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安带着钟嘉晨和夏之来到周小燚的墓前。只有一个墓碑，面对着山和水与变化无穷的云。
钟嘉晨这几天总是出现幻觉，一闭眼就是他和周小燚的过去，夏之也是。小安带着两个人去走周小燚曾经走过的每一段路。
清晨，周小燚用小熊煎锅为自己煎一个蛋，再煎几片培根，给自己做三明治。相比甜腻腻的果酱她更喜欢番茄酱。吃过早饭后，她会把学生的作业整整齐齐地放进包里。她的桌面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贴纸，不是用来记手帐的，而是贴在学生作业的后面，当作奖励或者激励。
从她房间窗户可以看到老树的枝桠，黑色古老的树枝长着新生的嫩叶，以蓝天作画布，很美，让周小燚忍不住想要画下来，可是几次尝试都表达不出这种盘根错节的意境，她就放弃了。
周小燚推开门就可以看着对面连绵不绝的山，还有一条悠长的小溪，河水很浅，没有阻拦，水流欢快，可以看清一颗一颗鹅卵石的纹路。晨光熹微，阳光的温暖还没有完全到达，周小燚每天深吸一口气，感受冰冰凉的空气，她感受到了，春天破土而出的新芽的味道。
她来到学校，是简易的两层楼。近几年学校的老师多了，来了好几个实习生，可惜他们没待几天就走了，留下的过不了多久也会走，然后又会有新老师来。周小燚也没想到自己会待这么长时间，可能这里太美了，她不知不觉就爱上了这里。
她是班主任，先去教室看一下孩子们的状况。虽然还没到早读时间，但孩子们总是早早到教室。她看着有些孩子们额头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又欣慰又无奈地提醒他们穿上外套。
孩子们这时候的好胜心单纯又可爱，总是比着谁先到教室，看他们的样子，今早一定是有个激烈的比赛。
她是语文老师，她学生时期可是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老师，而且还是语文老师。不过他很喜欢给孩子们讲故事，当然啦是课后。
山里的孩子大多是和老人住，偶尔他们不需要做家务，她就会邀请孩子们去她家，围坐在一个小桌子前，吃着刚出炉的面包，听她将各种故事，从安徒生童话到山海经，只是她不常提她的故事。
傍晚，她就坐在书桌前，为孩子们改作业，突然想起小学作文有一张老师为孩子们改作业的图还有芭蕉，再想已是画中人。改完孩子们的作业，还有大把的夜晚时间可以挥霍，她就会写作，写童话，故事的背景总是山野间。被山野和清风养大的孩子总不会太差的，心底会有一片纯洁无暇的土地和一个清新的回忆。
钟嘉晨看着她之前的小屋，已经成了废墟，这里的人都搬走了，只留下狼狈的痕迹。周小燚记忆中的山变了，小河也因为山体滑坡成了一个小小的堰塞湖，没了往日的清澈。
“老师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我是被丢弃的孩子，老师一直很照顾我，会偷偷多给我留一份蛋糕，她总是夸我聪明。我其实很笨的。”
“她会到每家每户帮忙，一开始她总是怯生生的样子，可是很快，村里的老人都很喜欢她，我们也很喜欢她。”
“她带我们认识外面的世界，还和我们一起爬山下河捉鱼，会用和女生一起用长长的柳枝编帽子，会学我们的方言和老人聊天。”
“那天，我只是想到书稿对老师很重要，所以我就冲回去，是我害死了老师。”
“可她说不怪我，她对我说了很多话。”
“小安，没关系的，会没事的。”
“其实小安死亡并不能是真正意义上的离别，只要你还在思念我，我就不会离开。”
“小安，我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来得及去更多的地方看看，小安，你可以当我的眼睛吗，替我去看看好吗？”
“小安，我的书稿帮忙带给钟嘉晨，这是我欠他的，还有一封信给我最好的朋友夏之。”
“每年买一束玫瑰带给我妈妈爸爸，我希望我最后能火化。墓碑就留在这吧，我喜欢这里。”
“小安，你听，有人来了。”
小安能感觉到老师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声音最后就像断了线般，飘渺无依。周小燚最后留下的是淡淡的微笑，就像她平时的微笑，她连走时都这么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