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幼安甩开徐寒山,心湖一动,双臂一展。
一件青色衣衫自然穿在身上。
徐寒山从乾坤袋子里抛出了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后,连着酒葫芦,也往场地中一扔。
大手一握,大口饮酒,青衫落魄,剑仙饮酒。
徐寒山心湖域里一层池水连天而起,冲出心湖域,显化在辛幼安手里。
辛幼安的手里剑早就破碎,唯有一把名唤‘稼轩’的剑胎,在开辟徐寒山心湖域时成为了养料,此时便是在徐寒山同意下,借得一剑来。
一剑在手,剑气爆涨。
千年不见日月星辰的云行石窟上方,云雾轰然散开。
坐落云层上的石窟,无数不详禁忌钻出,一时间竟然恢复清明,满眼惧怕。
同时,整座禁区山川草木、飞禽异兽、不死枯骨、游荡神魂身上禁忌神纹金光大作,发出震慑神魂得凄厉惨叫。
处于风暴中心的辛幼安无比平静,视线加身却被直接崩碎。
天下剑气之利莫过于此,天下剑气之重莫过于此。
只有徐寒山在辛幼安有意照顾几分得情况下,得以一窥全貌。
云层之中。
数道光芒从东荒各处洞府、密地、洞天福地中飞快闪出。
生灵禁区上方,一个年轻非常的女子出现。
头戴仙姿霞冠,身上却搭配一副凤凰帝袍,眼前用一条红色纱布遮挡起来。
云行石窟,霞衣女帝。
禁区所有生灵无论生死全部匍匐在地,云行石窟类似如同霞衣女帝小天地一般得存在,灰飞烟灭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此时,她眼光扫过云层中的大能,嘲讽似地道:“敢看不敢做,修道修到狗身上去了!”
云层中的高大身影默默不语,然而却有晴天霹雳,算作回应。
女帝望向站在地下的辛幼安,面容冰冷道:“天地劫发,苟延残喘,胆子未免大了些!”
辛幼安随着气息攀升,谪仙人之资越发超然,似乎将要即刻飞升。
他笑道:“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而已。”
霞衣女帝不语,陷入沉寂。
只是僵持一会儿,昼夜颠倒之象似乎要呈现,星辰摇摇欲坠,日月之光侵入云行石窟之内。
女帝冰冷地说道道:“我会让所有仙奴返回。”
说罢,细细打量了下辛幼安说道:“大道不在你,斩死求生只是求死,不智!”
剑气骤然收回辛幼安体内,辛幼安饮一口酒,倒提稼轩说:“一看你就读书少,知道啥叫‘携剑提酒去便去,千金难买君快意’不?”
女帝知道仙奴中无数人求生才进入生灵禁区作那走狗一流,从未见过这种求死人。口无遮拦,若非此人剑气过盛,肯定现在就动手,哪能让他白白狂妄。
霞衣女帝转身要走。
天边之处,形成仙云华盖,天降神华,一片七色花瓣悄悄从她指尖滑落,她猛然转头。
大罗帝仙之位,距离现在的山上人,是在久远,修道登山一万年才能有一位能够正果,无数典籍中对于天地间那“一线”的来临之时,只有一句话的介绍:
盖世仙华,天命所归
云层中的大能看到此幕,眼目睁裂。
只看象征着大罗帝仙的仙门“一线”,直通云海虚空,隐隐约约中道韵仙音传唱,叠翠山峦,五色白鹿,奇花异仙草,祥云飞鹤点缀其间。
更让他们难受的是,那落魄老人假面脱落,神人之资的他一只脚迈入仙门,只要双脚踏上便是当世大罗,盖压万载的仙。
辛幼安把那只脚撤了回来,还贱兮兮地看了满脸伤心的徐寒山一眼,伸出两根手指。
徐寒山知道,辛幼安在说什么。
我辛幼安两次天命成仙而不入,这下信了吧?
徐寒山心湖域内,惊雷乍起,响起十分满足的一句话。
“稼轩可能还不了你了,学剑要是有始有终,你且看好!”
徐寒山没有护身法宝,周围修道人被剑气吹飞极远处,唯有他,剑气如流水缠绕,徐寒山声音嘶哑道:“不学行不行?”
什么不学行不行,喊的是学,可字里行间就只能听出来一句:
不死行不行?
辛幼安第一次以谪仙人之姿的脸露出笑容。
虚幻之间,似乎能看到当年那个傻道士坐在大青石头下,仰着头看着故意坐在石头上才能比他高一点的女子说那些什么是道?
“问仙侬:大荒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仙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
辛幼安持剑在胸,就随意刺出一剑。
这是哪一剑?
是和徐寒山大口喝酒,老少两个人吹牛累了睡时偷着砍出的一剑。
像和来往的凡人聊天,刚刚一路走来,随处游玩般,人间烟火气的一剑。
辛幼安大呼一口气,似乎将世间因果、胸中郁垒吐出,嘴角微微颤抖,用尽力气一般道:“看试手,补天裂。”
随后,仙人化作片片桃花瓣,随风而散,不知所终。
人,仙门,石窟禁制全部消失,异象之间日升月落,潮涨潮落。
剑前无天,似乎我理如此,天理如此,一剑出,在大道之上。
那一日,大荒盛传太上乘龙辛幼安,第二次过仙门不入,仗剑青衫禁区开路两千四百丈,一路竟然万物回春,草木生长,霞衣女帝退后不出。
只有一掌之数的天下禁区,八百年后第二次被人破开,破者谓谁?
太上乘龙辛幼安。
东荒古蜀地广陵府,府中有一块巨大的弧形石壁,整个院子内只有一颗不知多少年的巨大树木,树冠之大将整个庭院罩住。
石壁上一阵风吹过,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一块一块的木制方牌坠着黑色红色纠缠的丝线坠子,此时位列第一的一块牌子剑鸣不止。
没有悲怆,全是快意。
太上乘龙去,去便去,请于死地见仙气!
广陵府外,一名女冠剑光急速飞离,直上最高处,更高处,更高处,云深不知处,不知去向何处。
一名正在歇息的砍竹子樵夫,沉默一会,放下砍刀,所有手中各自出现一把仙剑,一剑过去,一颗竹子倒下,也不拔,手中又有一把出现,似乎要砍尽满山竹林。
山脚下,一名儒生装扮的青年人在山脚下那个方形石碑前站了良久,仿佛迈过去就是天大的责难,随后摇了摇头,看着远处那个身影道:“师傅,我回去了,有心思去看看大师兄,二师姐和三师弟。”
一名经常说自己的妥妥的读书人的老头喊道:“放屁,就你最让我不放心,回家去!”
一百年来,风雨无阻来看石碑,有时是“宜婚嫁”、有时是“宜踏青”、有时是“宜洗漱”……你都不屑一顾,今天你可盯着看了半天。
青年人走后,老头也要回去,只是不经意间想起有个小屁孩,老头抬头瞪着天喃喃道:“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