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会,空间再次被打开,随着股异常腥臭的味道,黑无常骂道:“回去定要被那些小子笑话,臭的同掉进粪池般。”大郎五郎一闻,这酸爽的味道,比在粪坑里泡了十年的石头都有过之无不及,五郎忍不住朝床外干呕起来,大郎屏气朝黑白无常身后的黑袍鬼医看去。
这鬼医比之前见的愈发佝偻,从黑袍从透出冰冷视线让大郎浑身不自在。白无常将人带到后,嘴角动了几句将话传音给大郎,便于黑无常相视一眼,自顾自又回冥府去了。
论道行修为,鬼医区区鬼仙修为远远不及早已是洞天神仙的大郎,更何况大郎原本担任府中职务,所以鬼医颤巍巍跪拜着向大郎行礼。“大人安好。”
“起来回话。”大郎拍着五郎的背脊替他顺气,看也不看的说着,一边又放出自身神仙威压。鬼医自知不可能是大郎对手,即便感知他现在只有大成修为,也不敢有丝毫异心。
“我寻你来可知缘由?”大郎起身,一身威压越发强盛,仿佛将原本佝偻的鬼医压得更弯。鬼医操着沙哑声音回道:“是,黑爷白爷说明,只是还请大人让我看看此人伤势。”大郎点点后,身上威压撤去些,顿时鬼医觉得好受了些,迈着好似即将散架的身躯走到床边,面无表情的伸出左手朝五郎膝盖摸去。
魂体透过皮肉,五郎觉浑身冰冷的很,方才黑无常探自己伤情也没这种感觉。脑中想着可能野鬼同鬼差本质不同吧,便咬紧牙关默默忍受。鬼医摸索了会,咯咯咯的笑着,转过头朝大郎回话:“大人,骨骼尽碎没得治,只有破开皮肉换个新骨这一法子。”
“这换骨可凶险?”大郎也知道五郎髌骨全碎,只是从来不曾听闻还能换骨,一时担忧五郎安危。
“难是不难,只是大人要寻块骨头才是最难。”鬼医沙哑的声音让人听着刺耳,五郎忍着反胃又忍着浑身不适,脸色渐渐苍白起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大郎一手握紧,说道:“需要什么样的骨头?”即便上天入地,也一定要寻来,大郎心中暗暗想。
“大人,只需要仙人的遗骸方能替换。这凡人骨骸留有人之怨念,只有仙人遗骸纯净无瑕,方能使用,只是您也知道,仙人遗骸岂是随随便便就可寻得。”鬼医说罢,双眼注视着大郎神情,只见他深皱的眉头舒展开,心头疑惑着:即便你身为神仙,也不可能寻得仙飞身时的遗骨。
大郎微微一笑,左手净月光银光一闪,一道洁白的光芒出现在大郎手中,顿时纯净的气息渐渐驱散着鬼医身边的恶臭味。大郎对着手中遗骨说道:“这块髌骨可行?”
鬼医不敢也不能触摸,单凭这气息便认出是块仙人遗骨,惊讶道:“大人,您是从何得到的,这仙人羽化之地选的极为隐蔽,即便天神下凡搜寻也不一定找得到?”
“你无需多问,行与不行?”大郎并不想过多解释这块魏伯阳飞身失败后唯一剩下的髌骨,如今想来许是命运安排。
鬼医僵直的身体慢慢朝五郎转去,幽幽的眼神盯着五郎沉思,几个呼吸后再度转过来,抬起头回话说:“大人这块遗骸自然可用,只是您也知道,我没有必须救他的理由。”说完面无波澜紧盯大郎双眼。
“说出你的要求。”大郎也不同他废话,既然鬼医说了自然是有所求,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不过分,哪怕冒些风险亦无所畏惧。
“嘿嘿,大人掌控六道,我在黄泉黑路少说也熬了千八百年儿了,着实不想在那苦地儿熬到魂飞魄散,若大人开恩,能将我投入上三道,让我体验繁华巍峨,这自然也会助您心想事成。”鬼医说罢,干笑几声,便又盯着大郎。
轮回之道自然命运安排,自己虽说手握六道职权,只是没有生死簿明言,将他投去轮回,那岂不是渎职,势必会遭天谴;况流落在黄泉黑路的鬼王,那个不是心狠手辣恶贯满盈,若不是投胎无望,自然也不会耗在那饱受冥府风罡沙暴。
大郎看着鬼医,嘴角一扬,“轮回之事,我虽主事,却不能主权,况你身有鬼仙修为,若不饮下孟婆汤消去法力记忆,投放上三道岂不是养虎为患?”说罢手中白光消失,周身气压骤然下降,强大的神性威压再度朝鬼医逼迫而去。
鬼医感受到大郎愤怒,提出轮回上三道本就是痴心妄想,不过他也不恼,依旧干笑几声,身后涌现出股阴气支撑着自己不被威压逼退。“大人说的是,轮回之事的确没想的那般简单,只是看得出此人对大人您重要的很,而这普天之下,除了天上神佛,地上也便只有我才能医治。”说罢强忍大郎威压,即便浑身骨骼咯咯作响了还往前走了半步,视线看着大郎继续说道:“我知道大人现在被冥府除名,更无职权,但那轮回之门只有您可肆意驱使,即便留在这凡间,轮回之门依旧与您心意相通。大人你可知黄泉风沙漫天凶恶异常,不知时光没有希望。”说着眼神黯淡下去。
