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盛夏,鹿邑西城门外,却是一片萧杀。地上满是血痕,细闻空气中也是浓浓血腥气,昏黄的尘沙风暴中,一群蒙古铁骑拎着马刀和狼牙棒,饿狼般狠狠盯着一个消瘦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一身玄色袍子,脸膛微黑,两只黑白分明的眸子射出的光杀气凌厉,他双手端着把硕大的巨刃,乌黑的刀柄两尺八寸,光芒流转的刀芒有五尺长。巨大的刀身已经硬生生劈开了一个蒙古兵和他坐下的战马。蒙古兵倒八字眉居然还未死,鼻子里只剩下哼哼声,瞳孔已经扩大,自己的血和战马的血混到一起,淌得到处都是。倒八字眉的同伴大个子倒是死透了,大大的头颅滚在地上,头颅还残留的惊愕的表情。
俄桑杰似乎猜出了韩献的身份,他受命围鹿邑,自然需要了解清楚对手。从那把撼人心魂的巨刃,他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鹿邑指挥使韩献。
他用蒙古语和桑坤喊道:“他是鹿邑指挥使,杀了他,鹿邑就拿下来了,功劳都归你。”
桑坤好功,大家都知道。
听闻俄桑杰的话,桑坤心中一动,他历来不受重视,答失八都鲁只命他管着吃喝拉撒,但他不甘。今天他原是被俄桑杰怂恿出来猎人,手下却死了两个兵士,如果追查起来,阿古一定不会放过他。桑坤最是看不起那个假蒙古人。
如果真如俄桑杰说的,杀了眼前的汉子就能拿下鹿邑,那将军面前的红人肯定要换换了。
不过桑坤可不傻,刚才玄袍汉子出手就斩杀两名兵士,手中巨刃太过凶残霸道。
桑坤用蒙古语喊了几句,手下十几个兵士分成两个队,第一对纷纷抽出马刀和狼牙棒,第二队却稳住马,取了弓。
“上!”桑坤大喝。
第一对士兵口中叫喊着,纵马挥刀冲向韩献,第二队则取箭拉弓,要在第一对士兵冲到玄袍汉子前先进行一轮齐射。
在战场上蒙古兵就如蒙古草原上的狼,狡猾而凶残。
但此次他们忽略了战场上的另一个人—韩末。
韩末体型虽胖硕,但行动迅捷,此刻他已经拉满了手中的弓,弓弦上有五根羽箭。
那是一把巨弓,暗金色弓胎上刻着两字“弹月”。
弹月弓弦一抖,五根羽箭破空而出。
蒙古人的第二队七个人中五个人发出惨叫,每个人的手臂上都插着一只羽箭,眼看是不能再用弓了。桑坤三角眼都惊成圆球眼,冲着另外两个大喊快射,另外两个兵不愧是训练有素,在混乱中仍射出两箭。
两支箭对着韩献呼啸而去,但韩献丝毫不分神,他的眼紧紧盯着奔跑过来的六匹马和六个蒙古兵。
眼看两支箭就要射中韩献了,忽得从韩献后面射来两箭,后发先至将蒙古人的箭打飞。紧接着另两支从韩献身后飞了出去,射中了蒙古兵第二队剩余的两个弓手的手臂。
几息间,蒙古的弓手都丧失了战斗力。
韩末并没杀死七个弓手,因为他要把那些人留给韩献。
韩献的怒火只能用鲜血来慰藉。
流云斩被挥舞了起来,像一轮满月。最靠前的两名蒙古兵连人带马被满月切成了两片,战马的冲力把碎尸和鲜血带出好远才喷洒在地。韩献回手又是一刀,将一匹战马的肚子从侧面剖开,一团热腾腾的马肠子裹着一条人腿,垂在马肚子上,战马跑了几步也随之栽倒,将马背上的蒙古兵摔了出去。蒙古兵丢了一条腿,吃痛不已,口中用蒙语胡乱大喊。
但也就喊了几句,他的头顶上就出现了一片黑影,居然是一匹战马,马背上还有一个蒙古兵。韩献的流云斩也当剑用,刺入了一匹战马的前胸中,接着韩献大喊了一声连人带马给轮了起来,狠狠砸在地上那少了一条腿的兵士头上。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断腿的蒙古兵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挑在剑上的马和士兵经过猛烈撞击也悄无声息了,但还没有结束,韩献黑黝黝的面孔涨的通红,一咬牙,双手又轮动流云斩,带着剑上的马和人向另一个蒙古兵砸过去。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战法,剩下的两个蒙古兵已经吓的失去战斗的勇气,纷纷拉住战马调转马头,想立刻逃走。
但流云斩上的马匹像一座小山,狠狠砸在其中一匹战马上,被砸的战马惨烈嘶鸣,轰然倒地,马匹上的士兵脖子被砸断了,身软塌塌的挂在马身上。
六个蒙古兵眨眼间只剩了一人。仅存的蒙古兵狠抽马鞭子回头狂奔。
桑坤彻底被震撼到,韩献的打法太惨烈霸道,让敌人看了,彻底失去作战的勇气。他看着仅剩的一个蒙古兵往回奔,忍不住口中用蒙语大喊:“嘎那,快跑!”
