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长乐让韩瞬去找沉未央聊一聊,但是韩瞬的确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准备自己先努力尝试一下,并没有去找过沉未央。
他的活儿主要是由十六分配的,这院子里没有管家这个说法,毕竟没有什么人需要特地去管理,所以十六就担当重任。
月梨经常会过去看看正在干活的韩瞬,给他递杯水,擦擦汗,这个经常可谓是真真正正的经常,每过一会儿就要去一次,就好像坐在那不干些什么就会难受似的。
“小梨,韩瞬他要是口渴了回自己去倒水喝的。”看着月梨拿着杯子又在那边倒水,宋长乐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韩瞬又不是没有手。
更何况在知道他对小梨没兴趣以后,她就越觉得小梨的付出很没有意义。
月梨点了点头,可倒水的手却是没有停下。“他以前肯定没有干过这些事情,第一次难免会累着嘛,正好我没事情做。”
“你对他这么好,可是他对你呢,也和你对他一样好吗?”
“嗯嗯,他给我讲了很多很有趣的事情,都是我不曾听说过不曾看过的。”
宋长乐跑去敲了一下月梨的头,“你想听故事我也可以讲给你听。”
“我……”月梨本来是想说你知道的没有韩瞬多这句话的,可是怕伤了宋长乐的心,也就没说出口。
“你要是嫌弃我不行,那可以去找沉未央啊,他可是见多识广,应该是比韩瞬厉害的。”她们俩相处了这么久,宋长乐自然是懂月梨的欲言又止,这都八字还没一撇,这小丫头的心都已经飞去韩瞬那儿了。
“公子他平时都在书房里,应该是比较忙吧,这样打扰他不太好。”
果然,如果一个人打心底想要拒绝你,那无论你给出的理由多么合理,她都可以找到借口来拒绝。
这样的月梨更是让宋长乐感到不忍心了,她撇过头不再看那个端着茶杯的小丫头,而是看着窗户外面,“你是喜欢韩瞬,那你有考虑过韩瞬吗?他喜欢你吗?”
因为没有看着月梨那个方向,所以宋长乐也没有注意到月梨拿杯子的手握得更紧了,“只是我喜欢他而已,和他没有关系。”
“其实这些事情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主要是,你要做到自己开心就好了。”
……
一直都不明白,沉未央这每天都待在院子里,也没什么别的人过来拜访,那之前所说的永乐商号又是如何维持的。
按理说在这种大商号里当家的人都该非常忙才是,可是沉未央吧,说他忙却也不忙,说他闲,却也不闲。
宋长乐每日还是被叫去给他磨墨,可是却又不见沉未央写几个字,他总是看书的时候更多些。
这样看着他一卷一卷的阅览着实无趣,但好在每次她开口之后沉未央总会理一理她,不至于让她太尴尬。
“韩瞬说要自己努力去为他父亲平冤。”其实也找不着什么别的好聊的了,最近这比较有探讨意义的也就韩瞬的事了。
“所以呢?”
“什么所以呢?你就没有什么看法吗?”她原本还以为沉未央会对这件事感到很吃惊呢,毕竟是之前跪下来求他帮忙的人,现在却决定要自力更生了,这个改变还算是挺大的。
“没什么看法,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
“那你说,要是他真的想做些什么话,从哪里入手比较好呢?你看这现在只有猜测,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沉未央抬起头,视线从面前的书卷挪到了宋长乐的身上,她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小乐这是想从我这边套话?”
其实宋长乐的确是有这个企图的,沉未央的脑子还是很好的,如果只靠韩瞬一个人自己去思考,可能他父亲就得在牢里待个几年才能出来了,也可能就出不来了。
可是现在被沉未央直接点破了,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太好。“我只是有点好奇嘛,你看他现在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若是聪明过人的公子您遇到这种情况,您会怎么办咧。”
“那天李谋说的话你不是也听到了?怎么自己不动脑子想一想。”
“那我这脑瓜子肯定比不上公子您的脑瓜呀。您的脑子里装的可都是诗书谋略,我的脑子里装的全都是板栗烧鸡,酱猪肘和糖葫芦。”
“小乐这是想吃这些东西了,那等会儿便出去下馆子好了,你不如先回去收拾一下自己。”
她的确是想吃这些了,可是刚想帮韩瞬想点主意,这也算是帮月梨了,“沉未央,你不要跳过我之前的问题。光是想这些措辞来夸你,可都是件难为我的事呢,你就说一说嘛,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你还记得李谋说过什么吗?”
