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在另一片神秘的世界。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的身体!”上官天星意识一阵模糊,感觉自己像是沉睡了好几百年一样,整个脑子一片浑浊不清。过了许久之后,在他脑中终于想起之前经历的一幕幕场景,他知道自己起誓了命运之力早已经飞灰湮灭在这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上官天星抬起沉重的眼皮,想要起身,却是发现自己不再失明然而对于自身躯体,却十分的陌生,竟然是一具只有六七岁童子的身体。这一幕,让上官天星吃惊不小。
“这不是我的躯体,这也绝非是我所在的那片天地,只是我的意念被吸入这片世界而已,命运之力百世轮回,这难道就是第一世吗?”上官天星眼中有了一丝明悟强行支撑起了身躯。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看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是在一个不大但很温暖的房子里面,此时的自己正躺在一张小木床上,一旁还有一个小火炉在燃烧着。
“这个世界倒还好一些,不像盘古秘境中营造的杀戮世界,一旦沦陷进去就只能永久地厮杀。只不过如此一来,我想要从中挣脱出来将会更难了。”上官天星收回目光,眉头却是微微的皱起。虽然在盘古秘境中营造的杀戮世界会惨烈得多,但是却有挣脱的方向,一旦要是陷入里面的人能够明悟杀戮之真意达到能够引起盘古秘境中杀戮共鸣的程度就可以脱身。
上官天星早已经凝聚了杀戮之心,要是陷入的是杀戮之气凝聚的世界还是有不小挣脱的机会的。但是这里的世界虽然看上去普通,不过却连挣脱的方向都没有这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永久沦陷。“我上官天星竟然没死那就是上天在眷顾我,烟儿等着我我一定会回去的。”上官天星眼中闪过一种坚定,挣扎着下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娇小的躯体实在太过虚弱了,上官天星竟然在刚刚落地的时候,脚步一软竟然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上官天星脸上浮现一丝苦笑之色,在不久前还掌握着世界的力量,抬手间可破灭无穷虚空崩碎万千空间,可是现在却只是有柔弱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的娇嫩身躯。“这一世的肉身,也太弱了……”上官天星摇了摇头。
这时,房门“吱”的一声被从外面推了进来,一个衣着朴素姿色平庸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看到跌倒在地的小孩,惊呼了一声立刻迎了上来。
“星儿,你怎么自己下床了!你的病还没有好还是赶快到床上躺着吧。”中年妇女扶起上官天星,一脸着急和关切之色。
上官天星看到妇女眼中那抹关切不由一怔,急忙问道:“你是?”
“你这孩子是病糊涂了嘛?我是你娘啊!……你不认得了吗?”中年妇女听到上官天星的话面容一变,连忙用手抚摸上官天星的额头,神色也不由得慌张了起来,连忙冲着房外焦急地喊道:“孩子他爹你快来!星儿的病好像更严重了。”
“来了,等我手上这点活先放下,哎……不就是发烧嘛,早上的时候高烧不是已经退了吗,怎么这还又严重了?……”一个厚重的男子声音从外面传来,只是片刻一个长相老实的中年男子也走进了房间中。
“星儿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中年男子一脸关心地看着上官天星,也伸手在上官天星的额头摸了摸道:“烧已经退了啊。”
上官天星听到这夫妻两人的话已经明白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这一男一女应该就是自己的父母了。
“父母……”上官天星心中苦笑,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对中年夫妇只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人物而已。“到底应如何才能挣脱而出这个世界,杀了他们我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吗?”一向杀伐果断的上官天星率先想起来的杀戮,可那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父母。上官天星虽然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但让他自己下狠心去击杀自己的父母他是真的下不去手,更何况他现在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上官天星心中思绪繁杂也没有心情再理会这对中年夫妇,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就爬上了那张木床。“我想睡觉了!”上官天星留下这一句话就翻身过去,只留下两张神情愕然的面孔。
