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之战虽然已经结束了千年,但是仇恨却每时每刻、在每个地方都在增加。千年来,黑暗种族和人类从来没有停止过战争,流血的冲突每一时每一刻,在每一寸疆界交错的地域发生。末陆虽然已是帝国的遗弃之地,然而随着黑暗种族的回流,这块大陆反而变得处处都是战场。而且局势无比复杂,战火无处不在。在末陆之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生命。
天空中挂着一轮巨大圆月,月盘边缘已经殷红如血,再过几天,就会变成血色满月。在绯月之夜,荒原上所有生物都会燥动不安,变得极有攻击性。狼人族的战斗力也会大幅提升。
此刻在一处荒原上,七八个人正排成一队快步走着。他们身上的衣服千奇百怪,完全是用碎布胡乱缝制在一起的,有些人在心口、后背等要害部位上还会镶几块锈迹斑斑的金属板,权作护甲,虽然这在黑暗种族的战士们面前薄如蝉翼,但是能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
一行人都背着大大的背包,这是末陆上最常见的拾荒者。他们以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冒险进入荒原和废墟深处,去寻找可能有一点价值的东西。在他们的背包里,就装着全部的财富。
在队伍之中有两个人,却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千暮穿着浅灰色的兜帽长衣和长裤,一个黑色的挎包斜挂在身侧,黑色长发则扎成马尾束在脑后。两把匕首牢牢地别在腰后,肩上背着一把步枪。白洛依穿着一件黑色修身大衣里面是一件纯白衬衫和长裤,背后背着一个褐色的背包。两人清一色的冒险者装扮。
在队伍的前方,已经隐约出现一个小镇的轮廓,他们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为首的一名拾荒者喊道:“就快到镇上了,再坚持一会儿。”
千暮与白洛依二人为了躲避帝国军队的追捕,逃至末陆,浮空艇半路抛锚,无奈迫降在了一片荒野之中,所幸碰上了这一队拾荒者。
当,当,当!
钟声远远传开,那队拾荒者又加快了些脚步。
其中一个魁梧壮汉看了看天空中,说:“这才几点钟啊,天就这么暗了。”
一名老人则淡然地说:“别抱怨了,抓紧时间赶路吧,”
壮汉小声地说:“那两个人都跟了我们一路了,看他们的装扮应该不是拾荒的人吧。倒是那个小妞,啧啧啧,真不错。”
老人白了他一眼:“我劝你少想这些没用的,小心把小命给丢了,到时候我可不给你收尸。”
壮汉神色鄙夷的说:“瞧你这话说的,亏老子平日里这么罩着你,要不然就你这身子骨,早就被别人抢光了。”
——
小镇名叫黑水镇,镇中有一个名叫黑帆的酒吧。也是这里唯一的酒吧,后面还有几间客房。那里就是拾荒者们的目的地,也是惟一能够带来快乐和女人的天堂。
为了节约能源,小镇里几乎没有什么灯光,于是在夜色中,酒吧招牌上射出的濛濛微光显得格外醒目,虽然上面只有一个“帆”字是亮着的。那块招牌是一个金属板做的,不知道酒吧老板用什么方法把字弄了上去,还抹了夜光石的粉末,不过雨淋风吹之后,总会渐渐褪去。
酒吧里灯火昏暗,桌椅都很陈旧,墙壁上全是各种缭乱涂鸦,反而有了些奇异的美感。吧台是由钢板和铆钉搭成,倒看起来很有些金属夸张的味道。这座酒吧里所有的材料都可以在外面的荒原上找到。实际末陆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废钢铁,废金属,荒原的垃圾场上到处都是,飞艇坟场更是堆起了一座座金属山峰。
酒吧里弥漫着劣质酒精、烟草和汗臭的味道,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身上还散发出刺鼻的香水味,闻了让人作呕。
吧台后站着一个老爷子,他的身材偏瘦修长,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眼神却很明亮,他穿着一件破旧的皮革背心,显得十分干练。
这时酒吧半掩的大门被推开,那队刚刚进城的拾荒者们涌了进来。他们一进门,酒吧里立刻静了几分,许多人都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这些拾荒者。
在荒野上,拾荒者们的名声并不好听,他们有很多绰号,包括秃鹫,食腐者,疯狗......等等等等。
拾荒者们时刻都在生死边缘游走,他们毫无廉耻信用可言,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许多拾荒者有自己的圈子和隐秘的交流方式,如果外人贸然接近这个团体,很有可能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们找了张桌子坐下,就高声报出自己喜欢的酒名。吧台后的老爷子转身从酒架上取下几瓶酒,熟练地调制起来。不锈钢制的调酒罐在他干瘦纤细的手指间上下飞舞,好象有了自己的灵魂。
“洛依,你想喝点什么?”
