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谊!”正在梳妆的花谊朝门口望了一眼,果不其然,又是他。
“瑾瑜王爷今天又有空来呀。”花谊轻轻的笑,梳子在乌黑的发梢游走,瑾瑜轻轻踱步到了她的身边。
“是啊,今天是寒食节,我特地给你带了青团。”他打开包袱,里面静静的躺着六个青团。
“还没吃早饭吧,来吃点,母后做的,可好吃了。”瑾瑜拿起一个,蘸了蘸糯米粉,送到她的嘴边。
“啊……”少女轻轻咬了一口,青团糯糯的,这种绿色的糯米团明明只有颜色不同,却荣幸的作为寒食节必备食品。
“怎么样?不错吧。”瑾瑜把剩下的半个青团填进嘴里,软糯的感觉充满整个口腔,糯米团子这种东西总会越嚼越多。
“当然,母后的手艺什么时候差过……”花谊拿出手帕,轻轻擦擦嘴角多余的糯米粉,回头一望,瑾瑜吃的正香。
“你……你把我刚刚吃剩的吃了?”她有些害羞的看着他,但是瑾瑜似乎并不在乎,还朝她笑了。
“是啊,怎么了,我们早就订婚了不是吗?”他从背后抱住花谊,环住她的肩,花谊身上的白茉莉花香和瑾瑜的皇宫专属白檀熏香混合在一起。
“哎呀,重啦,放下去放下去,让别人看见多笑话。”花谊脸红的不得了,一只手放到他交叠在自己胸前的手上。
“不好,我早就把婢女们叫下去了。”他搂的更紧了些,站在大门口的贴身丫鬟沫沫听到之后立马退下了。
“好啦,快点松开,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奶。”她从他的臂弯中钻出来,瑾瑜站起身来,锤了锤有点酸的后腰,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为了不压到她,一直抻着腰,没舍得全部压在她的薄肩上,花谊过来理了理他压乱的衣襟。
“唉,夫人还是这么害羞啊,咱们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吧。”他凑近她,白茉莉的香味席卷整个脑壳。
“我……我们还没成亲呢,你就如此黏人,如果我们真成亲了,你又该怎么样?”她朝他撅撅嘴,瑾瑜顺势蹭了上来,花谊把头扭过去,他轻轻在她脸上吻了吻。
“……”
“好啦,今天来找夫人其实还有一事,花眠姐的婚事。”瑾瑜从袖子中抽出扇子,在其他人面前,他是玉树临风的二王爷,是太子唯一的胞弟,从小学术精湛,受尽万千宠爱,虽然还没有正式册封,但太子将来定不会亏待他。
“花眠姐都二十三了还没嫁,她那个犟性子又怎能看上别家少爷。”
“别家是自然看不上,但是你夫君我找的人,定能入了她的眼。”
“谁啊。”
“唐府的大少爷。”
“你说的可是唐玺少爷?”
“正是。”瑾瑜骄傲的都快飞到天上了,但是花谊一脸黑线。
“唐玺少爷和我也是故交了,他人长的俊俏,性格与我相似,还有共同的喜乐兴趣,我想了想你和姐姐也是同胞姐妹,口味应该也差不多。”
“性格相似?还有共同的喜乐?”
“正是!”
“可姐姐曾经说过,那位公子平生吊儿郎当,整日无所事事,还喜欢怨天尤人,素爱入青楼,逛花街,你……”花谊有点嫌弃的看着他,随后叹口气,转过身去。
“唉,没想到终是错付了。”
“哎哎哎,想什么呢,我……我才不是那样的人!”瑾瑜和唐玺并不认识,所谓的故交只不过是在皇宫里见过一面,一起拔过御花园的花罢了,现在这位少爷成功入选王朝大龄未婚美男子排行榜,最近直线飙上榜一,而花眠姐又是常年隔壁大龄未婚美女子第一,就想撮合撮合没想到如今他竟是这种模样,丢脸丢脸。
“你压根就不认识那位公子吧,天天就知道编瞎话,你虽然能随意进出王宫,但是去的地方也是少之又少,熟悉的地方也就斐府了,哪来那么多熟人。”花谊戳了戳他的心房。
“是是是,还是夫人懂我,不过听夫人这么一说,我还有一事想问。”
“你说就好。”
“你对那位唐玺公子挺熟啊?”
