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天空的菲迪娜终于关掉了正北面最后几个传送门,现在仅剩东北面为数不多的几个了。
如果顺利关掉剩余的几个传送门,她就可以进入东南山坡,与在那里破坏攻城器的丈夫会合,退回村庄,等待黄金骑士团的增援。
带着些许失望的莫莱,对于正在傻笑的血红骑士帕兰德·肯瑞,他举起自己的大剑,上面布满被施放黑暗魔法的血红骑士剑砍卷钝的痕迹,一些缺口的余温还在上面,被烧的通红。
他丢掉剑,冷笑,“其实用不用这把剑都一样,可能我高估了你。”
这是多么大的耻辱,啪啪啪,打在血红骑士肯瑞脸上。
士可忍骑士不可忍。
他气急败坏地向再次莫莱发起攻击,如果不这样做,以后无法在黑旗帝国立足,必须杀了眼前这个狂妄的农夫,被如此低贱的人嘲笑,身为贵族的他何以下咽。
身边传来黑旗士兵的鼓舞。
当然也有一些嘲笑声。
崇尚武力的他们,最喜欢看双方指挥官战斗。
这是一种荣耀。
也是一种传统。
不过,在肯瑞看来,这都是动力。
杀掉眼前羞辱他的人。
咬紧牙关的他用尽全力砍向莫莱。
这个空手无物的笨蛋。
手无寸铁的莫莱面对肯瑞的攻击,弯下腰,俯下身,将他学的空手搏斗用来对付血红骑士。
躲过肯瑞的剑刃,拳头攥紧,积蓄力量。
出拳,
平击,
结实的拳头狠狠地锤在肯瑞腹部,痛得肯瑞全身抽一下,肚中翻滚不止,腹中食物不由得冲上喉咙。
但很不幸,他没有吐出来。
因为罗多克剑士的另一只拳头,像铁匠的锤子一样,扎实地桁在了下巴上。
他听到上下,由于用劲冲砍而紧闭的牙齿被击碎的声音。
不止是击碎,有几颗已经连根被砸出,在嘴巴里翻滚。
但他必须要强忍,这不仅仅是给低贱的农夫表示——我肯瑞没事,这种沙包拳对我没有任何杀伤力。
更多则是给周围黑旗帝国士兵看——你们的将军皮糙肉厚,很耐揍,这种小玩意根本不会有事。
于是混合着被打碎和蹦出牙齿的口水与血在嘴里翻滚。
他只能强咽下去。
这与正急速上升的肚子中食物冲撞在一起。
他喉部一阵抽搐。
这种抽搐让他全身哆嗦起来,但他还是强忍了下来。
痛苦地,庆幸的咽了下去。
将两股冲撞的力量全部吞下去。
他为自己这英明的决定感到骄傲,紧闭的嘴角不由笑起来。
但这并没有结束。
移位迅速的莫莱已经窜到他身后,粗壮的拳头向着血红骑士的后颈部捶去。
血红骑士肯瑞活了这么多年,恐怕是第一次在战场上被人像在街头小混混打架一样暴揍。
而且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揍。
他意识到自己后面颈部被莫莱捶了一拳。
这种难以接受的疼痛令他眼眶里不由得充满了泪水。
鼻孔瞬间酸意窜来,青鼻涕顺着鼻道流出来,滑到嘴唇上。
脑袋发出嗡嗡的声声。
踉踉跄跄的血红骑士无助地看着脸向地面贴去。
身本的体能告诉他。
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于是他硬生生地脸、鼻、口、……
能少贴点地就少贴点。
泥土的潮湿混杂着青草的味道在他鼻孔里传递。
他动了动手指,没有反应。
他眨了眨眼睛,除了绿色的草,就是灰黑的泥土。
动不了,居然动不了。
他伟大的,荣誉与力量并存的,黑旗帝国四大骑士,血红领主帕兰德·肯瑞,居然被一个农夫凑得爬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将会成为帝国境内茶余饭后的笑柄。
但这只是前奏。
他感觉自己颈部的疼痛逐渐变得麻木,这种感觉迅速从颈部往脚部蔓延。
在到达裆部时,他感觉一股热流冒了出来。
这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
但事实情况是,已经发生了。
“哈哈哈!”莫莱虽然看不清血红骑士被他沙包一样的拳头打得血肉模糊的面容,但他灵敏的鼻子闻到一股除了血腥味之外的味道,这是一种只有在没人时脱掉裤子解决自身问题才能闻到的味道,“血红骑士帕兰德·肯瑞,我们伟大的四骑士阁下,您被揍得尿裤子了。”
这是多么可怕的嘲笑。
公开的嘲讽,公然的宣言,让他以后如何带兵打杖。
围观的黑旗士兵们也不由发出笑声。
但,很快,莫莱看到了制止他笑容的画面。
远处剩余的骑士基本被消灭,他们已尽全力捣毁最后一个攻城器后。
在乱刀混剑中被黑旗帝国士兵拉下战马。
杀死。
是的,他们是伟大的英雄。
莫莱没有心思嘲笑眼前的血红骑士帕兰德·肯瑞,因为他也是一位伟大的英雄,虽然被他揍得爬不起来,甚至尿裤子了。
至少他们都在为自己正确选择而拼命。
而他,却因为自私,做了不应做的事。
一件导致现在这种局面的错误行为。
对他而言,这是一生的耻辱。
他现在要弥补这种错误。
将眼前的这个黑旗帝国的血红骑士杀掉。
群龙无首。
不,是乌合之众。
作兽鸟散。
他就能挽回一点对家人的亏欠。
很感谢自己的妻子,给了他这个机会。
