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雪中送炭

晨光初照，甘露欲滴，只见大殿之内两排大臣侍立于下；“众卿，今日天气不错，但是看大家各个愁苦着脸，这是有什么事情吗？”良久，丞相走出队列，俯首道：“陛下，老臣有事要奏，本来不过市井之事，但是牵扯到腾骑将军与侍文大人，故不得不言”“丞相不必多礼，直言便是”“昨日腾骑将军之义子季宏将侍文大人次子汪材杀了，手段极其残忍，本想侍文大人亲自来禀告陛下，怎奈侍文大人因丧子之痛已经意识混乱，恐不能详尽，故老臣带他禀告陛下，且市井之人多有目击之人，此次案件恐致堂内文武不合，故请陛下裁度”“哦，真有此事？腾骑将军，可有此事？”“回陛下，臣不敢虚言，确有此事，季宏现已被压入理证司大牢，然其中却有缘由”“说说看”“臣之义子确实杀人不假，但是确实情有可原，季宏有一未婚妻子，两人确实两相悦好，本打算今年腊月完婚，怎奈侍文大人次子汪材强行将他的未婚妻子抢到家中，强行令其屈服，怎奈此女誓死不从，汪材遂将她关在城外五里的的一户农家小院中，并在前日晚上玷污了她的身体，此女性烈，不甘受此大辱，又觉得对不起我的义子季宏，故悬梁而死，季宏出于此前般般才将汪材杀死，还请陛下明鉴！”腾骑将军说完俯首而拜！“虽说汪材公子确实有错在先，但是国有法纪，季宏动用私刑，将国家颜面置于何处？”太傅上官云出列道；“然而杀人偿命，本是理所当然，汪材身为书生，却做出世人所不齿之事，诸位大人身为书香世家，难道就应该纵容此辈行如此龌龊之事？”奉武大人杨行道；“以理治国，以法治国乃先王治国之根本，今季宏目无法纪，理当严惩”巡司大人薛凝道；“先帝治国也讲因果，如果小人行事不得报应，尔等岂能对得起先王”丽都总兵钱靖道；“陛下，我听闻季宏曾在数城行此残暴之事，姜城太守曾向在下禀告过此事，怎奈念在其为腾骑将军之义子，考虑到婉国国家大计，有伤诸臣之间和睦，故并未上报，然此人血性不减，又做出此等骇人之事，故请陛下定要对此人进行严惩”奉察大人薛嘉道；“薛大人，对于此事，我也有耳闻，我也曾派人去姜城查看过，季宏所杀之人乃姜城太守李宣义子李诚，此人在姜城嚣张跋扈，欺凌民众，故季宏才将此人斩杀，我也曾问询百姓，百姓皆言季宏乃正义之人，当时太守李宣未能捕获季宏，故才将此事报予大人，其中许多缘由，李宣一概隐匿，薛大人是被小人蒙蔽了”司武大人皇甫阳道；“难道说，我们大婉国就允许此等人存在，今日他看这个人不悦，杀了，明日就有其他人效仿，到时，我们国内怕是人人自危，不久将天下大乱”薛嘉反驳道；“这就无从说起了，季宏此般做法顺应民意，此为正道，使有贼心之人不敢妄为，我们婉国正缺少此等义士”“这只怕你一厢情愿吧！”说完，朝内文武争吵之声瞬起！“好了，好了，最近我也听到一些市井言语，丞相大人，你是怎么看呢”“陛下，老臣自追随先王一生，先王教诲至今历历在目，先王以法纪治天下，今季宏擅用私刑，理当处死，以儆效尤”丞相虚弱的道；“还请陛下三思，季宏虽此等作为违法法纪，但是也是为国树正义之标，臣也有管教不严之错，还请陛下从轻发落”腾骑将军忙跪下道，后面众人附和；“诸卿都起来吧，目无法纪，逞强行凶，本是我大婉最不能容忍，定当严惩，但是念在此人确实出于正道，理当理解，今又致侍文大人染疾，我觉得死罪可免，活罪难恕，鞭刑两百，断其一指，发往大将军处充军，丞相大人，将军意下如何呀！”“陛下圣裁，着实公允，老臣代侍文大人谢过陛下”丞相佝偻着身子道；“谢陛下不杀之恩，臣代季宏谢过陛下”腾骑将军伏地道；“行了，这件事就放一放，昨日大将军来报，劝说我出兵忘康，诸位意下如何？”