花谊感受到了浓浓的醋意和怨气,拿起茶杯的手一颤。
“也没有啦,唐玺公子什么样子我并不知晓,只不过是逗你玩玩罢了。”花谊朝他笑笑,瑾瑜一脸黑线,慢慢靠近她。
“夫人可知……骗夫君的后果是什么?”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指节,瑾瑜的手慢慢环上了她的腰。
“王爷……瑾瑜……”花谊有点害怕的往后推。
“你应该叫我什么?”花谊后退,瑾瑜随即跟上,直到花谊轻轻撞到桌子沿。
“夫君夫君,别这样好不好。”花谊一副马上就要被欺负的表情。
“夫人今天怪调皮的,夫君自然该收拾收拾你。”说着两只手向上摸,到她的胸边,然后……
捏她的痒痒肉。
“瑾瑜哈哈哈哈哈……瑾……哈哈哈哈……瑜,快……哈哈哈哈快松手!”
花谊从小就怕被人挠痒痒肉,尤其是瑾瑜,瑾瑜是王宫里有名的没痒痒肉选手,所以他就喜欢挠别人的,上次还把大内官挠的腿软,母后把他训斥了好一顿。
“好啦,今天就先到这,夫君要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望夫人。”瑾瑜一松手,花谊就像一滩泥巴一样瘫在椅子上,太刺激了。
“你可多缓几天再来吧。”
“嗯?”
“王爷慢走,我就不送了。”
“嗯。”
见这小恶霸走远了,花谊才松了一口气,当年随爹爹进宫,遇见了这小子,从此这小子就对她念念不忘,还曾对御花园的所有花起誓,一定会娶她为王妃,生生世世对她好,那个时候大家都才七八岁,皇上哄他假意同意这门婚事,斐府是做造布买卖的,家财没有多少,但是出了两个俊美的女儿,皇上对斐家也是不偏不爱,但是花谊和花眠的一曲相思,皇帝动心,彻底允了这门婚事,还同意瑾瑜随时来看她。
那年她十四,他十五,梨花阁美女十二岁耳。
夜里
“快,我看到他从这边跑了。”城内一片喧嚣,但似乎又在压着声音说话,火把照应着每一寸院墙,每一个人的脸都着急的看不清,隐隐约约辨出是太子的贴身婢女荷香。
“怎么回事?”斐府老爷出来拦住了一个禁卫军,那士兵着急忙慌的告诉他太子出宫不见了,现在正出动大兵力找着。
“我跟着你去看看。”队伍依旧急匆匆的巡视着每一个角落,甚至看到潮湿角落钻出来的老鼠,夜里刚栖息的麻雀呼啦啦惊起一片又一片。有几个孩子的哭声从院墙传出来,当朝皇帝年岁已高,这太子又出逃,如今已是一团乱麻,几个老夫子坐在一起搓麻将,胡须渐白,但脸却被气得红彤彤的。
“胡啦,明天的思政你上!”桃夫子把牌一推,其他夫子深感压力山大,桃夫子拍拍衣袍上的灰土,准备离去。
“哎,老桃!刚赢就不干了?”核夫子顶着气红的脸招呼他回来,这么快就分胜负岂不是很没面子,好歹让他们扳回几局。
“不喽不喽,赌牌伤身,我还得回去看孙女儿呢。”说罢,抬起破烂的木门出去了。
“那,小孙,咱俩继续。”核夫子见人已走远,那说什么也要留住面前的这位,但是孙夫子从来没玩过,这次要不是核夫子非拉着他,他早就回家看侄女了。
“我......我侄女还在家哭呢,改天吧改天吧。”说起作揖就要走,但是刚走的桃夫子急匆匆的又回来了,一改平时温润尔雅的样子,扯起两位的领子就往屋里走。
“哎,老桃,你这是.....”
