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四下里传来道飘飘渺渺的笑声:“高足不敢当。冰玉楼门下范知春,见过佘姑娘。”听这声音,与方才答应持弓者的如出一辙。
这边话音方落,另一边持弓者看向马车,冷冷笑道:“佘姑娘,终于舍得开口了吗?呵呵,两位想让这小子出招牵制我等,再伺机而动,倒是个好算计。只可惜,找来的这棋子也太弱了点。知春,不留后患。”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声音已变得寒意十足。
马车中幽幽一声轻叹。佘姑娘说道:“江兄以己度人,倒是把人瞧得太小了。”
持弓人呵呵一笑,面露鄙夷。
他二人对答之际,范知春得了持弓者吩咐,操控斗篷傀儡动作不停,双爪依旧直直向柳少先刺去,显然是不将其杀死决不罢休。偏偏柳少先这时伤势颇重,行动不便,眼看便是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惊神夺魄、耀目无匹的剑光从马车中射了出来,直向斗篷傀儡刺去,其速之快,眨眼即至。斗篷傀儡身形一挫,不敢再追杀柳少先,扭过身来,双爪在身前一封。
剑爪相碰,发出令人牙涩的摩擦之声,带出一溜火星。只见两道身影各自倒射而出,一道自然是斗篷傀儡,另一道身形消瘦,脸上挂满冷傲。
柳少先一见之下,脱口惊呼道:“佘公子?”
原来这救他一命者,竟是那个向来冷漠寡言,毫不起眼的佘公子。只见他倚车而立,手中一柄赤色长剑,剑身上光芒吞吐,明灭不定。
柳少先眼神又是一缩,惊呼道:“元气凝形?凝元境?”
易筋、煅骨两大境界之后,体内气血强横,筋骨如铁,自然而然生出内息,便能踏入更高一重的境界,唤做凝元境。这一境界的武者较之以前,可说是实力暴增,便是因为修出的内息元气可以附着在拳脚兵刃上,无论攻守,皆比之前胜出十倍不止。
柳少先心中一片愤懑:“他们明明有这等凝元境的高手在,为何还要找我护送?是要故意戏耍我么?”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刚刚持弓人的话语,暗想:“难道这人所说是真的?佘姑娘他们是有意拉上我作挡箭牌?”
便在他思绪纷纷之时,那佘公子逼退斗篷傀儡,又身形如风,瞬息间掠过数丈,挺剑向持弓人刺去。
持弓人长笑声中,飞身跃起,双脚连环踏动,竟是每踏出一步,身形都能拔高些许。要知凝元境武者虽能催动内息,但仍没有飞天之能,而持弓者显然并未能超越凝元境界,能做到如此地步,当是身负一套不俗的步法武学了。
持弓人身在空中,弯弓搭箭,一连数根箭矢连珠般向佘公子射了过去,带起阵阵尖啸。那箭矢上凝聚淡淡乌芒,显然也是附有内息。
佘公子冷哼一声,剑光霍霍,将箭矢尽数拨开,继续追向持弓人。不过他身法似是不及对方精妙,兼且又要为射来的箭矢分心,是以始终追之不上。
两人一追一走,渐渐远离马车。
斗篷傀儡本来已被逼退,但这时佘公子无暇他顾,便又趁机返了回来。这回范知春却没有找上柳少先,而是操控傀儡直接冲着马车而去。
柳少先一来行动不便,二来对佘姑娘两人已是心存芥蒂,干脆便袖手旁观,心想:“佘公子其实修为远在我之上,那么这佘姑娘只怕也不是易于之辈。可恨我眼拙,居然没能看出他们是这等高手。”
果然斗篷傀儡冲到半途,马车中轻轻传来一个“疾”字。字音方落,斗篷傀儡脚下地面中,突然升起十来道拇指粗细的藤蔓,上面生满倒刺。藤蔓盘旋出地面,迎风而长,几个呼吸间便长到了一丈来高,迅捷至极地向斗篷傀儡缠了过去。
范知春反应也是极快,斗篷傀儡前冲的身影猛然一折,如离弦之箭般,拔地冲天而起。饶是如此,却仍稍稍显得迟了些。
但见嗖嗖声中,四五道藤蔓已触到傀儡脚踝上。这藤蔓如影随形,一搭上脚面,便立刻暴涨而起,瞬间将斗篷傀儡整个小腿都缠在其中,眼看就要没过膝盖,往大腿缠去。
便在这时,斗篷傀儡身上忽然“咔嚓”一声轻响,跟着便见它原本因为被藤蔓缠住,而稍有减缓的上冲之势,猛然间加快了几分。竟在千钧一发之际,脱开藤蔓束缚,只是那身形似乎比之前矮上一小截。
柳少先冷眼旁观,暗暗吃惊,只见这斗篷傀儡的下肢竟是齐膝而断。不过好在对方本非人族,只是一具死物,心道:“原来傀儡还有这等妙用。”
以方才那些藤蔓的出其不意,若是换做普通武者,只怕真会难以应对。但这具傀儡,终究是逃了出去。
那傀儡身上又是一响,膝盖下方随之突兀地伸出了两根木杖,和常人小腿差不多长短。木杖伸出,斗篷傀儡身形一翻,以杖为腿,安然落在地上。
这一番交手,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柳少先看得暗暗心惊,思道:“这些藤蔓……,莫非……是道门术法?原来佘姑娘竟然是道门弟子。”
想到此处,他心内又是一声苦笑,只觉自己似乎被卷进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当中。毕竟如今眼前,非但出现了两名凝元境界的武者,更是连墨家傀儡术、道门道术,都纷纷现身。这在溧阳小城中,可是极为难得之事。
正想之间,他只觉身下泥土一松,又是几根藤蔓钻了出来,将他身躯整个卷住。
柳少先惊呼一声,正待挣扎,那藤蔓却已将他整个托起,扛着在地面上滑动,片刻间便将他送到了马车旁。好在这回的藤蔓上并无倒刺,他除了屁股偶有着地,摩擦出几条血痕外,倒没有添上什么新伤。
正不明所以时,佘姑娘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道:“柳少侠不必惊忧。今日之事,实乃我等之过,得罪之处,事后必有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