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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简荇离去

话说到一半的简荇愕然转头,许是看出了她的色厉内荏,简荇很快,便听到了自家男神温和的嗓音:“简荇是么?你且说吧,有我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

道德绑架这个词,这个时代是没有的,而无论是女孩这样温柔正面的观点和出色的共情能力,还是她连喜爱崇敬的人懦弱的自杀都愿意接受的做法,无一不表明,她出生在父母疼爱的家庭中,浸在爱的蜜罐里长大,至今为止,大概,还从未吃过生活的苦头。

而且,由于简荇是附身在她产生的本源阴气上的,温庭湛能极轻易地感受到女孩起伏较大的情绪变动。现在,从那头传来的磅礴持久的愤怒情绪,让向来冷肃的她,也不由得失笑。

不同于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小姐们,她从小就知道,活着很累,也很无聊。她也会努力护着身边的人,像是算账一样,彻底算清了自己身边来往的情感,连同她自己的性命,也可估价称量,只要他们对这样的举动有所回报,温庭湛的回应便绝不会让他们失望。

人性究竟没有让她失望过多,但是,也从来没有人愿意这样无条件的护着她,只为了她好。面前的小姑娘是第一个,大概,也是最后一个,愿意顶着威胁和害怕,跨越时空出现在她身前,为她挡住所有伤害的人,所以她也愿意,投桃报李,担下她在这个时空所有的安危。

她是单纯地想要护下这人,看中的,也是女孩子的赤忱之心,至于她说出的话有没有道理,这并不重要。但在场的众人不知道啊!包括简荇在内,所有人都以为,温庭湛是觉得简荇说出了他平日裹藏在内心深处、不好说出口的想法。这就很难堪了。

等到穿着汉服的小姑娘出现在众人面前,简荇的眼眶早就红了:“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未来,你们所处的时代于我们而言,算是过去,也算是历史。我依托男神的本源阴气而生,前些日子便一直潜藏在楚烨的意识里,现在要离开了,我也就不想隐瞒了。”

“你们的事情,因为年代久远,我了解的半真半假,也不算是很多,但就是这样,我也知道你们亏欠了男神丝毫不止一星半点。楚烨我就不说了,男神几次舍命救他,我在旁边目睹了一些,他自己心里也算是有数。但其他人,你们以为你们就算是男神的挚友了?”

小姑娘的目光转向了呆坐着的几个家主,毫不客气地开始点名:“在场的诸位都被男神护过吧?那我就说了,谢芷汀,谢家家主,我知道你们古人看人分三六九等,以自己家族为重,但你也太懦弱了吧?男神在边疆保家卫国,你在后方,做户部尚书,连该有的军费军粮都发不出来?!男神一句无妨,你就真的放着他在边疆,没粮没草地与敌人拼命?”

“这有多傻逼我就不多说了,然后,就因为你是谢家家主,就能因为家族的利益,眼睁睁地看着男神一次次受伤,甚至在他出事后根本护不住他的家族?你敢拍着胸脯说,你当真没有任何办法吗?不,你其实是有的,只是你不愿意,你不想为了情谊冒那样的风险,所以,在男神和你身边人的劝说下,你就默认了自己护不住,默认了自己可以放弃。”

“风家家主也是,我记得你也算是男神的挚友吧?不然今日,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连我这个一无所知的小女孩都知道,当时的朝政危如累卵,不是末代也相差不远,作为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们,作为被后人称赞为贤良之才的你们,难道还会不知道吗?”

看着众人情绪各异的模样,简荇面上的神色极尽讽刺:“不,你们知道的,正是因为你们看清了形势,才会默许自己家族慢慢退出权力中心,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保存实力,但你们就不愿意提早一步,用手中的权力保下男神和他的家族,因为他是威胁,也因为他当你们是挚友,想到了你们所有的难处,从不会主动向你们提出任何让你们为难的要求。”

“你们一面利用着他的心软,肆意搜刮着他剩余的价值,一面旁观着他的苦苦挣扎,不愿意将嘴中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付诸行动,说到底,不过是利益作祟,又不愿丢掉自己的君子名节,再说难听点,就是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我且问你们,是也不是?”

