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个钟表匠，专门给谷地平原绿地城有钱人修高档表。”
坐在中间，身穿袍子的男子伸了个懒腰，接着说。
“我不喜欢他每天戴着单孔眼镜在蜡烛下修表。当然，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我的母亲对他也是抱怨不断。有一天，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雨天，下得很大。我在我父亲的钟表店玩耍。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对，很肥那种。”男子用手比划一下，觉得有点小，又比划一下，在他满意的表情下，严肃道：“我从来不鄙视胖子，你们看到了，其实我也挺胖。”
边上传来一阵笑声。
“这个胖子身边带了女人，很年青，很漂亮，不，不能这样说，一般故事里都会修饰一下，如何漂亮，对，就这样，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不行，还得再加一点，不然体现不出她的美，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媚于语言……媚于语言，就是这样，我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这种美。”男子移动身体，让边上人给他让点空间，他说得有点累，一口气说了一堆，“我流着口水，看着她，跑过去拉住她裙子，对她说，姐姐，你真漂亮，我能亲一下嘛！对，就是这样，我当时真这样想的，也这样做的。”
周围笑声更大了，中间有人说出“从小就是个色鬼。”
“长大了我更色了，”男人无所谓地看看了角落，没理那人，“胖子，胖头大耳的胖子，瞪我一眼。可把我吓不轻，我立得缩回手。当然，女人把我抱起来，亲了我一下，说我真可爱。我说，还要亲。女人看着我，我又说，姐姐你的嘴唇真好。于是，我又是获得一个吻。这时父亲对胖子说，您的表修昨天就修好了，我这就给你找。很遗憾，父亲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有点着急，满头是汗。可能是怀疑我，也可能认为就是我，问我，动过他的修表台没有，见过表没有。我摇头，快速地摇头。真心话，我没动过他的表。胖子有点不耐烦，开始催父亲。我流着口水看着女人。谁也没办法打扰我看美女。”
男人咳嗽一下，清清嗓子。
“我父亲找不到，慌呀！胖子更慌，外面的仆人已经带了他两次。我当然还是接着看我的美女，幼小的我当时就一个想法，必须要娶她，现在嘛！我只想抱着她光滑的身子睡一觉，至于娶回家，生孩子，还是算了。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女人又把我抱起来，在我脸上亲了几下，问我，小弟弟，你知道表在那里吗？问我这个问题干嘛！我那里知道呢！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她又亲我一下，你知道吗？我给父亲说，你不是耳朵很灵嘛！能听出坏的表和好的表滴哒声嘛！试一试，可能会找到。我父亲恍然大悟。让胖子和女人，还有我不要发声。他在店里可能会遗忘的地方仔细的听。嗯！仔细的听！”
男人故意停顿下来，看了看周围人期待的眼神，微闭双眼，不准备往下讲了。
“找到了，”他突然睁开眼，激动地说：“我父亲居然找到了。这时女人把我放下来，搂着胖子说，就是这块表。我很失望，要是父亲再找一会就好了。我站在原地回味那种感觉得，香水味，女人味，还有……”
男子身体颠簸一下，打断要讲的话。
周围其他人也在颠簸中左摇右晃。
“强盗，”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
男子急忙推下身边的人，没有反应。
“该死！”一支箭从身边人胸前伸出来，他嘴里骂一句，退后一步，甩甩手上血，“真是糟糕的一次出行。”
身体不知为何开始翻滚，天晕地眩，男子用手支撑开砸在头上的木板，木板上面有两支箭，一深要浅，他要感谢这块木板，要不是它，这两支箭可能就在自己身上了。
“嗨！都站起来。”远处传来叫喊声，“把屁股给我亮出来。”
男子环顾周围。
一地的碎渣，木板、马轮、车蓬布，还有爬在地上抱头的乘客，赶车的马夫已经死了，躺在那里，面朝天，胸口两只竖起的箭。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最近确实强盗盛行，在河谷平原一带很安全，军队早就扫荡了附近强盗巢穴，在激流堡公开处决一批强盗。
这里距离激流堡也就半天路程，那来的强盗。
男子双手抱头，在地上找寻他的箱子。
里面可有给妻子买的新裙子，还有孩子的玩具，另外还有一件给他姘头的外套。
这可花了他不少钱。
“说了，他你们的屁股给我露出来，”远的人射过来一支箭，男子身边的商人惨叫起来，屁股上有一支箭，他试图用手去摸，但第二支箭扎在他头上，脱了一半的裤子贴在半个白滑滑的屁股上面，“没让你们脱子，又不是女人，露给谁看。”