“他说了这么多,我怎么记得。再说了,其中大多数的话可都是在恭维你,和为他自己开脱。”
“他说后来交给圣上看的那本账本,是假的。”
“所以呢,这就是关键吗?那是要证明这账本是假的?可这若是能证明,韩瞬他父亲也就不会被关进去了呀。”
“小乐,如果我有两根玉簪,左手上的一根是著名的玉匠打磨的,右手上的另一根是赝品。你说你会怎么证明有手上的那根是赝品。”
“叫那打磨的玉匠前来认一认,这毕竟是他亲手做出来的,总归能认得出吧。”
“若是那玉匠已经不在世上了呢。”
“那,总归做工更精致的那根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根消失了呢。”
真的那根簪子消失了?就像现在圣上只看到了假的账本却没有看到真的账本一样,那“如果能将它找出来呢?”
“小乐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根簪子已经被人扔了,或者被人毁了呢。”
这也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现在韩瞬若是想为他父亲平冤,已经有了人证,却没有物证,沉未央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若是真的账本已经毁了,那就得从别的方向出发了。
“那,那怎么办呢?”宋长乐本来以为这就是解决的方法了,那看沉未央这么一说,原来不是啊。
“总有别的破绽的。”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宋长乐的面前,女孩正想着事情,之前墨砚的墨块被她戳在脸上,所以脸上有两道黑色的印子。“你还去不去下馆子了,先回去好好把脸洗一洗,不然我可带不出去。”
沉未央顺便伸手将她脸上的那两道黑印给抹开了,现在比之前更像小花猫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宋长乐不太明白为什么沉未央会突然伸手摸她的脸,她也没吃什么东西呀。
“没有,很可爱。”说完这句话,沉未央还笑了笑。
直到看到铜镜里的自己,宋长乐才明白沉未央的笑的含义,她的脸上是黑黑的一片,手上更是如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拿墨水洗脸了呢。
不过今日沉未央的一番话的确是给了她思路的,这要污蔑一位位高权重的朝廷命官,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中间过程肯定是有漏洞的。
这最明显的是那本真的账本,可这也是最容易被销毁的证据。
这些倒是可以去跟韩瞬说一说,之前韩瞬的说辞是因为自己心里只想着为父平冤这件事所以无暇顾及儿女私情,那若是这件事情解决了呢,是不是月梨就有可能了。
洗掉脸上的墨印可是花了好长时间的功夫,脸都快被磨红了,沉未央很有耐心的等在门口,也没有催她。
毕竟这番杰作也有他的功劳在里面。
“不用叫上其他人一起吗?”见他的身边没有跟着十六,她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叫上月梨他们。
“这是单独给你开的小灶,不用叫他们了。”再叫上另外三个人一同去的话,只怕是小乐的心就全在月梨身上了。
沉未央其实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虽然当初是他带着宋长乐去带回的月梨,希望月梨能照顾她,可是现在却又有点不希望月梨一直在她的身边。
康安城终究不是可以久留之地,多带一个人也多一份麻烦,所以若是韩瞬和月梨走到了一块儿,那么也就名正言顺的可以将月梨给留下来了。
酒楼的小二对于这常来的两人已经是非常熟悉了,尤其是没回都会点板栗烧鸡的宋长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执着的客人。
“小姐,您这是照旧?今日是否也要上坛好酒?我们这可是新搬来了不少的酒呢,各个种类的都有。”
发现沉未央的表情在听完店小二的话之后就有些不对劲了,宋长乐拼命地朝店小二使眼色,可是却已经晚了。
这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沉未央也听见了,没什么能补救的办法了。
“对,照旧。”这话不是宋长乐说的,而是沉未央说的,他知道宋长乐出门是为了吃这板栗烧鸡,却不知道她居然还每次都上坛好酒,“今日再加个酱猪肘。”
小二听了吩咐就下去准备去了,只剩下宋长乐小心翼翼地看着沉未央,也不知道他下一句会说什么。
“我觉着这院子的大门常年不锁,实在是有些危险。说不定哪日就进了贼,不如以后就都关上吧,然后把钥匙都放在我这儿。谁若是想出门,跑来问过一声就好了。也不会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