诀儿这小兔崽子欺负你,你就来告诉皇祖母,皇祖母一定会替你好好的教训他!”说着,眼神故意一凛,直直的扫了子诀一眼。
却见子诀将染儿往怀里一带,满腹委屈的说道,“皇祖母,你别带坏我的染染!不然,我就带着她远走高飞,让你一辈子都瞧不着!”
“臭小子,你说什么?”老太后眼疾手快的一巴掌招呼到他的后脑勺上,微怒的眼神直直的麝香刘子诀。
看着老太后的举动,赋月染忽的想到当初自己也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一巴掌呼到他的后脑勺,不禁失笑。
刘子诀皱眉揉了揉后脑勺,“皇祖母,你下手轻点行不,若是把我打到了,谁领兵镇住皇宫啊!”
“你皇祖母我往那一站,我看哪个兔崽子敢乱来!”说着,两手叉腰。俨然就是一个被气着了的老顽童模样!
赋月染和刘子诀相视一笑,随后子诀只得陪着笑脸道,“是是是,您老往那一站,哪个不闻风丧胆?不过,皇祖母,父皇果真将皇位传给二哥了吗?”
“是的,你父皇早前连圣旨都拟好了。只是,我怕你大哥会造反,毕竟,他手上握着禁卫军!”说到这,老太后又恢复了一脸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