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典雅的妆奁,舒静娴看着镜鉴中的自己,不禁浅笑了一下。
一旁伺候的宫女也是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不知道这个笑意下潜藏的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
舒静娴从镜中看到了这个动作,又是一笑。
这个宫女害怕的低着头,像是在等着宣判。
夏蝶按照以往的处置办法,在这个宫女的身上拧了一下。但是这个宫女已经不会尖叫,麻木的接受这一下又一下的处置方式了。
舒娘娘摆摆手示意这个宫女过去,抬手抚摸着这位宫女的胳膊说着:痛不痛?夏蝶,把那盒上好的创伤药拿来。你看看这么漂亮的脸蛋,你怎么下的去手,还不快去!
不情愿的夏蝶移动着脚步,甚至是有些不解主子的态度为何是这样。
这个宫女此时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想着眼前这个人惺惺作态的模样,看着那双万恶的手,恨不得此时就将她碾碎。
说着:承蒙主子垂怜,奴婢惶恐得很,怎么能将此等良药浪费到奴婢身上。
这个时候走过来说着:听你这话,似乎真的没有必要了。
舒氏深情严肃的看了夏蝶一眼。
夏蝶说着:还不快拿着药,谢谢主子的抬爱。
诺!奴婢谢主子抬爱。
夏珍低着头谢恩,手拿着药,牙齿一直咬着嘴唇,明显泛起血丝来。
今日天气看着不错,快些收拾一下,陪你主子要出去散散步。
此时,只听一阵风吹响厚重的窗帘,更使得站在窗帘跟前的宫女,不经意的打了个寒颤。
夏蝶小步倒腾着上前说道:这天气也知道主子您要去出去散散步,识相的很,那双眼睛瞥了一眼夏珍。
你这张嘴,死的都能让你说成活的。
奴婢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天安殿议政厅这边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尽管外面的风在不停呼啸,但丝毫不影响殿内的气氛,似乎被吹得更加猛烈了。
皇上,晋中一带近年来雨水频乏,导致连年减产。昨日夜间竞突降甘霖,此乃祥兆啊,解救黎民百姓之燃眉,更是陛下的恩泽。
寿光侯(叔孙建),您这一番话说的还真是让人受益匪浅呢,漂亮的很。
叔孙建不用好眼色的看着一身武官打扮的古弼,也猜出此人的身份。
这位将军何意,难道认为不是这个道理?
岂敢,岂敢,末将自幼跟随家父辗转沙场,说话自然是比不得您这般动听。
皇上略带欣赏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尖头的古弼,想着将他诏进京中,也是有趣的很呢。
此时古弼已经占了上风,似乎并没有要饶了叔孙建。
看着满脸无语尴尬的叔孙建,皇上打断道:你这个尖头奴,终究改不掉你这一身野性子,第一次与诸位爱卿见面,竞这样调侃寿光侯,怎么,要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说话尖酸刻薄才成。
皇上教训的是,末将确实欣赏寿光侯,还请皇上明鉴。
皇上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提拔的新星将领,不由的得意,从座位上走了下来说道:寿光侯当然不会和你这尖头奴一般见识,好生的学习学习才是。
众人对这位初登大殿的将军的所作所为,不禁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反感他的尖酸刻薄,可这也是皇上为自己面对众大臣进言的时候,找的一块强有力的挡箭牌。
启禀皇上,臣闻天地至公,故万物咸育;帝王无私,而黎民戴赖。眼下皇上刚刚充盈了后宫,晋中又降下甘霖,有赖于陛下神武之姿。
刘尚书,此言说道朕的心坎上了,想必定是哪位夫人之功劳。你说是吗?寿光侯?
正要抬手行礼的叔孙建,被拓跋丕抢先一步说道:皇上所言甚是,自然是皇上和众位娘娘的福泽庇佑。
一众大臣连声附和道:皇上万福,诸位娘娘金安。
皇上也已经习惯了眼前的这种局面,众人还在行着礼,对着古弼说道:你今日可有学到?
古弼假惺惺的说道:末将一直在领会,不曾慢待。
皇上笑着离开了座椅,众人齐呼万岁。
皇上坐着步撵,大风吹得抬轿的人,努力把持着方向,远处竞有一只纸鸢凌乱的飞着。皇上心想:亏你想的出来,刻意为之,真把朕当成是痴人。
那只纸鸢正是悠然轩的方向。
慢些行,也让朕欣赏欣赏这春日美景。
诺!春来看着并不觉着惊奇,在皇上带了久了的人,有着鹰一样的敏锐。
正在皇上回寝宫必经之路,远处可见一群宫女在议论着什么,看见皇上,连忙恭敬的行礼避让。
皇上的步撵缓慢驶走,春来叫住一个宫女。随后紧赶着追上皇上的行进,回到了寝宫。
原来在一早,舒氏梳妆打扮得体时候,乘着风就这样去散步了,边走边听着早已经令人准备好的措辞。
哎,你听说了吗?那位舒娘娘十分体恤下人,平日里还温柔的很。
何止这些啊,还有我听说,自从舒娘娘进宫以来,日日祈福诵经,而且还缩衣减食,令人钦佩。
另一个宫女还说,舒娘娘的虔诚感动了上天,晋中普降甘霖。
正在这些人真真假假说着的时候,舒氏向夏蝶使了一下颜色,夏蝶上前打断道:我家主子素来不喜张扬,还望各位姐姐们莫要再向他人提起,以免再扰了祈福的真心。
这几个宫女恭敬的行礼,便走开了。
春来公公将所问到的消息告诉给了皇上,就连舒娘娘嘱咐不能告知他人之说都如实相告。
最后还说:那位宫女是在自己的胁迫下才说了,春来这个人从来不替皇上去判断谁好谁坏,一切都交由皇上理论,自己只负责传达就是了。
更何况身为一个奴才便是没有那个资格,这也是他的聪明之处。
听着春来的消息后,皇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她还真是有心了,亏得她日日诵经祈福。此举撑得上一个贤字,晋封为夫人,可以一宫之主自居。
不日,舒静娴封为舒嫔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人人称颂。舒嫔的椒房殿的气氛一派贤德的样子,夫人,刚刚主人来信了,说了些什么?
