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想成为李无愿那样的人,像他一样睥睨天下,肆意逍遥,快意恩仇。
尤其是快意恩仇。
每年来蜀阁收弟子的门派都有九华山,除了九华山还有枫叶林、山河谷和其他大大小小诸多门派。
段无涯既已提到九华山,自然要提枫叶林、山河谷。
不为什么,就因为这两个门派都大有来头。其祖师一个是李无愿的至交好友,一个是李无愿的红颜知己,都是登峰造极之人,这般来头自然是要提上一提的。
山河谷的祖师霍行歌一杆长枪震九州,昔年鬼道大战时,在鬼道老窝杀了个七进七出,于万军之中挑大魔头首级,来去自如,无人敢撄其锋芒,是何等威风!
枫叶林的祖师莫相思,乃是女儿身。不像上面二位一样打打杀杀这么粗鲁,但手中一尾七弦琴弹奏起来,就连两位杀神也要大感头痛。不过她很少出手伤人,相反,还是位医道高明的奇女子,大战时期挽救了无数修士的生命。
还有数不胜数的名人英雄,这里就不再一一赘述。这些前辈们的风采事迹,不但充满神奇色彩,激人奋进,更为他们的门派镀上了一层光辉。
那些弟子们听到九华山枫叶林的名头,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段无涯道:“这一次大考,比武尤为重要,你们当中不少人都不曾与人交过手,难保吃亏。所以趁着还有时间,多与同门练练。”
众弟子齐声应是。
段无涯点了点头,道:“那便自去吧。”
众弟子起身向段无涯行了一礼就自行散去,有的两两成对相互比划,有的三五成群互相交流印证。
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白玉京看她那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这秦小洁,害羞内向,平时都不敢与人交流,要是上了考场那还了得。
段无涯走到他身前,白玉京立刻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段无涯见状摇头失笑,虽然白玉京是他最喜欢的弟子,但他还是板着脸道:“在为师面前还装什么装,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我?”
白玉京立马笑嘻嘻的道:“是是是,师傅是慧眼如炬,明察秋毫。”
段无涯不理会这马屁,悠悠道:“先不急拍马屁,为师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白玉京道:“我可不可以不听?”
段无涯道:“可以。”
白玉京道:“那我还是听吧。”
段无涯微微一笑:“怎么?去捉虫不好么?”
白玉京摇头苦笑道:“不好不好不好,我还是乖乖的听吧。”上一回他没听,被关在后花园里替段无涯捉了一天的臭屁虫,既不让他用灵力,也不让他用法宝。
偏偏这该死的臭屁虫吃了段无涯的灵草变得行动迅捷、奇臭无比。那一次白玉京是吃够了苦头,从此再也不想进后花园了。
段无涯手抚长须,微微一笑:“那就好办得很。”
他目光看向孤孤单单的秦小洁,目中露出怜惜之色:“这秦小洁入门来少有与人交流,虽然她天分极高,但缺乏实战经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去,与她过上几招。”
白玉京苦笑道:“师傅,您这不是偷懒吗?”
段无涯微笑不语,只是看着他。
白玉京只能举手道:“好好好,弟子去就是了。”
段无涯满意的点点头:“算你识相。”
白玉京一从从树上下来就立刻恢复了神神气气的样子。
段无涯在他临走时说了一句:“若是你做的不错,说不定为师会杀个把黑血鸭什么的,做做午饭。”
白玉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对段无涯的黑血鸭,他可是垂涎已久。不但鸭肉鲜香,对修士更是大补之物。为了吃这鸭子,他以前可没少遭罪。
所以他痛痛快快的去了。
秦小洁眼角依旧偷偷瞟着白玉京,看他向自己走过来,心跳不禁加快。
白玉京在她面前站定,笑道:“秦师妹,我看你似乎很有时间,不如陪我过几招如何?”
秦小洁小小的“啊”了一声,只抬头看了白玉京一眼又迅速垂下头,她只感觉自己脸颊发烫,几乎慌得要夺路而逃。
你说害羞的女人奇怪不奇怪,你不理她时,她希望你赶紧向她走来。但你一向她走过去时,她自己又想要逃开。
这可真让人难以捉摸。
她用一种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我不太会。”
若说白玉京之前还是因为受段无涯所托才来,现在至少有一半的原因不是了。
娇弱的少女总是比较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虽然白玉京现在还不能算真真正正的男人,但他的心理已经是个男人了,他心中已泛起对秦小洁的保护欲。
他同情这个羞答答的少女。
害羞的人往往很难与人接触,甚至不知该如何与人交流,她只能被动的接受来自别人的信息。这实在是一件可悲的事情,无关心理,只是性格使然,而性格又是天然形成的,你叫她怎么去改?
