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酒神丐吴为非大为惊奇,以他的修为,人家到了身后五丈,竟然一无所知,此女若非山妖鬼魅,必是神仙了,若说是人,不但斗酒神丐这等修为的人早即有所发觉,就是庞士元也不致全然不知。
二人都木立当地,不知是惊于此女之美,抑或是怀疑此女的武功。
少女一面姗姗走来,一面轻启樱唇,嫣然一笑,道:“二位何以来此深山野谷,而不在‘龙头峰’抢宝?”
吐气如兰,言语清婉,使人闻之,不禁心旌摇荡。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老化子是来此寻药,这位哥儿是刚自上面掉下来的,噢!龙头峰有何宝可抢?”
少女道:“二位难道未听人说过,本月十五日,毒龙要往东海朝拜之事么?”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听是听说过,但不知是真是假?”
少女道:“信则真,不信则假。”
庞士元道:“姑娘此话怎讲?”
少女双眸转了一转,又低头沉思了一会才道:“这还不明白么?只要你们相信,十五日晚上自可入塔,若不信,永远也入不了塔。”
庞士元道:“我还是不明白姑娘意思。”
少女道:“我只能说到这里,你们去也好,不去也罢,不过,我敢武断地说,塔中确有罕世瑰宝,入塔不死者,必为非常之人,而还可得一个美丽的媳妇儿。”
庞士元道:“姑娘何以知道?”
少女一本正经地道:“天下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庞士元冷笑道:“姑娘口气可真不小。”
少女仅然一笑,即欲离去。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少女道:“我已很久未与人说话了,本来姓名早已忘记,你们就叫我嫦娥吧。”话毕,姗姗而去。
庞士元道:“此女好生奇怪。”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你别看她年纪轻轻,武功可不知高我叫化子多少倍,天下凡是奇人异士,都难免有些怪僻,此女自不会例外。”
他仰头望了一下,道:“你被谁人暗算掉落这里?”
提到这事,庞士元不禁恨得咬牙切齿,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并道:“花自芳那小子,将来我必须好好地整他一顿。”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你三师叔父女儿认识你么?”
庞士元道:“不认识。”
斗酒神丐吴为非长叹一声道:“为名为利,萁豆相煎,斗粟尺布,父子成仇,自古至今,不胜枚举,我已看得多了,他这种举动,不外是想谋夺你的宝珠,骗去你的婚姻。金银珠宝,本是身外之物,失之无干,只是那颗珠子是你与白姑娘的订亲信物,而你三叔父和女儿均不认识你,且花自芳与你年纪相近,这事就有点麻烦了。”
庞士元恨恨地道:“他是奉师命前往龙头峰探察‘镇龙塔’之事,我得马上赶去将宝珠要来。”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要是他不往龙头峰,而假冒你的姓名去黄花谷与白姑娘成亲哩?”
庞士元心头一震,喝道:“他敢?”
斗酒神丐喟然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天下间,多是阴险奸诈之徒,谁能说他不敢,做出这伤天害理之事来?”
庞士元闻言,方觉得很是有理,一时间,搔首搓掌,不知所措,若往黄花谷,又恐花自芳在龙头峰,他三叔不认他,徒劳往返,若先往龙头峰,却恐花自芳真敢不顾后果,违抗师命,而前往黄花谷,假他姓名与白紫燕成亲,弄得他真所谓心焦如焚,左右为难。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唉,你焦急又有何补益呢?夫妻都有个缘分,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事已至此,就看你与白姑娘的缘分吧。”
庞士元道:“吴爷爷,依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办呢?”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你既说他奉师命前往龙头峰,谅他也不敢先往黄花谷,据我所知鬼斧手白扬飞的为人处世,都是一板一眼,铁面无私,你信物已失,他决不会把女儿嫁你,甚至连他的面都见不着,依我说,不如先往龙头峰一行,如能找到那小子,自是好的,若那小子去了黄花谷,也只好一怨命了吧。”
庞士元点了点头,道:“吴爷爷,你老人家去不去龙头峰?”
斗酒神丐吴为非哈哈笑道:“吴爷爷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管闲事,我本就是去龙头峰路径此谷,欲顺便采些药,不想正适逢你被人击下谷来。”
庞士元道:“好,那么我们就一路走吧。”
斗酒神丐吴为非点了点头,即领路朝巫山进发。晓行夜宿,这天,老少二人已到了巫山,游目四顾,满山遍野,到处都是人头攒动。
斗酒神丐吴为非摇了摇头,道;“唉!今番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庞士元道:“看情形,今晚当真可以入塔了。”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无论能否入塔,你最好不要莽撞。”庞士元道:“塔中也许有筑塔老僧的武功秘籍,我们不准备要么?”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我来这里,只是看看情形,为人化解是非,若说秘籍,你看,这些人,那一个不是觊觎秘籍的人,凭你我二人之力,哪能抢得过人,你还是快找花自芳,要回宝珠,好往黄花谷去。”
老少二人一面走,一面谈,到达龙头峰时,已是黄昏时候了。
但见方圆数亩的峰头上,已聚集了一二百人,三三五五,东一堆,西一簇,人声鼎沸,一片嗡然。
庞士元四下搜视,均无花自芳的人影,心中大感不快!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找到花自芳没有?”