“好!孩子,你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有什么想吃的娘给你做……”那中年妇女看向上官天星的目光充满着怜爱。
“哎,让星儿自己休息一下吧,一会我去请村头的张叔再过来看看。”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叹了口气。二人离开了房间轻轻掩好了房门。
片刻后,上官天星豁然起身在床上坐了起来,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方世界到底要如何挣脱出去,难道我要在这里永远地成为凡人?”上官天星这副童子相貌偏偏又做出了凝神思考的样子。他那张稚嫩的面容和他思考时表现出来的那种认真成熟的神情结合在一起,给人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
上官天星绝不甘心永久沦陷在这方世界之中。他想到过几个用来挣脱这方世界的方法但都让他马上摒弃了。
他倒是知道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中只要自身身死那么意念就可以从里面解脱,让他自杀?恐怕这并不现实。还有一些心道法门中为了淬炼一种超然的心境也会营造出一方世界,在里面塑造各种亲近之人,而武者只要在这个世界中斩杀了那些至亲之人磨练出无情之心就可以脱离此地。但是上官天星经历的这个显然不太一样,这可是命运之力规划的轮回,如果这么轻易的脱离这方轮回那恐怕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可恶,到底要如何做才好!”上官天星摇摇头再次下了床,如今对他来说,最难的还是要先找到如何挣脱的方向,只要有了方向才能挣脱这一世的轮回。
他悄无声音地离开了房间,此时那妇女还在不远处的厨房中忙碌着什么,而男子则像是不在家中。上官天星没有和厨房中的妇女打招呼,径直离开了房子走到外面。
这是一个不大的村落总共有四五十户人家生活在一片大山脚下。
“咦,这不是林家的娃子吗?听说这两天病了,咋样了好起来没有?明天三叔给你家送只野鸡去,让你娘给你了补补身子。小星,我刚才才看到你爸去请张叔还以为你病得厉害,现在看你出来溜达应该没有事了吧,哎看来老林也是太疼你了。”上官天星对面的一位中年男子扛着锄头看着从远处走来的自己笑道。
上官天星只是点点头没有再搭理与他说话的中年男子,继续向前走去。
上官天星走在村落中时不时见到村民冲他笑着打招呼,不过上官天星都没有理会继续往外走去,不一会他便来到了村落旁边的那座大山。
他那柔弱的身体只是爬上了一小段的高度,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身上也被磕破了不少地方,不过上官天星并没有停顿太久,待积攒起了一丝力气之后就继续往山上爬去。他爬上这座大山并没有什么目的,他只是想让自己一个人在这空旷之处静一静。
他现在明明知道自己身在另一个世界中却无法看透轮回,这种感觉比孤独百世还要让人觉得无力和绝望。
天色渐渐暗下一直到了晚上,上官天星那蜗牛一般的速度也只是让他爬上了这座大山的四分之一高度,而且越往上走去山路就越是难行速度也就越慢。上官天星瘫坐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之上身上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前行,一身小衣服也被划出不少口子,其中隐隐还有一些地方渗出了血丝。
但在这个高度,已经可以看清下方小村子的全景。
不过今夜的村庄不像以往那般的宁静,整个村落显得特别的喧闹,一个个红色的火点在村子中不停地流动,那是一个个举着火把的人在不停移动。随后有一部分人已经朝着大山这边进发。上官天星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应该是那对夫妇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在苦苦寻找自己的孩子。
对于这夫妇,上官天星本就没有感情特别是在知道他们是这方世界中的莫名的人物后,毕竟自己只是过客,上官天星在内心对他们更是一种无视的态度。
“星儿……”
“星儿,你在哪里?星儿你不要吓娘啊!你要是在附近就应一声。”
“小星,你三叔来寻你了!”一声声呼唤远远传来,语气中蕴含着浓浓的焦急和关切之意,其中更有那位中年妇女的哭颤之音,听得上官天星不禁心头一紧。
“红尘世界?”上官天星喃喃轻语,不再理会传来的那些呼喊之声眼中却有了一丝明亮,“红尘炼心,难道要挣脱这一世轮回是需要我勘破万千情感磨练出一颗出尘之心吗?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唯有先入这万千红尘之中方才能勘破,那对夫妇、还有那村落中的其他人就是助我涉入红尘之人。只是……”上官天星明悟之后却有了几分犹豫。
“只是我为修炼者,这辈子要登临那武道绝巅堪破大道,如果去主动沉浸那滚滚红尘并不是好事。沉浸的越久,武道的信念就会于无形中不断消弱,若最后能够勘破也就罢了;如果不能就将永久沉沦万劫不复!”上官天星咬着手指眉头紧锁。
一直以来在修炼之路中追求的都是一种一心向武,只为那登临武道绝巅的空灵心境,就算是达不到这种心境,修炼者一般也会尽可能地去避免沾染这些红尘俗事以影响自己武道的心境。