“水就行了,我不会喝酒。”
“两杯清水,谢谢。”千暮站在吧台前,静静地说道。
“嚯!哈哈哈!”拾荒者夸张地叫了起来,说:“我的耳朵没有听错吧,两杯水!?小子,你从哪里来的啊。”
酒吧内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吧台后的老爷子瞥了千暮一眼,默默地倒了两大杯水,放在了他面前。“小伙子,喝完就快离开吧,这里不适合你,更何况你还带着一个女人。”
千暮回头扫视了一圈,发现所有男人目光的焦点都聚集在了白洛依的身上,就如同狼群中的一只小绵羊。
“再开一间客房。”千暮放了几个帝国银币在吧台上,就转身拉着白洛依坐到了一处空座位上。
老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惋惜。
酒吧内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咽着口水,火辣贪婪的目光不断在白洛依身上游走,但是却没有人敢行动。终于,一个身高足有两米的独眼大汉走了过来,舔了舔嘴唇,吼道:“小妞!多少钱睡一晚?”
白洛依视若无睹的喝了口杯子里的水,冷冷的瞥了壮汉一眼道:“无耻。”
拾荒者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哦豁!独眼三吃瘪咯!”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吃了瘪的独眼三恼羞成怒吼道:“他娘的!我就不信了!给老子过来吧你!!”一只粗壮的手臂朝着白洛依伸了过去。
啪的一声,独眼三突然跪倒在了桌子前,一把匕首不知何时已经把他的手掌牢牢地钉在了桌子上,匕首笔直的插进了桌子底部,血液顺着刀锋,慢慢滴到了桌子下面。
“啊——!啊!——啊!,老子的手!”独眼三面目狰狞的喊道,刚一抬头,就发现千暮手里正握着另一把匕首,静静地对着自己仅存的那只眼睛。
酒吧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许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独眼三和千暮的身上。
千暮喝了口水,然后慢条斯理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那只眼睛是怎么没的,但是这只......”
独眼三颤抖着跪在地上紧张的说道:“小的不长眼,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独眼三惊恐的盯着千暮的眼睛,在那双深黑色的眼眸中,看不到任何波动,就像两潭无底的深湖。他眼角不断跳动,不知为什么心中寒意越来越浓,汗水忽然就滚滚而下。
千暮扭头看了看白洛依,示意由她来决断。
而白洛依则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样子“算了吧。”
千暮收起匕首,依旧以平静的声音说:“你运气很好,滚吧。”
独眼三捂着手狼狈不堪的遛到了酒吧的一个小角落里,把手包起来,心有余悸的喝起了闷酒。
酒吧里忽然又有了生气,许多酒客遗憾地叹着气,觉得没能看到一场好戏。
一个大胡子哈哈大笑,说:“独眼三,我早就说过,就凭你这点德性也想找事?!”
“差点就变瞎子了吧,长点眼色吧!”
“可惜没看成好戏。这里已经好久没出人命了,唉!”
酒客们议论纷纷。既然没有好戏可看,他们的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女人和吹嘘自己的本事上。
白洛依把手轻轻放在千暮手上说:“你下手也太快了吧,你还真的想把他变成瞎子啊!?”
千暮露出一丝微笑,说:“就算真瞎了,也是他自找的。”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难道就住在这个小镇上了吗?”
千暮考虑了一会儿,说:“明天去附近的城里看看吧,末陆这块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但......也不是。”
白洛依听得一脸疑惑:“什么叫第一次来,但也不是啊?”
“我也是听我义父说的,听他说我是出生在末陆的,但是我自己对这里却丝毫没有记忆。”
“好混乱啊,不过没关系,听你的,明天去城里看看吧。”
不知何时老爷子又端着盘子,无声无息的走到千暮身边收走了杯子,留下了一串带号码的客房钥匙。回吧台后,老爷子一动不动,又站得像个雕像,也不知道在发呆还是在沉思。这是他标志性的动作,没有需要他干活的时候,他就会变成酒吧背景的一部分。
“先休息吧,你也累坏了吧。”
“嗯。”
——
此刻已经入夜,天空中那轮巨大圆月,月色绯红如血!人们议论的中心话题还是镇上的这两个陌生人,但他们无论怎么想象,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夜渐渐深了,小镇中逐渐安静,人们也都进入梦乡。千暮也睡下了,在朦胧中,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寂静无人的荒野之中。这里没有灯火,也没有人,只有他孤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荒野上回荡着。天空中则有一轮巨大血月,占据了小半边夜空。面前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正是千暮之前在精神世界之中见过的那尊雕像。
“堕落的晨曦之星——路西法”
雕像仿佛活过来了一般,那双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千暮,一股巨大的威压让他喘不过气来,“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千暮腾地坐了起来!
他喘息很久,然后才看清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刚刚不过是个恶梦而已。
可是这个梦实在太逼真,也太清晰了,千暮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全身大汗淋漓。
千暮轻声低语道:“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