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打扫干净的房间之中,房间布置简洁,无有装饰,多以书架为主,房间的一角放置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不知装了些什么。
苏子玉从床上坐起,揉了揉因睡眠过久而略微疼痛的脑袋。
“小子,你可算是醒了。”一道温柔似水却带了几分衰老的女声从门外传来,随后,一位身着青色衣袍的女子踏入房间,微笑看着苏子玉。女子五官精致,皮肤较好,若非先闻其声,必将其当作风华正盛的女子。
紧接着,苏景远也踏入房间,除了额头上缠着绷带之外,丝毫看不出有过受伤的痕迹。
一看到苏景远,苏子玉兴奋不已,连忙道了声:“四叔,你身体怎么样。”
苏景远满是慈祥的笑意:“无妨,叶前辈手段通天,我已无碍。来,子玉,这位便是回春圣手叶余华叶前辈,你我伤势皆赖前辈之能得以恢复,还不快谢谢前辈。”
苏子玉一听,心中瞬间有了打算,连忙下榻拱手行礼道:“见过叶前辈,多谢叶前辈救命之恩。”苏子玉心中暗暗激动,这可是自己二叔都要尊称一声前辈的人,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医者之责,不敢言谢。”叶余华微微点头,微笑对苏景远道:“这小家伙身体素质极好,是个好苗子,苏家真是有福了。”
“前辈谬赞了,小子不过是皮糙肉厚一些而已。”苏子玉状作惶恐道。
“过谦则近伪,你呀你,莫非想做个伪君子?”叶余华笑意更盛,看得出对苏子玉非常喜欢。
“好了,你四叔还要给你交代事情,老身就不啰嗦了。”叶余华微笑道,转身走出房间,并将房门带上。
房门一闭,苏子玉立刻便“活”了过来:“四叔!你已一己之力挡住了十余位上阳境强者?”
“咳咳,只是略作阻挡,怎么可能挡得住。”苏景远请轻咳。
那也很厉害了!苏子玉暗道。一想到苏景远是为了自己不顾生死出手相救,他的内心更是五味陈杂。
自己非是正牌的苏子玉,与他非亲非故,得他如此对待,自己很不是滋味。
苏子玉忽然拜服于地,对着苏景远重重磕了一个头。
不论今生前世,此世,唯敬您一人!
苏景远满是感慨,苏家这一代子弟除老大外甚是无能,纸醉金迷;老大身怀暗伤,隐有癫狂,行为反复无常。见下一代如此,大哥常独自暗暗叹息。
当自家大哥交代于自己有此私生子时,自己不可谓不激动。
此子牵涉极光,韩家周家,甚至王上,都有可能直接出手试探,如今且隐秘行事,将此子送往昆仑,借昆仑之便,打消一些人的念头。
当初自己不以为然,认为大哥想得太多,但,当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正昏迷,蜷缩着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充满着戒备。
连失去意识都戒备如此,毫无安全感的孩子,毫无世家子弟之感。
苏景远回神,看向拜伏于地的苏子玉,目光里满是满意之色。难怪以私生子的身份,却能被大哥冠以子字为名。
庐阳侯府只有嫡子才可冠以子字。
苏景远受了他这一拜,双手轻托,苏子玉便感到一股无形之力将自己扶起。
“子玉。”
听到苏景远叫自己,苏子玉抬起头与他对视。
自己醉心武道,无有子嗣,看着身前的苏子玉,苏景远心里满是复杂。
“来,子玉,你过来。”苏景远招了招手,让苏子玉走到他身前。紧接着,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翡翠指环,指环做工粗糙,仅是粗略打磨,无有任何雕花,但却有点点暗芒附于其上,彰显神异。
苏景远将指环递给他,郑重道:“这是你父亲托我交给你的,此物是侯府信物,日后若是返回庐州,他便是你嫡子身份的佐证,切记要保管好。”
苏子玉点了点头,找了根绳子将手环穿了起来,戴在脖子上。
苏景远又取出一柄带鞘短剑,剑身长约二尺余,剑柄装饰有一枚漆黑的石头。忽地,那漆黑的石头发出一道暗芒,飞出房间,不知去往何处。
昆仑南峰灵秀之地,庐舍之中,正闭目打坐的白衣佳人忽地睁眼,她屈指成剑,向虚空中一斩,一道无形无色的剑气飞出,斩中了那飞来的暗芒。
白衣佳人收回手指,嘴角微勾,双目隔着重重虚空看向了苏景远手中的短剑,以及他身旁的苏子玉。
终于,找到了……她的双眼染上了一抹妖异暗红,但又转瞬即逝。
暗芒飞出,短剑再无神异展露。
苏子玉茫然看向苏景远,不知发生了什么。
“自我从你三爷手里接过此剑,这是第一次出现如此神异。”苏景远略作沉吟,将短剑递给苏子玉道:“这是你三爷爷传给我的,名唤为破邪,乃是镇邪之兵,如今又展露神异,与你颇为有缘,此后便交给你了。”说到此处,苏景远语气变为严肃,“你未触摸到天关之时,最好不要主动催发,此剑据你三爷爷所说,有些效用已近神兵,实力不够,怕是会反噬自身。”
苏子玉一听,面作谨慎,心里早已乐成了花,直道这个头磕的不亏,开局就送神兵。连忙接过宝剑称谢“谢二叔赐剑。”
“切记,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别轻易暴露此物。”苏景远再次郑重交代。
苏子玉赶忙点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明白就好,你可比你哥哥们让人省心。”苏景远轻叹一声,摸了摸苏子玉的头:“后日便是昆仑派择殿之日,你可想好入哪个殿了?”
