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月看县主带定虚有说有笑的往内室走去,又听得旁人在背后奚落自己,羞红了脸愤恨的跺了脚,转身便往苑门口走,怕是在待下去颜面尽失。乌羽莎幸灾乐祸就是看不惯陈金月这嚣张样,故意带着定虚出来显摆,也不想想自己在别人眼里只是往脸上贴金的小人样,挽着皇甫轻离到旁吃茶。
乌祉祁带着皇甫城转身进相国寺后院,直到北厢房旁竹林处的茶寮才坐下,见四周无人才说道:“这还未到年关,离春分尚有段时光,人便不安分起来。”
“哼,我虽不懂仙法,但凭他这本事,在国师眼中怕是跳梁小丑罢。”皇甫城笑了笑,拿起藤桌上紫砂壶,往茶盏中倒了些茶水,递到乌祉祁前面。
“待会你送小妹回去,我去趟宝隽殿。”乌祉祁接过茶盏,吹了吹热气,一口饮下,放下茶盏又道:“西北那可有动静?”
“不曾,只是西南又上报两起大规模人口失踪案。”皇甫城左右看确实无人,便又从衣袖中掏出块白绢,递到乌祉祁面前,说:“这是水教的密探递出的情报。”
乌祉祁看了眼那白绢,小心接过后打开一看,面色沉重,合起绢布,低声道:“此事为何不早早上报。”
“你也别怪他,水教素来谨慎,消息能递出着实不易,眼下还是想想怎么找到你那有缘人吧。”皇甫城拍了拍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望着白雪道:“听说你派人出去寻了,可有消息?”
“没有。”乌祉祁双手撑在大腿上,扭动着脖子舒展了筋骨,霍然起身说:“此人既然称越州,咱们必得细细查找,总能找到线索。”
“我听说年后的科举,来了几名越城的子弟,你安排个得力的棋子过去,或许能得到些线索。”皇甫城听乌祉祁说起越州,便想到年后的科举,作为秘书监,这点情报还是轻而易举的。
“越州?”乌祉祁听得脑中闪过念头,痛苦的揉着太阳穴才猛然想起,拉着皇甫城衣袖道:“对,对,对,小妹带回来的那人也是越州,是了,是了。”
“什么什么带回来的?”皇甫城听得莫名其妙,转过身按着乌祉祁肩膀让他坐回座位上。
“此事说来话长......”
皇甫轻离与乌羽莎聊了许久,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张望着寻自家大哥,左右不见人,遂出了苑门,走到牌坊口马车上仍不见人,商量着留下辆马车,两人拼着先回去。
陌陌、小蛮窝在胡家兄弟旁说这话,看自家娘子过来便起身过来搀扶着躲进马车,皇甫轻离、乌羽莎相互搓着手取暖,陌陌小蛮麻利的准备锡奴,皇甫轻离抬起头对着外头大声问道:“胡一,城哥儿可有出来?”
“娘子,城郎君还未出来。”胡一大声回话。
“罢了,天太冷咱们先回吧,你派胡二留下报信。”皇甫轻离吩咐完,与乌羽莎凑近头,小声问道:“你今日出来,那受伤的郎君谁在照顾?”
“星星留着照顾,这几日喂着药与米汤,人虽还未醒,但热度退下去了,想来无碍。”乌羽莎伸手抱着皇甫轻离双手,小心搓着又道:“爹爹与大哥对他极好,用的药材都是最好的。”
救命之情自然得乌家照顾,皇甫轻离点点头,看乌羽莎眼底忧愁,便不再提及,将锡奴塞到她手中。
胡一跳下车吩咐完胡二,便赶着车先送乌羽莎回去,转头会皇甫府已是天黑之时。回府后陌陌撑着伞带着皇甫轻离先回闺房更衣,待会准备先向氏请安。
两人刚到院中,一股香味蹿入鼻底,甜蜜蜜如同美酒般,忍不住多吸几口,陌陌收起油纸伞抖落伞面上的积雪,望着漫天飞雪对皇甫轻离说道:“娘子,这白雪漫天哪儿来的香味这般好闻。”
皇甫轻离仔细拍落斗篷上的冰晶,见雪花不断霸占廊下,连过道也变得狭窄起来,沉吟着:“是了,甜的烟卷暮霭悲伤意,勾得人记起前尘往事。”陌陌噗嗤笑了看着她仰望飞雪倒是感伤起来,一边将伞倒立在屋檐下,一边扶着皇甫轻离进屋。刚一推开门,香味迎面扑来,连鼻子都整个被浸泡在甜蜜中。
两人好奇的缓步走进房间,陌陌合上门替皇甫轻离解开斗篷细绳,皇甫轻离有些疲倦往内室走去,撩开幔帘见一火红身影趴在地上,隐约是个人模样。
“啊呀。”皇甫轻离情不自禁叫唤出来,随即捂上嘴,陌陌惊得草草放下斗篷,小跑过来到皇甫轻离旁,道:“娘子,何事?”
