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到自家的军马,已经溃散,折枝突原心里一凉,暗道:“今日吾将死于此地矣”。
却忽然听到一声高喝:“父亲勿忧,快随我杀出去”。
只见自己的幼子,原本白袍白马的折枝不花,此刻却如一阵红色的沙暴,硬是在刀矛林立的战车阵中,冲扫出一条道路来。
见状,突原也没有犹豫,立刻带着身边,所剩不多的骑士们,朝着折枝不花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正当两人庆幸军势汇合,准备打马狂奔之际。
蔡伯的嫡子蔡鲜,已然是怒不可遏的,驱车挺槊而至。
几名戎族骑士,立刻迎了上去,折枝突原见状,也不理睬,带领着余下之人,只顾奔命。
不料,这蔡鲜力大惊人,长槊一扫,已将几人打落于马下。折枝不花听到声音不对,后头一看,见蔡鲜已然又追了上来。也不请示父亲,立刻拨转马头,来战蔡鲜。
要说这不花,虽然年纪尚轻,却也是勇力过人,本是不输蔡鲜。只可惜,此刻已然是血气上涌,并不思考双方,此刻的优劣之势,而是迎着蔡鲜的战车,直接冲了过来。
可惜,不花单人单马虽勇,可又如何能硬拼过,蔡伯家驷马战车直线冲锋时,带来的巨大冲击力。
果然两人矛槊相撞,一股巨大的推力,将折枝不花手中的长矛,连带着不花自己,一齐击飞了出去。
狂奔中的折枝突原,见左右少了不花,心下大惊,回身来援不花,已然是来不及了。
正在突原,内心不定之际,却忽然看到,不远处一辆轻车之上,一名衣甲鲜明的青年,正在指挥士兵,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围拢过来。
看到是刚才在城头上,与自己对话的那位方家家主,突原顿时怒由心生,狼头刀一指方和,咬牙道:“拿下那人”,说着已朝着方和冲了过来。
折枝突原手中的狼头刀,分明已被方和手中的铁剑,击打出了道道锯口,可突原此刻毫无惧意,更是抽出随身携带的短锤,一时间刀锤飞舞,全都朝着方和的要害袭来。
方和临战对敌的经验还是太浅,虽有武器上的优势,但渐渐已是只能招架。实际上,若非车右马虎驾车机警娴熟,已然是要吃大亏了。
正在这时,一支羽箭斜次飞来,正中折枝突原的左肩,突原心中大感不好,不再恋战,拨马径自向西狂奔而去。
方家领地之内,不时的传出一阵阵,欢呼呐喊之声。
毕竟,不要说方家的老弱农人,就是周公家、蔡伯家,还有江家和方家的国人众们,也都是久疏战阵了。如今在家门口,打了这么一场漂亮的胜仗,也难怪众人难掩激动的,欢呼雀跃起来。
看着满地的戎族尸体,还有大批俘获的马匹,方家的三位家老,也是弹冠相庆起来。
首席家老何先荣,更是老泪纵横,对方和道:“蒙先王庇佑,主公此胜,真是帮我们周人,出了一口多年的恶气”。
一旁的杜不急,也开口道:“我朝自懿王时代,戎族就开始不断侵扰宗周。当年更是数次,兵临镐京城下”。
刚想往下说,似乎又觉不妥,看了看这次俘获的马匹,话锋一转道:“直到懿王之弟,孝王临朝,先以申侯集六军,深入不毛威压西戎,又以怀柔分化诸部,这才引来西戎献马”。
家老赵耕,也赶紧附和道:“对,对,当年西戎献马,也不过百匹,今日主公之所得,与其相比,也是多矣”。
听着三家老的奉承,方和倒也受用,只是隐隐觉得:“三人话中,似乎又都另有所指。这何先荣没事就先主呀,先王的,这先主、先王,到底是指的谁,周懿王还是周孝王,还是另有其人?”。
“还有杜不急的话,更是让人疑惑,这可是西周,我中华宗法之始,也是继承制度,最严格的时代,堪称后世父死子继的典范,怎么会有懿王的弟弟,临朝继位这种事发生”。
“还有这赵耕,到底是想夸自己,还是想提醒自己什么,什么叫:‘今日主公之所得,与其相比,也是多矣’,这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意思嘛,古人啊,有话能直接说嘛”。
方家众人并不知,方和此刻心中的狐疑,接连几天,家人们都在忙于清点损失,和计算着战利所得。
却忽然有哨兵,从城外匆忙来报,“禀报大人,天,天子有使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