“陛下，臣前几日已经明述，此时确实是大好时机，我赞成大将军的看法”腾骑将军爬起来道，后面一排众人附和；再看文臣这边，各个低头而立，俱不言语；“丞相大人，你觉得如何呢？”“陛下，臣无异议，赞成大将军之言”丞相道；阶下众人齐声道：“我等赞成大将军之言！”“诸位不再想想了？”“行吧，既然诸卿赞同，司文大人，起草国书，连夜送至大将军处，都退下吧！”言毕，众人皆退下；众人行至宣德门时，忽然一小黄门拦住腾骑将军刘和，附耳言语了几句就退下了；晌午时分，皇帝在御花园的凉亭里看着锋国国相诸葛镇所著的《诸事春秋》，只见若咸从外边悄悄走了过来，道：“禀陛下，腾骑将军到”“让他进来吧”“是”未几，腾骑将军拖着肥胖的身体走了进来，伏地而拜；“刘和呀，你觉得我今日对季宏的处置如何呀”“陛下圣断，微臣佩服”“但是我看你是有些不悦呀，是觉得我下手重了？”“臣不敢”“没什么敢不敢的，我觉得还是轻了，按理说我应该给你个管教不力之罪”“陛下圣明”“行了，行了，哀家给你说句实在话，季宏这个人，我早就听说了，武艺不错，一直没个头衔，做一个白身浪客，着实可惜呀，大将军手下缺少这样的人才，所以我才把他安排过去，一来呢，还他个清白之身，再者呢，约束约束他，现在我的一片苦心，你可清楚”只见刘和再拜一下，道：“恕臣愚钝，未能理解陛下一片苦心，而后臣当誓死效忠陛下，为陛下下刀山入火海在所不辞！！”“哎呀，哎呀，哀家不想你死，哀家希望你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若咸，拟一份书信给大将军，请他务必好好调教，行了，刘和你也退下吧，我累了”“臣告退！！”说完刘和又是拖着肥胖的身体缓缓退去，不知是天气炎热，还是其他东西，刘和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汗珠满满，也有可能是感动的泪！且不说宫廷种种，且看隋阳城这边，城门依旧破烂不堪，绵延的城墙下面躺着一片又一片的尸体，云梯，枪械，碎石，圆木早已将本就不深的护城河塞满，城楼之上一位疲惫的将军倚在一棵朱红柱子之上，手里握着一柄长枪，眼睛微闭，战袍上沾满血污与刀痕，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士兵，远处的城墙之上是一具具敌方的与自家士兵的尸体，尸体上的血渍引来了一群苍蝇盘旋，在距离城门五六里的样子，旗帜飘舞，营帐座座，不时还有一缕缕青烟从里面升腾出来，一只寒鸦飞过，略过树梢，然后飞向地上的尸体啃噬，不一会飞来许多，仿佛完全不理睬两边的金戈铁马，时不时的还瞅着远方城郭上的跌跌撞撞的人们；“邵华将军，你可还好？”一个满脸白须的老者轻轻的推了推躺在柱子上的将军；只见将军忙站起身来，拱手作揖道：“不知太守大人到了，非常时期请见谅，王洋大军已经攻了五次城了，现在我军战死还有逃走的已经大半，只剩下现在两千人了，邵宏将军那边一千人守着东门，现在北门只剩下不到一千，城中滚石圆木还有兵械已经所剩无几，怕是很难挡住他们下一波的进攻了”说完，邵华低下了头；“实不相瞒，邵华将军，城中粮草也所剩无几，恐也支撑不了几日，我曾多次向婉国求援，怎奈始终无任何音讯，川崎那边已经被王腾麾下第二军团张皖所破，太守荀阳被其所捕，已于昨日被斩，头颅被悬挂于城门之上，好不凄惨，今我忘康只余隋阳，风域，河望还在坚守，风域，河望都在准备迎战王腾的第一与第三军团，现我隋阳已经再无援兵，隋阳城破恐不久矣，今将军乃一良将，正直年壮，今日亡于此地，我于心不忍，我情缘以我一死，了却王洋攻势，给大家求一条生路”说完太守李绍掩面而泣