“别说话,躲着。”
矮泥墙外火把的光透过墙缝照进来,牌桌上的一只幺鸡有点反光。
两个人乖乖的闭上嘴,看这架势,来者不善。
黑夜重新笼罩院子,桃夫子才拍拍袖子上的土,还有刚刚抓他俩领子的时候粘上的核夫子的陈年老灰,他嫌弃的把袖子卷起来,把手背过去。
“这宫里,又出事了。”桃夫子看着院外的一轮圆月,这次被照亮的不是幺鸡,是一张空白牌,右下角被桃夫子的孙女儿小小的画了一个花。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宫里的事,也不想想从前他们是怎么整你的。”核夫子倒了点热茶,却被烫了舌头,忍不住呸呸呸了几声。
“再怎么说,那宫里,也是有不少好回忆的,现在他娘家人有难,我怎能不关心。”桃夫子缓慢的走出那小间破户,门口的木门依旧吱呀呀的快要倒掉,孙夫子见状也作揖离去,整个泥胚房里空留核夫子一个人,和一杯把他舌头烫出泡的热茶。
“你个桃核脑袋!说了多少遍也不听!活该受那么多苦!”核夫子朝院外愤愤然,骂完他咬着牙回了小泥房,窗是用学生作业糊的,桌椅是捡的,唯有那副泥牌,是他自己捏的。
“总说我不为人师表,贪图享乐,你瞅瞅,这是人住的地方么!你们一个个的倒好,要么是大臣出身,要么随了有钱人家的闺女,就我一个人,孤家寡人......”核夫子抱着那副泥牌,越想越气。
“不行,我也忍不了了,我也要搬出去,今晚先去小孙那去住。”他抱着那副泥牌,愤愤然出了门。
斐府梨花阁
“主上,粥来了。”
“嗯好,放那吧。”岚凤望着院墙,刚刚墙外嘈杂了一阵,火光肆意,怕别是哪位府上又走火了。
“是。”婢女默默退下,岚凤依旧望着院墙,十二岁,别家府上都开始准备嫁妆了,不知她大婚时,又是一番什么景象,她默默想着,花谊姐姐曾经告诉她,墙外的风景很美,乞巧节的时候还和其他府上的女眷比过刺绣,瑾瑜王爷也来凑热闹,所以虽然花谊没赢过他们,却打包了一大批狗粮。
梨花阁呀梨花阁,
阁内住着小药盒。
院墙高呀高又高,
不知是谁来娶我。
若真有那么有一人,
赴汤蹈火也值得。
这是岚风刚住进来不习惯的时候花谊唱给她听的,花眠姐姐总是无影无踪,只有花谊姐姐会偷偷来梨花阁给她捎糖,捎果子,还有面人,还在她做噩梦的时候安慰她,花谊姐姐告诉她,她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外面有一种很可怕的病,他们没事,但是岚凤体弱,所以为了保护她就只好让她住在这里了。
她正呆呆的哼着歌谣,丝毫没察觉到墙上多了个黑影,他朝周围望了望,觉得没事,才跳下院墙进了院子。
“哎,你是?”岚凤见陌生人进了院子,还满头大汗,有点害怕的往后躲了躲,默默拿起石桌上的那卷《春秋》。
那人看岚凤不认识他,松了口气,坐到石桌上,抓起桌上的粥一股脑喝了下去。
“啊,爽。”他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但是似乎是第一次这么放肆,打完还朝周围看了看,发现被吓得不得了的岚凤,朝她一笑,虽然这个笑容天然无公害还特别可爱还好看的不得了,但是岚凤怎么可能被诱惑呢......
当然不能被诱惑,直接扑上去算了。
“哎,你......”他原本想逗她,这下子倒被她给逗了,一时间尴尬万分,地上凉凉的,他早就脸红得不得了,但是趴在他胸膛上的这位可丝毫没有羞涩,反而认真的盯着他。
“你就是......花谊姐姐说的......来娶我的人么?”盯了许久,少女认真的说出这句话,躺在冰凉地面的他心中一万个“完蛋了完蛋了被婚姻绑架了.....”想法爆炸。
“不是......这样不好吧......这么突然......你先从我身上下来......”他尝试把她推下去,但是少女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抓紧了些。
“恩?”岚凤又凑近了些,两个人估计......也就一拳距离吧,他堂堂太子,怎么说也是个正常发育男性,第一次感觉到不一样,一身冷汗逐渐变热,少女这才看出他脸色不太对劲,从他身上下来,坐回石凳上。
“我不会那么重吧......都快压死了......”岚凤一脸担忧,这刚送上来的小伙子,怎么是个比她还弱的主儿,可惜了可惜了。
他愣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端正的坐上石凳,刚刚的热劲过去了,又灌了几口凉水,终于冷静下来。
“你好了?那我们继续谈正事吧?什么时候娶我?”
惊喜三连问,刚刚的冷静不复存在,他放下茶壶,朝她作了个揖,爬上院墙边的梨树,嗖的一下不见了。
“我会好好考虑的!”太子没想到第一次出逃就造成了心理阴影,以最快速度窜回皇宫,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你什么时候考虑好啊!啊?喂!”墙外静悄悄,什么声音也没了,岚凤苦巴巴的坐回石凳上,到手的公子飞了,还这么好看,以后都不一定遇到了呢......
“她/他也太好看了吧!”两人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