“傅家家主傅荧惑,我男神小时候便救过你,之后你兄长死在了边关,可与我男神有半点关系?你们傅家在无脑的报复之前,就不能想一想别人的困境?你以为我男神他不想从军中退下来?你以为我男神扒着手中的权力不放?你以为我男神喜欢征战边疆?”

“都是世家养出来的子弟,在京中呼风唤雨要什么没有?!家族但凡有点退路,谁愿意在荒漠边沿冒着生命危险,每天腥风血雨地吃沙子?我男神他是没有办法,他要是退下,你们可能找到合适的将才去边疆顶替他?!皇帝手里捏着他的家人,他便是满身伤痕,便是知道自己即将战死沙场,也不能退下!这种情况下,退下,就等于害死了整个家族!”

想着那段不知是真是假、关于男神想傅荧惑求和的历史,简荇都快被气疯了:“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还‘天下为棋苍生为子’?是男神让边疆太平静了让你活得太清闲了是吧?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还是苍生?还后院起火呢,玩着玩着就把自己搭进去了的蠢货!”

“风家嫡女风静姝,我男神救了你几次?京中贵女遇险时一次,二婚被山匪掳走后再一次,因为失节被休,然后被风家本家的人闹着沉塘第三次,用全部军功求娶你第四次!你是怎么报答他的?脱险后半点不求情,从山匪被救后,怨怪他行迹张扬让崔溪麟知道,从沉塘之地被救后,还是怨怪他,认为是他孤身一人救的你,毁了你的名节!”

“你知不知道,你们贵女遇险,温家为了平复其余世家的怒火,让本就身受重伤的他不仅生生挨了五十鞭刑鞭,还跪在祠堂禁食一整日!你知不知道,他从山匪中救你的时候,方才从边疆赶往京中交接军务,身上还带着伤势!你知不知道,他到沉塘之地救你,杀了你们风家驻守在外的所有暗卫,内力耗竭,回到温家后几乎要昏死过去!”

“男神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救下你,不仅用尽了自己用命挣来的军功,甚至生生折了傲骨,当着朝中所有文臣武将的面,向当时的帝王三跪九叩,任凭旁人指责他无用,指责他为女色所惑,理智尽失!甚至最后一次出征时,他预料到了之后的状况,预料到自己无法生还后温家的窘境,还为你动用人脉联系风家,写了放妻书,亲手为你铺好了后路!”

说到这里,简荇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可是成婚这么多年,你可有正儿八经地关心过他半分?你像菟丝子一样,从他身上汲取着源源不断的养分,直到能够无止境地为你所用的人轰然倒下,你才回归了风家,用他为你铺好的路,安然享受属于你的后半生!”

“还各大世家,我看你们就是群吸着人血的魔鬼!也就是我男神心善,被你们理所当然地支使着利用着。若是我有这样的本事,不,就算是现在的我,被所谓的挚友这么对待,便是要下地狱的时候,我也必定要把之前害过我、算计过我的人全部拖下去!”

“你们以为,你们算是什么东西?”简荇的目光冰冷,嘴角翘起残忍的弧度,“若是我男神即将身死的时候,不牺牲自己保全温家军,而是放任西凉军队入关,你们想想自己现在的日子吧!还好意思决定我男神的生死!我配钥匙,你们配个几把?”

可能是简荇把自己看重的儿子们骂的太惨了,不过片刻,她便感受到了此界天道的压迫和排斥,无声无息的玉佩震颤了下,努力维系着她的实形。那些刚冒头就消失的痛感几乎立刻被简荇捕捉到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人瞬间就心疼了起来:“男神男神,我要走啦!我可以通过天道的排斥回到我那个时代,不会出事的!你不用再护着我啦!”

没有回应,很快感受到了温庭湛此刻,在昏迷中本能保护着她的状态,简荇顿时就慌了手脚:“男神你快醒醒呀!我真的没事的!男神?男神!镇远侯!温庭湛!”

玉佩中终于传来了极轻的闷哼声,紧接着,就是那人熟悉的有些喑哑的嗓音:“好,你既是叫我一声男神,我便送你两方私印罢。愿你这一生,平安喜乐,自此无忧。”

他解开了施加在简荇身上的保护,目送着那束光辉升上天空,带着他的祝福和礼物,飞速地向前行去,紧接着,便又因为魂魄受到的损伤而在玉佩中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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