；“大人这是哪里话，我邵华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等生于隋阳，祖辈魂魄皆在此地，若弃城而逃，将来归土，我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他们，现在在此的皆为忘康之勇士，川崎城中将士也是战至一兵一卒，也从未向观川大军投降，我等又怎会弃城而逃呢，太守大人请放心，虽说我们寡不敌众，但是也要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忘康人的不屈的风采”只见邵华坚毅的盯着远方的旗帜；“是呀，太守大人，过去大家多承蒙您的照顾，是时候报答您的时候，只要我们在，绝对不让他们踏入隋阳城半步”副将孙坤道；“我们誓死守卫隋阳城，人在城在”只见下面几人齐声道；“众将士门，我李绍本一书生，深知忠孝二字，我身为忘康一方之郡守，我理当与城共存亡，然国都不存，王室不在，我只是守着我内心的那一份愚忠，却要牵连着大家共赴国难，着实不忍，”李绍依旧垂泣道；“太守大人无需多言，我等皆是磐石之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将士们，准备好再次迎战敌军了吗”邵华望向周边已经伤痕累累的将士们；“人在城在”下面响起将军的们狂喊！李绍走向人群之中，看着这些将士们，有的是花白胡子的老人，有的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心中一酸，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将士们，我李绍在此谢过诸位了，史书会铭记我们隋阳人的忠勇烈魂的，我今日将同大家共存亡”说完，李绍擦了擦眼泪，从地上捡起一把朴刀，系在腰间，又道：“诸位在此死守，今诚为存亡之夕，我将在此与大家共同抗敌，要死就要轰轰烈烈的赴死，诸位，看看我们的身边，有我们的兄弟，朋友，亲人他们已经为隋阳献出了生命，我们要让那群观川人血债血偿，就让他们放马过来吧”“太守大人，还请您坐镇指挥我们战斗”邵华忙拉住李绍的道；“现在也没什么指挥的了，只有殊死一站了，再说，我也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什么放不下了，今日能和大家在此血战，我也没什么遗憾了”李绍道；“大人....”“好了，诸位，本想和大家共饮一碗，怎奈城中也没有什么好酒了，哎，着实可惜呀”说完，李绍看向了血意满天的城下；且看观川军营，帅帐中四五个将军侍立在王洋身旁，王洋却用手撑着脑袋，眯着眼道：“差不多了，今日午时再次发起进攻，务必将此诚拿下”“是，将军”“东边婉国可有什么动静？”“回将军，暂时没有什么动静，据哨马来报，李毅大军一直在居此地百里的秦川驻扎，整日游猎，属下看来，他们只是防御我们进攻婉国，并无西进之意，我觉得不足为患”副将杨离道；“是呀，且婉国军容本就羸弱，不堪一击，且我军所向披靡，他们并不敢擅动”从军校尉黄卿道；“时刻给我看住他们，一有动静素来禀报”王洋忽然睁开眼睛道；午时时分，烈日正浓，只见王洋站在山坡之上，手里握着马鞭悠闲的敲着左手，忽地手一扬向前一挥道；“进攻！”