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然,远处的太阳还未落下,边缘低垂,微光倾泄,将天边的浮云染成醉人的金色。
魔都的纷扰渐渐喧腾,像是一只在夜里睁开眼睛的巨兽,囫囵间将所有阴暗与嘈杂释放进人间。
秦乐予坐在一家高档的西餐厅里,端着水杯和前面布菜的侍从谈笑。
侍从穿了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带着干净的手套,像是在维也纳大厅里弹奏的小提琴手,布菜的动作优雅娴熟,餐具交错间,连一点儿杂音都没有。
她定了个餐厅角落的位置,不是怎么显眼,但离这的玻璃窗较近,低头间就能看见窗外的灿烂灯火衬着窗边的精致花纹。
定格一处,随手来张照片都像是一张精修过的画。
果然,这才是生活。
现在想来,把所有工作留给清清小可爱也不是那么罪恶了。
远远的,有个女人闯了进来,随意扫了几眼,就朝秦乐予走了过来。
“不是给你说了吗?这两天我很忙的,没事别叫我。”褐发女人落了座,嘴里还是喋喋不休。
秦乐予看着她,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我也很忙的,这不也还是出来了吗?”
“你忙什么啊?带新人上天吗?”女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怼她。
秦乐予笑笑,没像平时那样怼回去。
也怪不得她怨怼她,毕竟这位这几天也确实是累的很,改设计,做成衣等一系列工作弄得她头痛。
听说昨晚还没怎么合眼,遇到瓶颈处还在朋友圈里骂了街,句句控诉她这个超级周扒皮。
可想而知,她现在有多么不待见她。
“是啊,上天。”秦乐予抬抬下巴,脸大心宽的接下她的玩笑。
“您好,请问您要喝些什么吗?”
人齐了,侍从礼貌的上前询问,秦乐予眼神偏向前面的女人,问道:
“洛特,喝点什么?”
女人脱下外套,回道:“香槟就行。”
“不喝伏特加?你不是每天都要来点吗?”
侍从离开,秦乐予揶揄了她几句。
女人理了理短到耳际的头发,有些没好气的说,“我要是喝这个,过几天就让你那艺人光着走秀吧。”
秦乐予笑笑,摇了摇头。
ADRSESS要是知道,他们膜拜推崇的顶流设计师这个嗜酒如命的德行大概会气死。
没错,这个穿着女仔裤和卫衣的大大咧咧的女人,就是ADRSESS的顶级设计师。
夏洛特·安尼卡特瑞恩·弗恩特斯
中文名字就叫夏洛特,其母为Z国人,免得麻烦直接中俄姓名通用,是微笑和有女子气质的意思。
可惜,夏洛特完全没长成夏母所期望的样子。
温婉如玉,静若处子,文雅淑丽,她没沾半点儿。
反而随了她那来自俄国的父亲,身材修长矫健,比一米六八的秦乐予还高了一个头,随处一站就格外的气势逼人。
还好,长个副还算漂亮的脸,这点总算没让自己就是个没人的夏母失望。
“话说,那衣服收拾的怎么样了?”
秦乐予没点什么主菜,只要了份奶油蘑菇浓汤,今天四处跑的太累,实在没什么胃口。
“还差点儿,”夏洛特把切好的小牛排放进嘴里,说话有点模糊不清,“你要的太急了,我已经很努力再赶了。”
确实,为了赶制衣服,她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用给大白设计的那套不好吗?非要在重新设计一套。”秦乐予喝了口浓汤,“强迫症啊?”
“我看了你给我发的资料和照片,给他用不太适合。”夏洛特用餐巾擦了下嘴角,却让酱汁沾染的范围越大。
秦乐予忍下笑,没提醒她,“怎么说?”
夏洛特思考了一下,湛蓝色的眼瞳格外明净澄澈,像是皑皑雪原上结了冰霜的湖泊。
“怎么形容呢?”她说道,“大白给人的感觉格外有野心,但骨子流是淌着忠诚,就像雪原是上的狼,与贵族的骑士,永远守护王的领地。”
“但是那个新的男孩儿就不一样了,我在那孩子身上体会到的是贵气,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像是王子一样,高贵且神圣。”
“王?”秦乐予挑眉,好奇怪的比喻。
“不,是王子。”夏洛特出声强调,“ prince,有身份但无实权,却是下一任继承者。”
秦乐予想了想,向夏洛特郑重地点头,“嗯,我没听明白。”
夏洛特:“……”,那你这么认真个球球。
“你们这些艺术家的事儿我不懂,反正衣服设计的好就行。”秦乐予不所谓的耸肩,无视夏洛特看傻瓜的眼神。
这些东西她懂了又怎么样?衣服又不是她设计,她只是个小经纪人而已。
设计师的脑洞都大的厉害,她可没那么聪明去参透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一盘蘑菇浓汤她只喝了三分之一,味道淡的很,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就吃这么点儿?”夏洛特瞅了瞅,自己眼前餐盘林立,而她面前就只放了一叠浓汤,还剩了不少。
“累,没什么胃口。”
她擦了擦手指,看着眼前的人不顾形象的把一份小牛排吃的精光,然后又转战餐厅的招牌甜点,那瓶香槟也被她自己喝了个大半。
战斗民族,果然生猛。
坐了一会儿,和夏洛特又聊点闲话后,她拿起桌上的包,直接起身。
“你去做什么?”夏洛特抬头,嘴角有一圈红圈。
她回头,简洁明了,“结账,走人。”
“那你叫我来就为了吃个饭?”她懵了一下,还以为她叫她来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结果只问了一下衣服做的怎么样。
“不然呢?我还能找你什么事儿。”她想了想,坏笑了一下,“哦对,还能耽误你工作。”
说完,她就跑了,没给夏洛特留下反应的时间。
夏洛特反应过来,把叉子一甩,糟蹋了造型精致的小蛋糕。
她给她干白工好几天了,连关心她一下都不知道。
呵呵,气死了,友尽。
“您好,女士,这是那位留在这儿的东西,说是她走后再给你。”黑白燕尾服的侍从上前,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礼盒,上面系着一条金色丝带。
“什么东西?”夏洛特接过来打开。
里面放的是一个瓷白的酒瓶,没那么纤长,反而矮墩墩的。
看了里面的东西,夏洛特笑了,把礼品盒重新包起来,系上好看的金色大花。
酱香型的贵州茅台,她抢了很久都没抢到的大宝贝。
还算识数儿,知道她喜欢什么,那她就勉为其难的原谅她好了。
“你好,请再给我来一份这个甜品。谢谢。”
来了没吃到,反而可惜了。
出来的时候,魔都的街头依旧热闹,哪怕秋日的习习冷风,也吹不散聚拢的人烟。
秦乐予拢了拢围在脖颈间的围巾,微微掩住口鼻,免得呼进的空气都是冰冷的尾气味。
她没开车,只能在路边招个出租车回去。
可面对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群时,她犯了怵。
这么多人,她真的能招到出租车吗?可能还不如自己跑回去省时间。
思考间,一辆天蓝色的魔都的士就这样停在了她的面前。
离她不远,没有鸣笛,无视所有向它的招手与示意,就这样稳稳地停在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