早在车上之时,苏景远便给苏子玉详细讲解了昆仑之事。
昆仑为正道大派,主体有四殿组成,代表不同的道与传承。入昆仑乃是记名弟子,昆仑每年对记名弟子会有一次考校,通过方可参与择殿。择殿之后,才算是正式子弟。昆仑记名弟子虽多而正式弟子少之又少,每一位正式弟子皆是不俗。四殿之中,上清太阴纯阳三殿不分上下,唯有养心殿衰败已久,近乎名存实亡。
结合苏景远给予自己的资料,苏子玉已有打算:“回四叔,侄儿想入太阴殿。”
苏景远挑眉:“哦?为何。”
“太阴殿功夫对比纯阳与上清,虽稍显平庸,但至太阴境方可大成,身为武者,不追逐一下那更高的境界,心自难安。”苏子玉淡淡道,语气里满是自信。
天下武者,上阳境强者可统御一城,而太阴境便为凤毛麟角般存在,多为坐镇一方的大人物,即便是昆仑这种武道大派,太阴境强者也不过十余人。
苏景远听的哈哈大笑:“好!身为武者,自是要有此气概,既然你已有主意,我便放心了。”苏景远目光里满是欣慰道:“你如此有出息,未开窍穴,便可顶着林庆德的威压走出三步,我苏家又有麒麟儿了。”他摆了摆手转而道:“我出来已有时日了,如今朝廷之上暗流涌动,我还要回去,以免你父亲要用人。你自己在此,务必小心。”
听闻苏景远说自己与林庆德一事,苏子玉忽然想起那枚玉佩,正想开口询问,但内心深处忽然有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那块玉佩之事务必烂在肚子里。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遵循了那道声音,转而道:“四叔,路上小心。”
“无妨,针对我没什么意思,那些唯利是图的老东西不会对付我的。”苏景远摆了摆手笑道,然后转身打开房门,对着门外不远处侍立的叶余华拱手道:“叶前辈,小侄之事就劳烦您照顾了。”
叶余华颔首回应:“无妨,老身只是听从掌门的吩咐而已,不必言谢。”
“那晚辈先走一步。”苏景远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苏子玉,便化遁光飞向远处。
四叔走的匆忙,苏子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本就非是十几岁孩童的心性,善于察言观色,苏景远临走前那一抹焦虑被他收入眼底。
罢了,苏家之事暂时先放下,毕竟与自己关系不大。如此境遇,自要以自身为重,当今重要之事便是在昆仑立足。
他收回目光,带了几分恭敬,对着叶余华行礼道:“叶前辈,晚辈参与择殿要做些什么准备。”
叶余华淡笑回应:“不必做任何准备,调整心性等待便可。你就在老身这里住一日,明日老身带你游览一下这昆仑山。”
苏子玉微笑道:“那便劳烦叶前辈了。”自己人生地不熟,还是先熟悉熟悉为上。
少女双眼睁开,庐舍之内多出了一位面容较好,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
“璇玑姐姐今日怎会来舍下,莫非首座们又要对血衣楼圣女动手了,您这是来下最终通牒?”少女玉唇微张,百灵鸟般好听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弄响起。
璇玑也不恼,淡淡道:“掌门请叶殿主今日起‘闭关’,论道时暗中潜伏于队伍内。”
“哦?那老鬼,想起我了?”少女一挑眉,转而道:“后日便是择殿,今日让我闭关。这是不允我养心殿传承……”
璇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叶殿主,直接说你的要求吧。”
“呵,璇玑姐姐当真聪明。”少女轻声道,面无表情,不染喜悦不见恼怒。
璇玑静静立着,等待她的开口。
“漓儿的要求很简单,要让我‘闭关’可以,无非是让漓儿转至暗处。而漓儿会用自己的方法,你们不得插手。不知那老鬼可同意?”少女淡淡回道。
“可以。”璇玑同样面无表情:“掌门还让养心殿重新开殿,招揽弟子。掌门原话是,你玩的够久了,该做正事了。”
听到这话,少女仿佛泄气了一般,表情蔫蔫回道:“这老鬼,真是讨厌。”她一直都是用微笑示人,唯有刚刚,展露了一丝少女该有的情绪。
少女收敛神情,似笑非笑对璇玑道:“若无他事,璇玑姐姐我就不留你了,多谢姐姐屈尊来告知我这些消息。”
璇玑自是明白她下了逐客令,轻轻颔首,转身走进云雾之中。
少女脸上噙着微笑,看着璇玑消失在云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