修炼之人修为越高感情越淡,所以上官天星冰烟这些相对而言的年轻人才会有几千岁的父亲以及近万岁的爷爷。
但是在这世轮回却必须要求上官天星去勘破万千红尘明悟这道的真意,凝练出尘心才可能离开这个世界,可对于如今这种情况上官天星却一时犯难。
“星儿,你在哪里!……”那呼唤的声音更近了,几只火把也朝着山上行来,看样子距离上官天星所在已然不远了。甚至上官天星都能看到那队伍前方一个妇女跌跌撞撞,在一旁的男子的搀扶中低声抽泣。
上官天星自然不是真正无情之人,若是真的无情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只不过他一直放不下自己心中的那份牵挂和那方世界,他依旧幻想着可以回到冰烟的身边在看她一眼,听她说一句话。可看着自己现在的母亲凄惨的模样,上官天星依旧动了恻隐之心。“恐怕我要先融入这红尘世界才有办法完成这一世轮回吧。”上官天星深吸了一口气微闭着眼睛,再睁开时神色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
“娘,我在这里。”上官天星站起身子呼喊了一声。
“在那边,快,就在不远了!……”那一队火把明显紊乱了一下,接着速度更快地朝着上官天星方向接近。
“老林,你家娃在那里!”队伍中领头位置的一人看到上官天星当先惊呼一声随后队伍中其他人闻言均都松了一口气。
“你这个孩子快要入夜了,怎么还一个人跑到这山上来也不怕山里的野兽把你叼走。”上官天星那位“父亲”本想开口斥责一番自己的孩子,不过当他看到后者衣服破烂浑身擦出不少红肿淤青甚至还有不少血印时,那责备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上官天星那位“母亲”更是一把扑过去抱住上官天星放声大哭起来。
“好了人也找到了赶紧带孩子回去吧,以后这娃子就多看着点。”有人嘱咐、有人附和、有人长舒一口气、有人放下了心中的牵挂。随即一群人浩浩荡荡下山,小村庄也再次回复了宁静。
从这一天之后村里的人都开始关注老林的孩子,都知道他生病之后可能脑子有了些问题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六七岁的年纪不像其他家的小孩那么活泼好动,没人的时候不是一个人沉默发呆就是耍一些拳把式。
上官天星的母亲更是经常一个人偷偷落泪,她是孩子的母亲自然更清楚孩子身上的变化,虽然这孩子依旧叫着自己母亲,但是那种口气中始终带着一丝陌生之感,好似真的已经忘记了从前的一切。
而上官天星的父亲对于这一切同样没有办法,时间久了也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这一家三口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对夫妇和一个陌生孩子组成,只是靠着一丝同源血脉维系着。
很快八年时间一晃而过,八年来上官天星和这对夫妇的关系虽然有所好转不再如之前那般陌生,但也始终没有母子父子之间的感情。
“要融入这方红尘世界竟然都这么艰难,如果要是将来真沉浸其中再要超脱出来那又将会何等的艰辛啊!”在院子的一角已经长成一个大小伙的上官天星正在劈柴,不过他想起这八年来的经历却只能无奈苦笑。
他虽然已经尽力去让自己融入这里,融入这个村子,融入这方红尘,但却始终没有成功。这八年来,上官天星虽然和这对夫妇一直过着父母亲人般的生活,但却也很难真在心中将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明知是假硬是要让自己从内心深处将其当真,难度太大并不是自己想做就可以做到的。
“我的父亲是上官家天才上官青云,但是此人……是假的!”上官天星目光朝着在院中干着木匠活儿的中年男子不由微微叹息。
“星儿,怎么了?”中年男子抬起头也冲着上官天星看来。八年时间,岁月已经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就连两鬓都已经灰白,只是他看向上官天星的目光依旧和八年前一样充满着慈爱。
“没什么!”上官天星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继续劈柴。
这八年的时间,他按照记忆也修炼了一些拳脚功夫,实力已经达到了武师境小成,在这个没有辅助草药、没有天地灵气、没有修炼资源的贫瘠山村,上官天星靠着那具柔弱不堪的身躯硬是在八年时间将境界提升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为不易。
在这都是一些普通人生存的村庄中,上官天星绝对已经是第一高手。不过他并没有显露什么,在别人眼中只是身子壮实一些、力气大一些而已。
“你们父子俩洗洗手都过来吃饭吧。”房屋内传出了他母亲的声音。
“好勒!”上官天星应了一声,随即微微叹了一口气走进了房屋。
时间一晃又是九年过去,上官天星已经长成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十七年了,他的身子越发的健壮修为也已经来到了武师境巅峰。而在这九年中,他和那对夫妇的感情也在时间的积累下变得更加的深厚,这也让上官天星内心那种本能的抗拒减弱了很多。
这九年来,这对夫妇也变得更苍老,原本大半的黑发都已经变成了灰色其中隐隐还夹杂着几缕白发。只是他们在看向上官天星时眼中蕴含的疼爱慈祥之意却是始终没有改变。
