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李谋一直都是有犹豫的。现在又听沉未央如此撺掇,这犹豫又更甚了几分。
“沉公子,这事我的确是有责任的,但是我觉得吧也不能全怪我,在这事上我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捞着啊。”
“我的确是有个堂妹,嫁给了现在的户部尚书刘伟。在之前的时候,那刘伟跑来找过我,他当时还没有成为户部尚书,只是一个户部的小官。”
“我和韩永林的确是旧识,就连我从商的第一笔银子,其中有一部分还是他借给我的。我俩二人当初一同赴京赶考,他中了皇榜,可我却失败了。后来我才选择了从商,这其中他也经常会帮帮我,我也偶尔会帮他看看账本,毕竟我是商人嘛,这些事总归比他算得清楚。”
“可这就算我们是朋友,这关系也是靠不住的啊,你说我们这些从商的谁不想和官家凑上点关系呢。”
“那刘伟跑来找我,说想看看户部的账本,学习一下。说自己若是能学到韩大人的一分半点,更了解一点户部的情况,说不定就能升官了。”
“我哪里懂其中具体的情况啊,可他毕竟是我的亲戚,他能升官说不定以后还能更照顾着我一点儿。我想这就看看账本而已,对永林应该也没什么影响,就把那账本给他看了。”
“他说一时看不完这些,想第二日再还给我,顺便可以再研究一下。我当时听了觉得这也没什么,就借给他看了。”
“后来才知道他是借了那本账本去做假账的,这帮他做假账的人虽然不是我,但着实也是和我脱不了干系,是我手底下一位很擅长做账的伙计做的。”
“我后来知道这件事也是那个伙计告诉我的。我有跑过去问刘伟,他这么做是将我至于何地,我该怎么去面对永林。可是刘伟说,这账本是我拿给他的,如果真的揭发了这件事,我肯定没法全身而退。”
“他说好歹我们是亲戚,总共不会亏待了我,等他当上了户部尚书,一定也会替我多多打点。”
“后来他将那本假账本交给了当今圣上,若是只有一本账本,当然不会光听他一番言辞就给永林定罪,但是他还收买了不少户部的人。加上他家的势力本来就不错,又是上报有功,这位置自然成了囊中之物。”
“虽说他当初讲的会帮我多多打点,可却是坐上了那位置以后就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了。”
在沉公子面前,他自然是不敢说假话,可是他都老实交代完了,沉公子却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让他心里有些慌。“韩永林他坐牢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就算我现在去想帮他,说不定也只会把我自己给拉下水,我也不曾想过刘伟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明白了,其实这件事和我也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罢了,否则我也不会将韩瞬叫出去了。”
沉未央说的这倒是真的,他对于这些并不感兴趣,但是小乐会感兴趣,以小乐这么爱管闲事的性子,再加上韩瞬是月梨喜欢的人,说不定哪天就会管到这件事情上。
“我还真不知道李大人居然还有想跟官家勾搭上的意图,真是有理想啊。”
看着沉未央气定神闲的样子,李谋实在是猜不出这句话是在夸他还是在讽刺他,他这次实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知道面前这位爷既然不感兴趣那又为什么要了解这件事。
“你看我也着实没有亏待韩瞬啊。”
“他在路上被你的管家打得半死,最后是被小乐给拖着到我这儿的,这不算是亏待?李大人待人的方式可真是独特。”若不是他惹出的这件事,小乐怎么会拖个男人回来,还要在院子里住上许久?
“那还不是担心这事情会败露嘛,所以就没怎么管那小子。但是我也不会任由他死在我府上的,毕竟这说出去实在是对名声不好。”
“你到现在都只想着名声,是我低估了李大人了,李大人这从商的能力和态度着实是比我更厉害些。不如下次我这一把手的位置给您坐?”
原本坐的好好的李谋突然感觉这屁股就像是被针刺了一样,这明明是木头做的椅子,此时却是扎人得很,沉未央这话是吓到他了,他只好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答沉未央的话,“不敢不敢。那沉公子您说怎么着,我去给韩瞬赔罪,这样您看行吗?”