庞士元摇了摇头,一股热血上涌,恨不得把花自芳碎尸万段。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这小子大概以为你死了,真的冒你之姓名去成亲了,走吧,我们先去看看你爷爷的坟墓。”
同时朝旋风叟庞文宣的坟墓走去。
行至途中,庞士元偶一侧头,陡见三年前围攻他父子的五棱神镖伍伯铭,明镜和尚,烟水道人等,一共十余人,团团坐在东北角一棵虬松之下,似在商议什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庞士元登时火高三丈,怒气冲天,热血奔腾,激怒得浑身发抖,也不吱声,急急走至他祖父坟前,草草拜了三拜,即欲朝明镜和尚等走去。
斗酒神丐见他神情,早觉奇怪,只是没有出声,今见他离去,一手将他拉住,道:“你要干什么?”
庞士元激愤异常,道:“杀父仇人送死来了!”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谁?”
庞士元道:“伍伯铭和明镜和尚等。”
斗酒神丐吴为非喟然道:“杀你父亲的真犯,乃是那蒙面人,明镜和尚等只是联手围攻你父亲,岂能说他们是你的杀父仇人呢?”
庞士元正当血气方刚之年,哪会听吴为非之劝,辩驳道:“若非他们围攻我父亲,那蒙面人哪能偷袭得手,罪魁祸首就是他们,再说,伍伯铭击了我一掌,若非那隐踪之人赠药相救,我哪里还能活到现在?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杀他们几个。”
斗酒神丐又长叹了一声,道:“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把他们杀了,算是为父报仇,但他们有师长,也有子弟,势必也要为他们弟子长辈报仇,杀你而消心中之恨,如此冤冤相报,几时才了,再说,他们人多,而且个个都是江湖好手,凭你一人之力,岂能杀得着他们,听我的话,别弄巧反拙,未杀死仇人反为仇人所杀。”
庞士元胸膛一挺,豪气干云地道:“父仇不共戴天,为人之子者,不报父仇,就是不孝,冤怨何时了结,我管不了许多,今天即使反为仇人所杀,也只能自认学艺不精,死而无怨,吴爷爷,你与他们有旧,最好别为我卷入是非之中。”
“唉!”斗酒神丐吴为非喟然道:“你一定要为父报仇,我也不能强加阻止,不过,应沉着应付,千万不要激动,要知临阵搏斗,最忌激动浮躁,否则,再好本领也使不出来。”
庞士元感激万分点了点头,同时,猛吸了一口真气,压制激动的心情和奔腾的热血,慢步朝明镜和尚等处行去。
他一面走,一面寻思对敌之法,暗忖:“他们人多,我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出手就要制他一二个才成。”
念落,俯身拾了两块指头大的青石扣在掌中,背负双手,一面慢步而行,一面佯装欣赏落日余晖,眼角却不时朝十余人睨去。
庞士元一举一动,虽都已落入十余人眼中,但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他,明镜和尚、烟水道人,五棱神镖伍伯铭,雷声侠司徒钧等四人虽然认识他,但他们都认为伍伯铭那一掌,庞士元即使不死,也必然是个残废人了,且时隔三年,人已长高了许多,风度气质也迥异当年,都未加细认,因为均不曾想到这少年就是庞士元。
庞士元来到离十余人丈许处时,陡然扬手打出手中石块,“呼”的一声,像两颗流星似的,疾射伍伯铭和司徒钧。
众人乍闻风声,慌忙回头!陡见两颗黑点射来,同时一声大喝,伍伯铭忙一侧身,司徒钧忙一偏头,双双闪避来势,反应和动作,具敏捷异常。
“啪”的一声,一颗石块擦着伍伯铭左肩而过,射中虬松,入木二寸,另一颗掠飞司徒钧头顶而过,带着刺耳的啸声,落在二十丈外。
庞士元在各门武功中,暗器是最弱的一门,两颗石块,力道有余,准头却嫌不够,故而伍伯铭和司徒钧在如此短促的时间中,均能安然闪过。
怒喝声中,十余人齐跃而起,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掌,朝庞士元击来。
庞士元早有准备,见众人同时出手,即忙斜退一丈之外。
十余人一击落空,没有追击,同时喝道:“你是什么人?”
庞士元冷笑道:“你们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