“贼...贼...内室有贼...”皇甫轻离捂着嘴指着地上小声对陌陌说道。陌陌顺着指尖望去,确见一人,也吓得捂住嘴拉着皇甫轻离蹑手蹑脚往外室走。
“娘子,快,咱们出去让护卫来抓这小贼。”陌陌拉着皇甫轻离往门口走去。
“等等,不知怎的,你有没有觉得那身影眼熟的很。”皇甫轻离突然站住,连带着陌陌一震,惊讶的回过头:“娘子你疯啦,说不定是采花贼哩。”
“你且打开门,咱们再去看看,若是贼人便拔腿即跑。”说罢走到旁博古架上,垫着脚撩下两只青白两色连耳瓶,递过一只给到陌陌。“要是歹人有了害人心,便往死里打。”
陌陌放开些胆子接过瓶子,右手握紧瓶颈,左手撩起裙角护在皇甫轻离前头,两人小心翼翼探着脚尖往内室走去,掀开幔帘便又见红色身影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陌陌对皇甫轻离使了眼色,分开绕着茶几兵分两路夹击。
“呔,小毛贼。”说时迟那时快,陌陌抡着花瓶一手抓着红色衣衫一拉,一手便要砸下去。
皇甫轻离见那人翻身一刻,慌忙喊着:“瓶下留人。”说罢松开手中花瓶双手拎起裙摆小跑过来。陌陌听得皇甫轻离声音,但手中速度不减反增,焦急之下松手将花瓶甩飞出去。花瓶“啪”的声撞到房檐应声化作碎片爆裂开。
“啊。”两人吓得抱着头深怕碎片飞落过来。“娘子...”陌陌嗔怪的叫着,皇甫轻离过来将那人翻过身,仔细看去,容颜分毫不改,一身红装却是妖媚异常,却配上他极为合适。
“滌...滌郎君?”陌陌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正是自家娘子心心念念,忍不住叫了出来。
皇甫轻离跪坐在旁,右手往大郎额头摸去,还未摸到便觉得掌心炽热,眉头轻皱对陌陌道:“他额头好烫,好像发烧了。”陌陌听着也摸了过去,点点头道:“娘子,咱们先找个安置他。”
两人说着话忽然听到外头沉重的脚步声,皇甫轻离顿时惊得花容失色,赶紧拍着陌陌的手道:“外头有人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陌陌一听顿时也吓得六神无主,“快去把门关上,你且拖延着。”皇甫轻离催促着能挡一时是一时。陌陌应了声立马站了起来,小跑着将门关上插上门钥,又跑过来道:“娘子,先把他扶到床上,遮上幔帘许看不清了。”
“也好。”皇甫轻离心里焦急,一手拉着大郎手腕用力将他扶起来,陌陌忙过来搭手,两人一点一点将大郎挪到床边,又吃力的将他拖上床,便听得外边:“妹儿,妹儿?”
“糟了,是大哥。”门外皇甫城扣着门扉,吓得皇甫轻离愈发焦急,陌陌将大郎推进床内,又用厚被将他盖住,对皇甫轻离道:“娘子,你脱了鞋也躺进去,谎成眠了糊弄过去。”
“嗯,你去开门吧。”皇甫轻离脱了鞋子宽了外衫,慌忙的挤到被子里,转头看看大郎有无露馅,才放下幔帘。
陌陌应着声前去开门,见皇甫城是换了衣衫过来,欠了身请了安,道:“城郎君,娘子困乏刚躺下歇息。”
“这样,本想叫妹儿去给娘亲请安的,你们这好香啊”说着跨步进了门。
皇甫城进屋觉得香味更浓,四下张望着看是什么玩意,听得“城哥儿。”才回过神。皇甫轻离深怕兄长发现什么,平复心中激动,尽量慵懒着声线叫着:“哥儿,今儿困乏,我便不去向母亲请安了。”
“好,身子可好?会不会受风着凉了?”皇甫城听她声音有些疲倦,以为今日出门着了风,关切的问。
“无妨,就是困了。”皇甫轻离往上扯了扯被子,故意拖着音说话,心里祈祷着自家兄长赶紧回去。
皇甫城哦了声,陌陌走过来挡在皇甫城面前,脸上挤着笑道:“城郎君,奴婢送您出去。”
“不必了,今日房间内好香,可是用了什么香料?”皇甫城觉着香味甚异,却是好闻的紧。
“今儿莎莎娘子新送的脂粉,说是香甜美如甘露,郎君头回闻罢了。”陌陌情急之中赶忙编出个慌,诓着皇甫城。
“这般。”说罢刚转身要走,瞥见旁地毯上的碎瓷片,正欲问询,一想也不是什么事儿,叮嘱几句看护好娘子便转身出门去了。陌陌心虚的低着头恭送皇甫城离开,立马关上门落下门钥,啊呀呀小跑着过来,心急火燎的掀开幔帘扶起皇甫轻离。
“好险好险。”皇甫轻离红着脸拍着胸口舒了口气,两人望着床上的人,又忙俯身过去,一边掀开被子一边说道:“陌陌,去打些冷水来。”
“唉。”陌陌应着声谨慎的打开门去打水了。
皇甫轻离注视着大郎,一边望着门口一边揉搓着床单,心里头好似麻绳纠结,虽说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在面前,却是这般尴尬,但细细闻着他身上的花香,顿时觉得时光若能慢些流逝,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