这一年这对夫妇为上官天星说了一门亲事,对象是村头张叔的小女名叫张依,虽然没有冰烟那种绝代芳华倾国倾城但也是清纯可爱小鸟依人。在上官天星得知此事之后,只是犹豫了一阵就答应下来。既然是打算融入这方红尘世界,那就要彻底融入没必要特意避过什么。
在婚后一年,张依为上官天星生了一个儿子,至此整个一大家子突然变得更加的热闹,而上官天星心中也不知觉间像是多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东西,这个自己与张依的血脉似乎将上官天星的心死死地绑定在这个世界之中。在这日之后上官天星放下了对武道的修炼,他开始有了牵挂,每日来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剩下时间基本陪在父母妻儿身边。这种安逸的生活让上官天星很是放松。
又是二十年过去,上官天星的父母已经垂垂老矣,满头发丝已然白发丛生,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却始终带着一丝慈祥。而上官天星和他的妻子张依也不再年轻,整个家族的中心又似乎都围绕着他们的儿子展开,这就是家族世界的传承。
二十年来,看着儿子一天天的成长、父母一天天的老去,上官天星的内心在缓缓地发生着变化,心中那种排斥已然不在,他已经慢慢地开始融入这个世界。而后又过去二十年,在这期间林家两位老人的生命走到了终点。
分别之际上官天星的内心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伤还伴随着一阵异样的刺痛。他体会着这种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上官天星知道自己已经真的融入进了这方红尘世界。甚至他想起父亲这个字眼时,脑中除了浮现出一道伟岸的身影之外还会出现一个身子有些佝偻相貌更是平凡到极点的男子身影,至于对母亲的印象反而是这个世界来得深刻。
“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已经同样步入老年的上官天星坐在院子中轻轻一叹。这一年上官天星的孙子也有了子嗣,林家变得更加热闹起来。已经满头白发的张依挽着上官天星的手,一对老人看着满堂的子孙神色安详。
“星,真希望这辈子可以与你一直这样下去,我本来还想看着曾孙也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但我这身体已经不行了,这辈子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你会一直陪着我走下去吗?”张依坐在床前语气中有些感慨,她似乎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在她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对这世间的不舍和留恋。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走到人生的终点。”上官天星握着张依的手掌点头说道。一个月之后张依躺在床上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在她的身侧只有上官天星静静地坐在其身边,而在房间之外跪着的是一个个他们的子孙,有不少人都在低声啜泣。
“星,我要走了,这一世能和你牵手相伴一生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张依艰难地抬起手抓着上官天星的手掌,声音越来越弱,那眸光中更是流露出一丝期冀。“星,真希望来生我们还可以一起携手走过……”话语还未说完,张依的手掌无力的垂落下去。
上官天星手掌一抓,握着面前与自己相守一生的人的手掌,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爱人,眼神复杂,许久之后方才轻轻一叹:“这一次恐怕我不能答应你了,不然的话我就真要永久沉沦在这一方红尘世界之中,对不起依依,我只能经历一世愿来生你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归宿。”说到最后上官天星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划下两行清泪,但是他的眼眸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透露着一种明悟。
“轰!”整个大地似乎都震动了起来,上官天星看到自己眼前空间开始了扭曲。首先躺在床上的张依开始溃散,接着整个房间还有房间之外跪着的子孙,甚至是这个村庄、这个世界所在的一切全部都开始崩溃,它们全部化为了一缕缕的水纹波动涌进了上官天星的体内。
这一刻上官天星的世界彻底的暗淡下来。
上官天星已经成功走出了红尘一世,双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划去那留在脸上的泪水,而在这一世上官天星是动了真情,他和张依所经历的生活正是他真正向往的生活,无忧无虑、不用理会世间的纷争和他人的眼光。
其实对于上官天星而言,他最渴望得到的也就是这种平静,没有权力的喧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