现在,只要走过去,拧起血红骑士。
扭断他的脖子,一切都将回归平静。
当最后个传送门关闭后,莫莱夫人终于松了一口,虽然法力所剩无几,但至少传送门已经全部关闭了。
她望向远处山坡的丈夫,他安全无恙。
攻城器也已经被悉数破坏。
在付出几十个骑士后。
这点损失,值得的。
接下来,只要等待黄金骑士团的增援,就能平安度过这一夜的危险。
可突然,菲迪娜感觉全身失去法力,飞速的身驱瞬间降下来。
原本可以轻松躲过的石像鬼箭矢,却轻易地飞到她面前。
肩膀,
胸部,
大腿,
全部中箭。
地面的祭司为何突然中断法力传送。
她强忍着痛苦用尽最后的法力,向莫莱飞去。
不能让村庄的军队看到她中箭,这对士气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可在地面的莫莱却突然大叫着向他冲过来。
她知道,一直以来,与丈夫都有一种心灵相通的情感。
无论他们身在何处,相隔多远,发生什么,只要一方有事,另一方肯定能感受到。
而现在她的疼痛让莫莱感受到了。
这并不是好事。
至少就现在而言。
在空中摇摆一阵的菲迪娜,急速向地面坠去。
在地面奔跑的莫莱拼尽全力向妻子跑去。
边跑边呼叫她的名字。
突然莫莱停止了奔跑。
他向胸部看去。
血红色。
剑尖。
突出胸部。
他痛苦地摇摇头,这种痛苦并不是因为胸前这把剑带来的。
而是他无法接住从空中坠下的菲迪娜。
他艰难地迈动沉重的脚。
一步一步向已经落在地上的妻子。
走去。
掉活在地上菲迪娜用尽所有法力为自己造制了一个临时法阵。
虽然不至于摔死。
可,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已经流出了浓浓的血,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望着远处举步维艰的莫莱。
她的眼眶湿润了。
虽然她动弹不得。
但仍用手捂住嘴哭起来。
都是自己的错。
让他的丈夫。
福物大陆最强剑士罗多克·莫莱。
分了心。
终于莫莱走到了她身前。
蹲下,擦拭她脸上的血和泪。
“不哭,亲爱的。”
抱起她,向村庄走去。
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与深情。
菲迪娜在他怀里泪流不止。
“一切都会好的。”
脚印即是血印。
希望即是绝望。
在莫莱将妻子抱到距离村庄最近的房屋仅几步之远时,他突然跪下来。
低着头,血从嘴角及鼻孔里流出来。
他的眼睛仍旧明亮。
含情默默地看着菲迪娜。
他的怀抱仍然温暖。
给予菲迪娜久久不变的爱意。
他的手臂仍旧强壮。
就算生命让他屈服,可对她却从未离去。
头低垂。
手抱紧。
“不!·”
菲迪娜·莫莱发出绝望的痛哭。
声泪俱下。
爱别离苦。
曾经的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
他死了。
他离她而去。
直到刚才,他还在安慰她。
曾经那个深爱他的男人。
已经为她做出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一切。
虽然他曾经对她施暴过。
虽然他曾经对她咒骂过。
虽然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并不是那么爱她。
虽然他做了一切错事。
但现在这一切都化成了乌有。
她动弹不了了,要是能动弹,她一定会亲吻他。
在他生命最后时刻。
远处东南面山坡上,已经被手下抬上单架的黑暗骑士、血红领主帕兰德·肯瑞,露出了满意笑容。
他报了仇。
那个该死的农夫。
嘲笑他的低贱杂种。
将他揍得尿裤子的蛆虫。
此刻已经死在他的剑下。
虽然他暂时无法找回自己的血红骑士剑,但这并不重要。
报了仇才关键。
虽然做得很不体面。
有违他贵族的身份。
但他还是做了。
用尽全身的力量,连拉屎的劲道都不可避免地被他使用上。
才掷出那把跟随自己多年,一直未离身的血红骑士剑。
很精准地,
带着满满的仇恨,
飞向目标,
当他听到那悦耳的响声时,他哭出来了。
正,
很正,
没有丝毫偏差。
插在目标背后,穿过心脏,突出胸部。
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现在他躺在单架上。
召唤边上的掌旗官。
“准备进攻,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更好的心情,虽然此刻心情相当不错。
不仅要消灭他们的肉体,还要折磨他们的灵魂。
时隔不久,阿克亚达村庄外。
震天的号角又再一次响起了。
血红骑士肯瑞眼前浮现美妙的音乐。
那是血与肉,
刀与剑,
碰撞的华丽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