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意又做梦了，她梦到了第一次看见慕雅，是她五岁的时候，她不叫林南意的时候。
奶奶把她牵到一个女人身边，对她说，“小小，这是妈妈，小小的妈妈。”
五岁的小女孩抬头看着慕雅，摇摇头，“不是，奶奶，你在撒谎，韩仁叔叔说小小的妈妈不要小小了……”
韩仁是林南意奶奶家的邻居，林拂晓就是他的儿子给取的。
奶奶一愣，拉着她，“小小，怎么说话呢？这是妈妈！”奶奶打了她一下。
这是奶奶第一次为了“陌生人”打她，女孩哭了起来。
慕雅抱起女孩，那时候的慕雅对林南意还有一丝歉意，感觉自己不应该这么做，把女儿落在乡下，听着女儿自己说出别人是怎么看她的，心痛了……
“那小小，不叫妈妈，叫婶婶好不好？”慕雅从包里拿出一个棒棒糖给女孩。“告诉婶婶你叫什么？”
小孩接过糖天真的看着慕雅，“婶，我叫林拂晓，天亮了的那个拂晓！”
小林拂晓满满地骄傲。
女人的眼光有些凝固，看着自己的婆婆。
“妈妈”走了，她一共待了半个小时，抱着自己的女儿五分钟，听自己的女儿哭了二十分钟。
那是女孩第一次吃到糖。
林南意醒了，满脸泪花，她又想起了以前，待在林家四年，她已经好久没有梦到以前了，原本以为忘记了，可是原来还是刻骨铭心……
她把小瓷瓶抱着自己的怀里，拉开了窗帘。
林南意有夜盲症，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
在乡下炒菜什么的几乎也不用胡萝卜，没有什么营养她也没有吃过什么维生素之类的东西，从小都是班级里个子最矮的那个。
看着超市的灯火，她终于可以看见些什么了。
思绪又回到了以前……
“奶奶，小小想吃糖……”五岁的林南意拉着老人的衣袖。
“小小，可是现在已经半夜了，超市婶婶都睡觉了……”老人抱着林南意，拍着女孩的后背，想安抚她。
“那个婶婶是小小的妈妈吗？就是来看小小的那个人，可是小小的妈妈不是不要小小了吗？”女孩躲在老人的怀抱里。
“没有，妈妈没有不要小小，妈妈只是不得不离开，今天妈妈不就回来了吗？总有一天，小小会回去的，小小，是不是很多人都对你说妈妈不要你了？”
“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这么说……”
老人听完把女孩抱在怀里，“明天奶奶去找他们还不好？”
“嗯。”女孩很兴奋。
林南意看着画板上的翩翩少年，抹去泪水。
…………
第二天
林南意发烧了，直到中午才醒来，可是却没有人在意，她感觉头昏昏的，缓缓地下床，然后下楼看见阿姨在打扫卫生。
“小意，脸色怎么这么差？”阿姨走到林南意身边，伸出手试了试林南意的体温，“天呐，这么烫，你等一下，我那里还有些退烧药，我给你找找。”
林南意嘶哑地说出“谢谢阿姨。”
阿姨找了好久才找到药，又倒了杯水给林南意，“小意，要不我打电话给夫人让她带你去医院？”
林南意摇摇头，“我妈去哪了？”
“……大小姐今天家长会，夫人去了……”阿姨有些磕磕绊绊，怕林南意多想。
“嗯，谢谢阿姨，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林南意把杯子递给阿姨，独自上楼。
林南意终于到了自己的房间，支撑不住瘫痪在地面。
说了又怎么样，人家又不在乎，我何必自讨没趣。
林南意爬上床，昏睡过去，一睡就睡了几个小时。
醒来之后已经中午了，阿姨正准备做午餐，可是林南意感觉没有必要，只有她一个人。
林父上班，林母去学校开家长会，肯定要很晚才回来。
林南意哀叹。
她用最快的速度看了一套模拟试卷，整理干净桌面后，又锁上卧室门。
从书包里摸出一把小钥匙，轻手轻脚翻出衣柜底层角落里安放的宝箱，打开两道锁，箱里内容映入眼帘——绘画工具以及一摞画本，近五百张，她四年以来画的所有画。
她又找出体温计量了一下体温，还可以，37.5度。
“阿姨，你不用准备午饭了，我想出去逛逛，好不容易的假期可不能浪费了。”
阿姨还想挽留林南意，可是看她坚持出去，也没有拒绝了。
……
商场有部分道路的中央会装置几个彩色斑斓的植物，林南意站在一旁思考着午饭吃什么。
林南意看着来往的人，目光没有落点，不经意捕捉到远处某个穿红上衣的人，随即想起前天晚上在出租车上，又去看那人的裤子，最后去看他的脸，才发现是那个欠了车费的人。
好巧啊。
这是林南意的第一感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