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李唯苇家门，李唯苇从门缝里探出一张仓皇憔悴的脸，看见是杨明秋和武帅，才拉开门，把他们让进家里。
李唯苇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把家里翻的一片狼藉，房间里弥漫着凄惶的氛围。
杨明秋和石凯来了，李唯苇才暂时停下手上的事。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杨明秋问李唯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欲语泪先流。
李唯苇还没开口，眼泪就先喷了出来。
李唯苇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停顿了一会，等着眼泪自己退了回去，才沙哑地开口。
李唯苇说：“昨天晚上深更半夜，我和石凯都睡了。门外有人敲门。开门以后，就进来几个警察，说是经济犯罪侦查总队查案，出示了证件，问石凯是不是石凯，石凯说是，又问我是谁，我说我是石凯老婆，然后他们就把我和石凯都带走了。”
杨明秋和武帅静静地听着。
李唯苇继续说，“我们被带回去以后，关在了不同的房间里。有两个人给我做了一个笔录，然后就把我放出来了。但是石凯没有出来。我问他们情况，他们跟我说是石凯的公司可能涉嫌金融犯罪。多余的也不跟我说了，只是让我回去给石凯准备一些钱，拿一些衣服送来，然后尽快找一个律师。”
杨明秋目瞪口呆。
武帅不解地问李唯苇：“我们公司是正规的金融机构，有金融牌照，怎么会是金融诈骗呢？”
李唯苇说：“问题就在这，你们公司是正规的金融机构，但是石凯还给他表哥的其他一些公司担任法人。按照我现在了解的情况，他表哥用那些公司做了一些违法的事情。”
一听自己公司没问题，武帅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杨明秋和武帅，互相补充着把下午客户砸公司，闹到派出所的事情跟李唯苇讲了一遍。
李唯苇还不知情武帅的公司也出问题了。
杨明秋心里斟酌了一下，问李唯苇：那……他表哥的事情，石凯有参与吗？”
杨明秋觉得，现在大家要一起出谋划策，就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石凯参与了，就想参与的办法。如果没参与，就想没参与的办法。
李唯苇犹豫了。
其实李唯苇自己也不能肯定，她现在见不到石凯，不能听石凯亲口告诉自己。不过凭着李唯苇对石凯的了解，石凯是个老实人，于情，不会做这样的事。
况且，石凯也没有小金库，所有收入来源就是他表哥给的工资。虽然不少，但是也都是合情合理的辛苦钱。于理，石凯也没必要参与。
于情于理，石凯都没有理由参与。
李唯苇说：“石凯是个老实人，我相信石凯不会。”
杨明秋没接李唯苇的话，无意识的看了一眼李唯苇的家的豪华装修。
李唯苇明白了杨明秋意思，苦笑说：“秋秋我跟你实话实说。你看之前石凯开的车，住的房子，都是他表哥名下的。石凯一直都是拿工资而已，后来我们要结婚，才买了房子。首付款除了石凯和我存的，还有一些是问他表哥借的，借条都还在。”
“石凯表哥对我们俩的生活上一直都很照顾。我去读工商管理硕士，也都是石凯表哥出的钱，说是算作送我们的结婚礼。我现在想，他表哥定是为了让石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李唯苇继续说：”石凯一直都跟我说，他表哥是他的贵人。所以忠心耿耿，他表哥让石凯做什么，石凯就做什么。从不多问。石凯给他表哥的其他一些公司出任法人，身份证和护照都在他表哥那边……。”
李唯苇不敢想下去，万一石凯表哥用石凯的身份做了什么，即使石凯不知情，应该也逃不脱干系。
杨明秋和武帅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杨明秋问李唯苇：“你有没有联系石凯他表哥？他表哥人在哪里？”
李唯苇说：“我今天一天都在联系他表哥，把可以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就是找不到他表哥。他表哥像是人间蒸发，我刚才才听说，他表哥好像前段时间就已经出境了。”
李唯苇像是恍然大悟，追悔莫及地说：“怪不得他表哥去年一年总是频繁去香港和国外，可能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跑路的想法。为什么当时我们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杨明秋安慰李唯苇说：“总归是他表哥，不会害自己表弟吧？”