冥月高悬,漫天黄沙,无尽鬼哭哀嚎,渗骨魔音无止无尽,常人不消一日都会被逼疯,何况是常年累月苟延残喘的野鬼。大郎知道,那些黄泉黑路上的鬼王、鬼仙纵使法力超群,依旧抵挡不了日日夜夜的侵蚀,轮回是多么奢侈的希望。
“我不能放你进上三道轮回,但你若真想轮回,倒有一法子。”大郎见鬼医铁了心想要轮回,只好松口说道。
“大人请讲。”这无疑给鬼医一计良药,顿时暗淡的眼神有了光芒,紧盯了大郎追问着。
“沦落黄泉黑路者或罪恶滔天或命运捉弄,此非善也。你若消去满身罪孽,饮了孟婆汤,我可偷偷将你投入轮回,至于六道之力将你拖进哪一道轮回,便是天意。”大郎说着,眼神一狠,道:“至于如何消去罪恶,便是废去修为投入忘涂川,你若熬个五年,我便将你轮回。”
“什么?大人,那忘涂川满是铜蛇铁蚁,更别提河水腐人魂灵,我这废去修为怎么能熬?”鬼医听罢连连摇头,冥府之中,出了十八层地狱与无间地狱,便属忘涂川凶险异常,波涛怒号,沉沦的冤魂不计其数,更别提无尽的虫噬蛇咬,沉沦其中不得替死鬼便永世不可上岸。
正当鬼医惊讶着拒绝,便听得水声大作,一条披帛从虚空蜿蜒而来缠绕大郎臂弯间,顿时大惊失色。“大人?”
“你先别急,知道为什么让你入忘涂川吗?你可知我为什么要你救这凡人吗?”大郎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中披帛,鬼医哪知道五郎身份,唯唯诺诺不敢答话。“他前世正是忘涂川河灵,而你入忘涂川磨砺罪孽,一则生命无虞,二则师出有名,待将你轮回时,我也不至于违背天命。”
“河灵?”鬼医大惊失色,虽不知哪忘涂川还有河灵存在,但若真是,自己救他,因果相连,自己入忘川的确不会有生命危险。心头权衡利弊,若再在黄泉黑路上熬,待到命数自然逃不出魂飞魄散,鬼仙纵使仙位,却也不是永生不死的存在啊,真的能洗去罪孽投入轮回,即便投的畜生、地狱、恶鬼三道,只要累积善因,总是还有希望。
大郎看鬼医神情不断变化,忽然见他眼中仿佛有了结果,会心一笑,说道:“寻善因得善果,若计眼前得失,自是不得长久。”
“大人说的不错,不过,大人怎么证明这凡人便是投胎轮回后的河灵呢?大人若是诓了我,待到入了河,岂不沉溺不可自拔?”听大郎说罢虽心中有了选择,只是光凭他说眼前这人竟是河灵转世,实在匪夷所思。
披帛无风自动不断摆动,大郎丹田灵力忽然涌动,披帛好似打了鸡血般疯狂暴动起来,一个呼吸间便将五郎捆的结实,若不是五郎受结界与鬼医的鬼气影响不能行动,否则这捆的像粽子般定要埋怨。“这披帛乃是忘涂川,凡人沾染皮消骨碎玷污魂魄,你瞧他丝毫无碍,可不是最好的证据?”
五郎除了被捆的难受外,倒真是毫发无伤,鬼医看罢心中便知大郎所言不假,那披帛上河水对魂灵天然威压不可能作假,于是点点头说:“多谢大人替小的想的周到。”
“嗯,那你可医治这人?”大郎点点头,收回披帛,衣袖一挥撤去威压,鬼医顿时觉得好受不少。
“是,不过还需大人协助一二。我乃魂体,碰不到凡人肉身,还请大人寻个人让我上身。”鬼医枯树般的双手从黑袍中伸出朝大郎抱拳,紧接着说道:“令还请大人准备拇指般宽利刃与您一根头发丝。”
“好,你且等着。”大郎不知鬼医要如何医治,既然眼下能治五郎的只有他,便也只能相信他。身影一跃消失在结界中,化作一道疾风出现在厢房门口,那门口戍守的小厮负手放哨,眼前一闪,只见大郎出现在自个眼前,皆被吓得腿脚一软翻到在地,大郎看着一小厮说道:“你,去告诉乌祉祁,叫他寻拇指般大小利刃来,我即刻需要。”
小厮听罢,惊得连连道“是是是...”慌慌张张起身,又跌跌撞撞扶着墙跑去禀告。另一小厮见大郎不怒自威,亦是吓得腿脚发软,心头暗道怎如杀神般,不似方才温文如玉。扶着墙起身后,低着头不敢正视。
半个时辰后,那去禀告的小厮托着一漆器托盘,小心翼翼快步而来,见大郎后卑躬屈膝回禀,大郎点点头,接过托盘后道:“好,你继续守在门口,你随我进来。”说罢那小厮还未来得及答话,便看见大郎拎起门口另一人快速进屋,“嘭”的声关上房门落上了锁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