白玉京柔声道:“没关系,我会教你。”
或许他的声音有一种令人心安的魔力,秦小洁终于点点头。
两人走上擂台,彼此距离三丈时站定。
白玉京手持木剑,目视秦小洁,道:“不必紧张,脑海放空,将平时学习的东西记起来。”
秦小洁点点头,稳住呼吸,双手一挥,原本白衣长裙,变成了水袖蓝裙。她的法宝蓝蝴蝶,就是那长飘飘的淡蓝长袖,进可攻退可守,是件不错的法宝。
白玉京凝声道:“看好!我要进招了!”
他话音刚落,手中长剑一抖,平平刺了出去。剑尖泛起三丈长的青濛剑气,直取秦小洁胸口。
没想到秦小洁不避不闪,也不祭起法宝,只是慌乱的后退,眼看剑气就要穿胸而过,刹那间却又消散不见。
白玉京收了剑气,道:“像这般直取空门的进攻,你大可双袖夹中,以灵气催动长袖将我的剑气抵消。我们再来一遍好吗?”
秦小洁有些羞怯的点点头。
白玉京又回到刚才的位子,轻喝道:“看剑!”他一剑刺出,剑气鼓荡,直取秦小洁胸前空门。
这一次秦小洁不再手忙脚乱,淡蓝双袖如长龙鼓动,相互交错,将白玉京剑气挡住。
白玉京身形一低,从长袖下滑过,喝到:“守下盘!”他木剑一扫,剑光激射秦小洁双腿。
秦小洁听得他提醒,身形跃起,满天长袖如雷霆向白玉京卷去。
白玉京喝道:“来得好!”只见木剑一分为三,三分为九,九分为八十一,九九八十一把飞剑迎向半空的长袖。
长袖来势甚急,又占了天时地利却仍被飞剑一剑一剑刺了回去。眼看秦小洁就要落下,她一落下,就要撞上白玉京的飞剑,白玉京又出声提醒道:“旋身!舞袖!”
随即秦小洁的身形飞转,带起长袖舞动,半空中如莲华绽开,将白玉京的飞剑弹飞出去。
如此这般过来几招后,秦小洁心态渐稳,招式灵气的流转运用也逐渐圆转流畅起来,到后来不用白玉京提醒也能打得有来有回。
白玉京心中不禁赞叹此人的聪慧,第一次与人交手就能达到这种地步,实在是难得。
秦小洁也不禁露出笑容,能有此进步,她也是极高兴的。
两人你来我往,攻守交替,一时倒也打得像个样子。
段无涯在一旁也是看的连连点头。
擂台上秦小洁的长袖遮天蔽日,如滔天蓝海将白玉京围在中间,只要她再发力收袖就可将白玉京捆成一个粽子。
但白玉京毕竟是白玉京,只见他身形连连闪动,从重重袖影中钻出,等长袖闭合之时他已站在秦小洁身后,木剑已架在秦小洁肩上。
秦小洁收了长袖,面色灰败下来。
白玉京将长剑从她肩上拿开,插回了腰里,微笑着道:“不必气馁,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是我第一次与人交手也做不到你般优秀。”
秦小洁转过身,眼里有了光,急道:“真的吗?”她激动之下,声音难免大了些,待她反应过来,又垂下头,羞红了脸。
不等白玉京回答,段无涯已走过来道:“他说的不错,但日后还得勤加练习。”
见段无涯过来,两人连忙躬身行礼。
段无涯接着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必太过死板,该变通时就要变通,以后多看看同门的比试,再加以思悟,总有一天你能悟出自己的道来。”
秦小洁轻声应了声是,随即又说了句:“多谢师傅点拨。”
段无涯微微笑道:“你该谢的不是我。”
秦小洁红着脸看向白玉京,白玉京打了个哈哈道:“你也不用谢我,要不是师傅说请我吃黑血鸭,不然我也不会来的。”
他不愿秦小洁欠他的。
他从不愿别人欠他什么,也愿不欠别人什么,做事向来都是钱货两清。虽然有人欠你的情会让你感到一种满足感,甚至是自豪感。但白玉京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这会影响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