不光是他,他边上的七个弓手也同样大喊:“嘎那,快跑!”
名唤戛那的蒙古兵脸惨白,身体低伏在马背上,拼命抽打马匹,还冲着马匹大喊:“大毛,快点,再快点,宝贝儿…再快点。”
但韩献似乎变成了恶魔,双目赤红,肌肉块暴增,浑身像个气球般鼓了起来,还哧哧冒着殷红的雾气,他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蒙古人。
看到韩献的变化,韩末忧心忡忡起来,每次韩献这样战斗,都会大伤元气,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桑坤只咋舌,说:“明教…人…会用妖法……”
他本就口吃,现在更厉害了。
俄桑杰却拉住了鬓角的小辫子,脑子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他在盘算如何对付韩献。
七个弓手忽然看到什么诡异的事情,有人禁不住掩住了口,奔跑的大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红着眼睛,壮硕的身躯拎着把光华烁目的巨刃。
大毛跑慢了,嘎那感觉不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一尊杀神正稳稳立在大毛的屁股上。谁也没有看清韩献是怎么上的马。
“啊…呃…”嘎那吓的魂都飞了,手脚发软,拼命想把脚从马镫中抖出来,他想弃马,但脖子被韩献左手死死掐住。
韩献的左手变的巨大无比,像烧红的烙铁通红,每根手指骨节都粗大有力。
这一爪下去,嘎那只觉得脖子上的皮肉像被烙铁烙印,滋滋生出青烟,登时不能呼吸,憋的一张大脸红紫,他伸手去掰那手掌,但手掌坚硬如铁,无济于事。
桑坤深吸了口气,他第一次见到魔鬼,还这么近。
韩献右脚踏住嘎那的后背,左手猛然用力上提,砰一声,硬是把戛那的人头给拔了出来。
韩献提了那颗在空中晃了晃,人头下还挂着血淋淋的气管。
见到那个场面的人想必此生都会夜夜噩梦。
桑坤咽了口唾沫,脸和秃头都变的通红。俄桑杰用马鞭捅了捅他,使了个眼色。
桑坤理解那个眼神,俄桑杰让他赶快撤!
桑坤一声不吭,调转马头就跑,俄桑杰紧随其后,两个人一路狂奔,却是把七个弓手丢下,送给了韩献。等七个弓手觉察到主将不在了,两个人早跑的远了。不知道谁喊了声“撤!”,七个人迫不及待调转马头,也跟着跑了起来。
韩献猛然掷出了手中的人头,那颗满脸惊恐的人头砸中七个弓手最后一个的后心,弓手喷了一口血,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韩献跳起来,落在那匹空马上,继而再跳,手中流云斩齐齐切掉两个人的脑袋。
只几个跳跃,七个弓手就被斩杀干净。
蒙古人就剩下了俄桑杰和桑坤。韩献落在一匹红色战马上,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追着俄桑杰和桑坤跑了下去。
桑坤使劲抽打坐下战马,扭头对着俄桑杰大声喊:“想……办法!”
俄桑杰从怀中掏出一个药丸,那个药丸有鸡蛋大小,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恶心的味道。他把药丸握在手中,想扔,却又不舍。
“快…..你……娘的!”看到俄桑杰那模样,桑坤破口大骂。
俄桑杰咬了咬牙,回身抛出了那个“鸡蛋”。
“鸡蛋”落地后,炸起一捧浓烟,恶臭随之弥漫散开,臭气细细化开,细看却是无数的带翅的小飞虫。
韩末远远大喊:“义父小心,有毒!”
眼看韩献和马就冲到浓烟中。一股恶臭先迎面袭来,闻到后,韩献脑袋嗡一声,眼前出现一片血色。
毒雾!韩献双脚狠踏马镫,身体如同一颗炮弹弹射到高空之中,躲开了那抹浓烟。只是那匹马还是冲了进去,等跑出来时候,战马高抬前蹄,痛苦嘶鸣几声,一头栽倒。
韩献远远飘落在地,只觉耳边嗡嗡直响,眼前模糊,一片血雾。刚才有些小虫已钻入了韩献的七窍之中。
“啊!”韩献大声吼一声,用内力震荡身躯,震荡后,口鼻喷出些血污,眼角也流出了血泪。
体内的小毒虫被强行排了出来。
脑海中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韩献庞大的身躯缩了下来,顿时觉得双脚绵软,手再也端不动那柄流云斩。
这是每次魔化后的症状,他拄着流云斩站直身躯,此时万万不能倒下。
桑坤和俄桑杰已经跑远,如果两个人看到韩献的变化,肯定挥刀杀回来,但是韩献最开始的杀法太震撼,两个人已经生了退意,就算用了那颗“噬脑虫”,两人还是不敢回来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