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九尘同他们一起在神殿醒来，她现在对霍尔的一举一动格外上心，如今的突破口，在他这里。
月蛾星眸的女子抬眼，清澈的眼底像是薄雾拢秋波，让人好奇水面之下是何风景。
九尘收起内心的烦躁与愤怒，她虽然没有多少记忆，但她坚信这漫长的等待必定消磨不了她的意志。
寒来暑往，在炮火轰鸣声还未抵达破败的神殿之前，她也渐渐习惯这种生活。
白日里九尘也安静地看着神官种菜，跟着神色悲悯的老人为一个个逝去的年轻战士做祷告。
她眼中的戾气也慢慢掩藏。
而夜里，她则肆无忌惮地与零并肩坐在一起，认真听老神官述说那些年少时不切实际的狗血故事。
什么孩子放弃肉体，在全息网游中度过终日，青年人打不过名为城市的金刚混泥土大怪兽，少部分星球移民者，选择在脑海中植入的芯片，被送到冷冻仓里……
零虽然没有见过，但他对霍尔的话，深信不疑。
这些都在人类与人工智能的战争中损毁，但也能从老霍尔的只言片语中，窥见过去的以赛亚大陆。
零在霍尔的话语声中沉沉睡去。
神抛弃了他的子民啊……不知是谁梦里的呢喃。
九尘仰望黯淡的星辰，她在炼心，这些日子像是修行之人最难渡过百劫境。
所谓百劫，顾名思义，就是去凡世历练，历练后就有机会突破。
百劫？自己生前必定是突破了的吧，她毫不脸红的猜测到。
尽管零努力照顾着老神官，但霍尔的身体也一天天衰败下去。
有天晚上，老人躺在床上，面色红润，精神劲儿十足，零盘在他腿边。
老神官又开始絮絮叨叨，似乎想把心中的故事说尽，他深邃的目光像是冬日里温和的暖流，寂寞又温暖。
“春去秋来，年轻神官从神官长那里接下了神殿的秘密。
有位天使出于善意，想将所有的知识和技能传授给以赛亚大陆的人类而逾越了界限。
愤怒的神便指示诺亚造好方舟逃命，以大洪水消灭了地上的万物，并把以赛亚大陆上的天使打入天牢。
在天使堕落之后，一部分被囚于牢房，一部分被放逐到(以赛亚大陆)地狱。
在地狱的堕天使于最后一天用藏在神像之下的密钥，搭上不同时间线方舟离开后，自创世界。
神殿之下方舟残骸的密钥，在神像的右眼里，被做成黑色珠子的荷鲁斯之眼。”
第二天老神官倒在了神殿里，再也没能起来。平日跳脱的AI猫也呆在老人的身边一整天，没有离开半步。
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依照老人所说，以赛亚大陆的天使，全部因为那个妄图传授知识的天使，遭受无妄之灾？最后离开的也只有一个。
上帝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借此清洗以赛亚大陆，而那个成功离开，创造世界的天使又是为了什么利用了所有人？
或许以后会有答案，九尘心想。
她去神像后挖出了黑色的珠子，九尘转身，正欲前往方舟残骸。
“你就是霍尔说的神吗？”零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他可以看到自己了？九尘想起夜晚听到的低语，沉默良久。
眼前一幕似乎与记忆里某处重合，你们，不是神吗？
九尘脑袋隐隐作痛，她压下思绪，摇摇头：“不是，你要跟我离开这里吗？”
“我要去寻找霍尔说的地方。”
神殿之上，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猫大爷无视九尘伸出的爪子，偏头离开。
零带着九尘来到神殿底下的密室。
“开启方舟……获取权限中……获取权限成功。”
身份验证中……身份验证失败……(三次失败以后启动自毁)
“这要用钥匙的啊，你怎么就开始了。”九尘望向有些颓废的黑猫，再次伸出爪子里的荷鲁斯之眼。
黑猫似乎反应过来，然后接下，体内的数据却瞬间与荷鲁斯之眼相融：“是你递给我的。”
依旧是毫无波澜的电子音，有着急切推锅的嫌疑。
九尘一脸嫌弃，零可是AI啊，他怕是个假的吧？这锅她不背。
零顿时反驳道：“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工智能！”
当他说完，才惊异地发现眼前女子并未开口，但自己的确听到了她的想法！
“忘了说，刚刚我在荷鲁斯之眼里印下自己的灵魂气息。”然而零刚刚融合了荷鲁斯之眼的数据，也就是九尘和零莫名其妙地绑在了一起。
零呆滞一瞬间，又回过神来：“那我暂且允许你跟着零大人！”
跟老霍尔一模一样的语气，九尘不再打趣他。
在方舟之中，感受到和神官越来越远的距离，九尘默默告别。
她感觉自己不停地往下坠，喘不过气，艰难地睁开眼。
九尘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黑色棺木旁，而赤红的火焰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
方舟残骸，居然将自己和九尘甩掉，不知道哪里去了……零居高临下地看着醒了半天，还在神游方外的九尘，又用力碾了碾。
九尘这才收回目光，看见在她心脏上赖着不起身的黑猫零。
将零从她身上揪下来，放进灵兽空间里。
她环顾四周，汇聚了灵力而散出淡淡金色的双眸骤然一缩。
有数不清的人与头生两角的怪物扭打在一起，虽然大多被黄沙覆盖，但这些此时还以战斗姿态林立在她眼前的战士们，还保持着死前的惨烈，外露的骨头泛着奇异的光彩！
他们都是十炼修士。十炼是百劫之下的一个境界，如果说百劫问心，那十炼，就是锻骨炼体，以求肉体不死不灭。
当然，炼体方式也有差异，因为这其中的差别，每个十炼境的修士，身体强硬程度也各不相同。
她望向远处，看见一个睁着眼睛，浑身是血的女子，踩着底下堆积如山的怪物尸体。
无尽地血色雾气在缭绕，仿佛有阵阵腥风袭来，令人窒息。
这个人死亡了不知道多少年，但她身上的杀气不灭，导致方圆百里沙土中寸草不生，与远处生机勃勃的星辰组成鲜明的对比。
九尘情不自禁走到她身旁，在碰到立着的女子尸体时，她那未曾腐化、栩栩如生的身体瞬间分崩离析。
九尘心底若有所失，忽而有些茫然。这样的情绪，十分陌生。
一个胸脯横阔，薄唇紧抿，眉头微蹙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战场，他从附近的一个山洞里，捡起巨大的头骨，旋即离去。
九尘不知道眼前人要把头骨带到哪里，但潜意识中不希望这人将之带走，她跟上这个人。
她随着男人来到一个辽阔的星域，星域里无数星辰点缀其中。
她路过其中贫瘠的星辰，荒芜的大地上方云海翻腾，遍地碎石。天际飒飒的风声拍打着矗立在旁的玄色石碑。
勉强能猜出古朴石碑上被沙尘勾勒出的“轮回台”三个字。
她看清那三个字的同时，双目刺痛，意识渐渐涣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