男子赶快缩回手，紧紧皮带，将屁股朝向远处的人。
“你他妈扫兴，”远处的人骂一声，射出一箭，又一声惨声，男子看到少年捂着屁股在地上打滚，“谁说让你把屁股朝向我了，我说了，把屁股亮出来。”
少年背中一箭，爬在地上，挣扎几下，不动了。
“行了，别玩了。”另一个人影阻止又一次要射箭的人，“看看他们有什么好东西。”
“不杀人，你当什么强盗，”被阻止的人拉弓射出一箭，“像我这样才算强盗。”
男子觉得脖子一紧，急忙双手捂子，尖尖的箭头在他手心，这是要死的节奏，前面还在规划今到镇里不回家，悄悄去姘头那住一晚，他想念她年青富有活力的身体。现在，不用想了。
远处走过来的人在男子撅起的屁股上踩一脚，骄傲道：“怎么样，这个射得准吧！”
男子用最后的模糊的余光，尽力看看周围。
好几个人影，在翻马车上落下的各种箱子，他的箱子就在边上，很快，他们就能找到。
身后传来刀割破肉的声音。
一只脚走到男人旁边，拉走由于害怕全身瘫软在地上的人头，刀子在脖子上拉过，血从脖子喷出来。
他屁股上被人扎了一刀，有点痛，但已经不重要了。
有人将脚踩在他脑后，“这个你要不要再看看，你的杰作。”
“不看了，弄死他。”
狠狠踩下，在上面扭动脚，走之前不忘跺几下。
“这个胖子，命真硬。”
男子嘴里鼻子里全是血和泥土，他用尽全力晃动脚，想翻个身，毕竟爬着死，形象不好不说，对不起他这个有信仰的人——真神在天上，不在地上。
“还想动，”男子感觉背上有点冰凉，有一种透过后背进入身体的凉，没错，有人用刀或者剑插在他背上，还用力往下摁，完了抽出来，这痛得他抽搐不止，完了脖子被拉起来，头被人用脚踩住，拔箭，对，脖子的箭被拔掉了，血从洞和手掌缝隙涌出，“这下该死透了吧！”
确实死透了。
男子扭动身体往前移，他想翻过来。
真的，他想翻过。
已经没有理他了。
经过努力，他终于翻了过来。
看着天空。
蔚蓝的。
漂浮几朵白云。
太阳有点刺眼。
他们还在处理没死的人。
有人在往附近的强盗马车上装东西，还有人在尸体上扒拉有用的玩意。
当然，有人看到了他。
“人胖就是能抗，这都没死透。”一个人影走过来，低头端详还在喘气的男子，伸手将他捂住脖子的双手拉开，一股血喷到脸上，他抹拭脸上的血，在男子肚子上踢了几脚，啐一口唾沫，吐在男人脸上，骂道：“这臭胖子，血真多，放都放不完。”
男子脸上立即被一只硕大的鞋子盖住，他看不到了。
鞋子在转动，劲很大，他鼻梁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入耳。
“还没死，”人影又狠狠踹几脚男子脸，从旁边尸体上拔出剑，在空中比划几下，退后，举高，“我的杰作呀！就这么浪费了。既然这样都不死，那就来点刺激的。”
挥动的剑就在男子眼前划过，额头一冷，他感到头发被人砍掉了，头顶在流血，好冷，凉凉的冷几在往脑袋里灌。
“下面是剩下的部分，”人影举起剑，喃喃而语道：“上半个头都砍掉了，还他妈瞪我。”
举起剑并没有砍下来。
男子微弱的听到有人倒地。
“什么人？”
强盗发出叫声。
又一支从树林里飞出的箭将一个强盗射到。
“到底什么人。”
这次不是一支了，而是连着三四支，前前后后，很快，很准。
瞬间四个强盗倒地呻吟，捂住伤口，胡乱骂躲在暗处放箭的人。
举剑的强盗环顾四周，没看到人，他胆怯地将剑挡在胸前，“你们看到人没有？”
其他强盗摇摇头。
“把人给我找出来。”他指了指树林，“就有里面。”
一支箭从树林里射出来，正中他握剑的手臂，剑掉在地上，他捂住陷入肌肉的箭身，怒骂道：“你这狗杂种，有本事别在暗中放箭，给我出来，看我不拔了你皮。”
又一支箭，射中他左胳膊，两个只胳膊上都中箭，他展开手臂，弯腰在四周找。
在其余强盗被射倒后，他只能无奈地摇头。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英雄，求您放过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做强盗了。好好做人，改过自新。”
从树林里走出的人影，看着一地呻吟的强盗和被他们杀死的平民。
在地上捡起一把剑，边走边补刀，很快一切恢复了平静。
“英雄，求你放过我，我是被他们强拉来的，这年头谁想做强盗呀！”跪在地上的盗强再次求饶，“您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那一马车东西，都是你的，你随便处理。”
“告诉我你们的巢穴在那里？”
“巢穴？”跪在地上的强盗不明所然地问自己，“巢穴？我们……我们……英雄，求您放了我，我父亲有很多钱，你想要多就都可以给你。”
“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我们住在……”强盗指了指正北方，又转身指指东南方，“在那，就在那边的山后面。”
人影手起剑落，强盗捂住流血的脖子爬在地上挣扎。
“说谎！”
“至少有人替我报仇了。”
躺在地上的男子睁大双眼，瞳孔放大，面带微笑死了。
人影走到死去强盗身边，拉开尸体上的衣服。
“守备官的战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