只见立在城门前约一里旷地中的攻城士兵推着投石机向前缓缓推动，前面一群盾牌兵在前，盾牌兵后一群短刀士兵清理着车前的路面，前行约一箭之地，投石车缓缓拉下，然后是嗖的一声，一排装满硫磺与松油的坛子向前飞去，有的落在城门下的壕沟里，有的砸在城门楼的柱子上，火焰瞬间燃烧起来，有的飞过城楼，落在了城内的民房之上，未几，房子便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在里面的伤残士兵拼命的从里面向外爬，有的爬也爬不动，有的爬了出来，却被飞来的另一个油罐砸中，身上也燃烧起来；也有许多油罐砸在城中的石桥上，松油洒落在桥上，水上，水面上瞬间升腾起一阵阵白气冲向云霄；城墙之上有些人被火燃起，拼命的挣扎着，奔跑着，有的跑着跑着就从城墙之上摔下，一命呜呼；投了约有十轮，只见盾牌兵举着盾牌向前奔去，后面跟着十来个扛着云梯的队伍向前奔去，后面一排持短刀兵士紧随其后，喊杀着向前奔去，城墙之上不时有箭矢射下，但是没过多久便没有了，队伍中偶尔有人中箭而倒，有的被箭矢射中，但是力道却没有穿透盔甲，只见人黑压压的冲向城墙，行至城下，四五个壮汉将云梯竖起搭在城上，然后使劲压住梯脚，有盾牌兵冲在云梯上面，时不时从上面落下几块巨石，盾牌兵的盾牌有的被砸了下来，然后城墙之上一杆杆长矛拼命向下戳着，只见许多兵士从云梯之上纷纷落下，也有许多士兵死命抱住戳下来的长矛，有些城墙上的士兵被狠狠的拽了下来，有的则丢弃了长矛，只见抱着长矛的人从云梯上翻身掉下，砸在了下面扶着云梯的壮汉身上，再看云梯上面的人，前面的掉下来，后面的人就拼命的向上爬去，失去长矛的城墙上的士兵则用手使劲推云梯，但是云梯之上爬满了人，怎么推都推不动，只好使劲向一侧去拉，只见梯子顺着城墙滑向地面，但是没过多久，梯子又被放了上来，反反复复几次城墙上的士兵力气渐渐衰竭，有的受了伤，渐渐抵挡不住从梯子上爬上来的士兵，最终士兵渐渐的爬上了城墙，于是两边开始了短兵相接，疯狂的砍向对方，邵华将军挺着自己的长枪左冲又突，连杀数十人，但是力气渐渐的不支，却丝毫没有退却之意，再看太守李绍这边，他本不是武将，身边几个兵士将他围在中间，杀着每个冲过来的敌人，可是渐渐的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敌方士兵越来越多，他挥手也砍倒了一个冲过来的士兵，怎奈敌方人多，最终被敌人乱刀砍死，这时冲过来的士兵一窝蜂而上，有的砍下了他的一只手，有的抢了他一只脚，有个士兵则砍下了他的头颅，高高举起，没想到刚举起，就被身边的人抢走了，众人为争夺这个人头，自相厮杀起来；正在众人争抢之时，忽然城下士兵乱做一团，不知什么时候从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上面写着大大的“李”字，只见这队人马径直冲向王洋所在山坡，王洋见势大叫：“不好！李毅军团，快撤”，城下众人看主帅逃走，于是各个纷纷丢盔弃甲，纷纷撤退，城墙之上的观川军士瞬间惊慌起来，人头不再抢夺，纷纷顺着云梯向下爬去，邵华趁势追杀，将城墙上的敌军杀的魂飞魄散，这些士兵有的找不到云梯下去，便纵身从城墙之上朝着人多的地方跳去，有的则朝内城跑去，城下被砸死的，被踩死的不计胜数；李毅派手下大将樊雪追击王洋，自己回身向隋阳城方向，斩杀从隋阳逃过来的兵卒，只见喊杀声，逃亡声惊天彻地，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王洋军团逃的逃，死的死约三四千人，直到城下只剩下李毅军团；此时，夕阳欲坠，血红的阳光照耀着这片土地，地上满是丢弃的盔甲，旗帜，攻城器械，血水汇聚成一条条小河，不久就凝结了，远方从林之上几只飞鸟扑着翅膀，向着远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