说……说……
怎么说话倒吞吞吐吐起来了,快说!
主人说:适可而止。
脸色有些不妙的舒嫔说着,本宫还需要他时刻教导不成。
你去回了吧,就说:尽在掌握。
悠然轩这里,依然是谈笑声不止。
主子,这个时候也就是您还能笑出来。眼下那位舒嫔可是万人敬仰,无人不称赞一二。
自己种下的果,怎么样都得吃下去!想必此时圣上那里热闹的很呢。
夏竹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面对舒嫔的威风,宫里有人自然是坐不住了,马不停蹄的想要见皇上。
皇上,右昭仪娘娘在外候着。
皇上用微妙的表情看着保太后说着:让她进来!
诺!
这位右昭仪娘娘还没等到见到皇上的面,只闻那浑厚有力的嗓音响彻屋内:皇上,皇上……
正要说些什么,沮渠氏看见保太后坐在那里,忙收起架势问安到:皇上万福,保太后千安。
臣妾的父王时常教导臣妾平日里要节省一应吃穿用度,为皇上尽一尽绵薄之力也是好的,臣妾虽然没能日日吃斋念佛祈福,但臣妾深知,不管臣妾做的再多,臣妾相信那都是因为圣上的精明威武,才有的一片祥瑞之景。
沮渠氏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看着皇上,皇上举动倒是没有看出什么,保太后看着她那一身富丽堂皇的着装,配饰,有些嘲笑的意思端起茶杯佯装喝茶。心里想着:为了表演诚心,也要好好准备准备才是。
沮渠氏当时没有过多的揣测保太后的意思,因为她向来与这个保太后互相看不上,更加不知保太后是为何事而来。
右昭仪说的恳切中听,把自己都给感动了。
北凉王教导有方,也为难右昭仪为朕分忧,看着面容是有些憔悴,节省用度自然是好,但也没必要苛待了自己。
臣妾多谢皇上体恤,有了皇上的宽慰,臣妾不觉着是苛待。
眼前这个沮渠氏得意的笑着,认为自己的举动是真的得到皇上的赞赏了。
沮渠氏说着: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先告退了!
紧接着保太后也说着:哀家也感到疲乏,就先回永寿宫了,皇帝切勿过度操劳了。
一众的配角都已经谢幕了,真正的主角该粉墨登场了。
皇上整日应付这些事,看上去是得心应手,但是其实是厌倦无比,这个时候更加想念贺舜华的真实,甚至是聪明。
皇上,舒嫔跪在外面已近一个时辰了,也不许奴才禀告。春来说着。
快宣进来!
舒嫔此时也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得体大方的来到皇上面前,轻声细语的说着:臣妾自知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夫人,此话从何而来?皇上瞟了一眼她依旧跪在地上,面容是真的憔悴了。
臣妾只是尽心祈福,没成想消息竞传了出去,曾三令五申不得大肆宣扬。眼下局面不是臣妾想要看到的,臣妾素来不喜名利,说着着急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楚楚可怜的样子,斗胆请皇上收回册封夫人的成命。
朕的册封岂有收回之理啊,是要朕言而无信不成,你的善心感动天地,岂有不封之理啊。
臣妾并无此心,臣妾只想安静祈福,为圣上分忧,并没有想要争得什么虚名,还请皇上明鉴。说着便又一次扣头,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相比于沮渠氏的聒噪,舒氏的温声细语还真是让人于心不忍,皇上起身将舒氏扶起来,让她坐在一旁。
既然你这样诚心,也罢,许你三个月内在斋心堂潜心祈福,不得闲人打扰。
舒氏强忍着不受皇上方才所言影响,镇定的并且很是欣慰的接受道:多谢皇上体谅,臣妾定潜心祈福,不辜负皇上成全。
看你身体欠佳,早些回去歇息吧,切莫再劳神了。
随着皇上这一道旨意,关于舒氏的“赞扬声”戛然而止,虽然皇上没有撤掉封号,舒氏当前的局面也就不言而喻了。想必暂时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