李唯苇说：“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表哥是早早就筹划了这一切，就是为了让石凯背锅的。石凯他表哥，不是亲的表哥，是石凯的一个远房亲戚，沾亲带故的叫一声表哥。”
杨明秋听着李唯苇讲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让杨明秋感觉背后阵阵冷汗。
武帅问李唯苇：“石凯家里现在知道情况吗？”
李唯苇说：“石凯家里是农村的，家庭条件不好。他爸打工赚钱，他妈身体不好常年卧床，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在老家的小县城做小菜馆。我现在还不知道后面情况如何，也不敢跟他家里说。另一个是怕他们家老人受不了。他们家就出了他一个高材生。”
李唯苇说着说着，哭了。
正哭着，李唯苇电话响起来。
李唯苇一看是律师的电话，立刻用手背抹掉眼泪，整理情绪，镇定地接起电话。杨明秋和武帅不吭声，听着李唯苇打电话。
李唯苇思路清晰、言语冷静地和律师讨论着石凯的案情，跟刚才哭哭啼啼的样子判若两人。
挂了电话，李唯苇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仰靠在沙发上，把纸巾盖在自己脸上，又轻轻地哭着。
杨明秋和武帅沉默不语，房间里除了李唯苇小声的哭泣声，没有任何声音。
哭了一阵子，李唯苇止住了声音，在纸巾后面说：“我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现在没有任何依靠，感觉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都顾不上哭。只有面对你们，才能毫无忌惮的流眼泪。”
杨明秋看着李唯苇这个样子，觉得揪心的难过，自从和石凯在一起之后，李唯苇变得像个象牙塔里的小姑娘一样，什么事情都让石凯做主。
杨明秋甚至都忘记了李唯苇之前的样子。直到这一刻，原来认识的那个李唯苇才回来了。那个坚强、对生活充满韧性、什么事情都知道怎么办的李唯苇。
得多么坚强的一颗心，才能在天塌下来的时候自己去顶上，扛起生活？
可是又多希望生活可以安稳顺遂，不需要逼着自己去努力坚强？
杨明秋和武帅不想再给李唯苇增加心里压力，就没说武帅买了自己公司20万基金的事。
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透。落地玻璃外，城市远处的光把天空映衬成红色，彷佛火光冲天。
杨明秋问李唯苇：“你饿了吧？我让武帅叫点外卖，我们都吃点吧。”
李唯苇摸起手机，说：我来点吧。”
杨明秋说：“你别操心了。”
李唯苇就又放下了手机。
杨明秋趁着武帅站在阳台上抽烟的空档，问李唯苇：“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李唯苇坚决地说：“我一定要把他救出来。”
杨明秋说：“我们什么事都要有最坏的打算，如果，我说如果，万一，石凯出不来呢？”
李唯苇说：“救不出来，我就等他出来。不管多久，我都等。”
杨明秋冷静地问：“那你有为自己考虑过吗？”
李唯苇摇摇头说：“我现在只想救出石凯。付出多少代价都可以。”
李唯苇看了一眼在阳台抽烟的武帅，此刻只有姐妹俩人，李唯苇对杨明秋说：“我最开始和石凯在一起，是因为石凯有钱，对我也好。和石凯在一起，可以保证我以后的日子衣食无忧。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人都有感情啊，石凯是真的对我好，他知道我什么时候想吃甜什么时候想吃辣，知道我什么时候最开心什么时候最难过，知道我生理期，知道我爸妈生日，他用心记住我的一切。他对我的好，是眼里只有我再也容不下别人那样的好。他家里没有资源，他表哥一走了之，现在只有我能出上力气。如果我抛弃他，那我还是人吗？那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我自己都会恨自己……”
李唯苇说不下去了，摇着头，眼泪又涌了出来。武帅刚好拉开门从阳台回来，李唯苇也就趁势不说了。
杨明秋和李唯苇商量：“要么我和武帅过来陪你几天吧。你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总得需要帮手。公司出问题，武帅刚好也没事可做了，我和武帅都可以帮你分担一些。”
李唯苇正是需要依靠的时候，含泪望着杨明秋和武帅说：“谢谢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