“那倒也不必。你先回去吧,我知道真相的这件事情先不要同其他人说,后面若是有情况需要你,还望李大人多多帮忙。”
“是是是,沉公子一句话的事,我就算再忙也会过来的。”
总算是听到了可以离开的话,若不是还要撑着离开这房间,李谋早就两腿发软倒在地上了。后来出了门还是那些下人缠着扶回马车里的。
没想到沉公子看上去年纪轻轻,却又如此魄力,和他说话时都很有压力,脚底都是汗。
他今日这番交代,当然不仅仅有沉未央威逼利诱的因素在里头,也有自己自愿的因素。
他虽然从商的时候是奸了些,但也不曾做过坏事啊,这唯一一次却害了自己的好友。这些时间内心也是非常煎熬的,这会儿说出来的确也是好受了些。
“老爷,您和那位公子都聊了些什么啊,聊了这么久,现在都快过了晌午了,您还没吃饭,要不路上找家酒楼点几个菜?”跑来李谋面前奉承的是之前那个仗势欺人的管家,只不过他现在却不是管家了,虽然他闯了祸降了职,可李谋还是将他带在了身边。
“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就不要问,我现在没什么心思吃饭,直接回府上吧。”李谋本来也是想把这个人给辞退了的,但是毕竟是和他有点关系的,也当了这么久的管家,对身边的事情都了解些,在找到合适的人之前也没有办法,只能先用着他了。“还有,你以后离那韩瞬远一点,沉公子不是你惹得起的人物。他几年前接管一把手位置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那管家本来的确有点想报复韩瞬的想法,可现在却也只能放弃了,若是再惹事,只怕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
“小乐,你有什么看法?”
其实刚刚李谋和沉未央谈话的时候,宋长乐一直站在附近,只不过是在屏风的后面,所以也就没有被李谋看到。
本来沉未央强制让韩瞬出去的时候她就想出来了,可是后来想想沉未央应该有自己的考量,这才耐住了性子。
“既然我们有人证,大可以去朝堂上对峙,还韩瞬父亲一个清白啊。”
“你终究是想的太简单了,没听到么,刘伟收买了很多户部的人,而刘家也是有权有势。你觉得皇上会只听一介商人的话,而否定那些为他做事的官员吗?”
看着女孩的样子,虽然样貌是长开了许些,但是终究是涉世未深,将很多事情看得太简单。
“那应该怎么办?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这事只能从长计议。至少我们现在有了第一步,比光靠韩瞬自己想象和猜测更有意义了。”
“嗯,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让韩瞬留下来一起知道真相。”
“如果韩瞬留下来了,也许李谋就不一定会说出实情了。你敢说韩瞬知道了真相不会和你刚才想的一样,冲动的直接揪着李谋去朝堂上对峙?”
光看他之前冲进来打碎的那个杯子的碎渣,就知道肯定是这样了。
沉未央猜测的没有错,宋长乐的确是在意这件事情的,甚至听到没有办法直接凭借这些还韩永林清白的时候,她还有些失落。
“小乐,你想帮韩瞬吗?可他真真实实只是一个碰巧被你遇到的陌生人,虽然月梨喜欢他,但是他并没有对月梨作出明确的表态。”
“那也许只是现在没有呢?”宋长乐其实也说不清这些,就算她想帮韩瞬,更多的也还是得靠沉未央的帮忙,如果沉未央不想帮忙的话,那她什么也做不到,连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也都不知道。
“我说过的,如果他真的和月梨成亲,那我会好好对他的,免了他的债务,再加上我可以帮他。并不是说我就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我只是不想你因为一个陌生人而给自己招来很多麻烦。”之前,小乐就鲜些因为韩瞬被伤到,更何况后面的情况肯定会更加复杂。
宋长乐也能明白沉未央的担忧,但是她也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只能等后续再看看情况了。“你饿吗?我去端点点心来吃,毕竟你之前一直在和那个李谋说话,也没吃午饭。”
“好。”
……
去对面端点心,自然就会看到韩瞬的那间屋子,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来的人是谁,也就不必紧闭着门窗了,他现在坐在床上,月梨还是那样坐在他的对面。
好像有些安静,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韩瞬的伤刚好,以月梨的体贴来说,肯定是不会让他刚好就挨饿的,那么她也就不用多端一盘给那两人送去了。
以前的时候没有遇到过这么复杂的事情,村子里的人也很少有进城做官的,唯一考上了状元的,后来也是回乡里做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