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布木平原上,一列老旧的蒸汽火车卖力的行驶在笔直的铁轨上。
淡黄色耀眼的阳光壮阔的撒满整个平原,看起来十分舒适。天空碧蓝碧蓝的,偶尔有一两片不断聚合消散的薄云飘过,平原上正在准备耕种的土地正在被翻出地下的新鲜土壤。远方地平线的尽头没有被任何物体遮挡,土黄色与天蓝色在那里交汇。
火车的速度很慢,装满了霍英滋运送出来的钢铁,准备运往新布木市,这可能是今年的最后一批了。一旦开战,钢铁就会成为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哪怕正在快速建设的布木市也只能停下建设,为战争让道。
七八节拥挤的客运车厢吊在货运车厢后面,里面是从霍英滋出发前往金焰联合王国主要粮食产地,正在建设中的新城布木市的人们。
车厢里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味道,煤灰味,硫磺味,男人们的汗臭味,以及女士们的香水味。各种声音不绝于耳,孩子的哭闹声,无聊的人们打牌发出声音,争吵声,最让人厌烦的还是身下的火车不断传来的震动,有些时候巨大的震感甚至可以把人抛离座位,一直没有停歇过。金焰联合王国的列车制造技术可真不怎么样。
三天前,由元老院拟定的宣战令已由国会批复,那些大人物们在这一点上很快达成了共识。
现在金焰联合王国全国上下已经进入战备状态,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运力已经被国家征用。这次王隙要去的那个小镇,位于战线的反方向,正在修建中的新布木市就在那附近,他搭上了最后一次驶向布木市的材料运送列车的加挂车厢。
因此,在王隙所乘坐的这列有些破旧的蒸汽火车上挤满了人,许多是目光长远者或者说害怕战争的人,他们要拖家带口前往乡下,去战线的后方使自己和家人远离战争,等待战争结束后再回到霍英滋。
有些人认为在战争期间待在大城市并不是什么好事。贵族们可以得到政府的保护,普通的平民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内战时期,一旦城市被围困或者被袭击,最遭殃的还是普通市民,城市里可没有那么多粮食可以分给无用之人。这列火车上大部分就是这样想的普通平民,他们趁着这最后的机会买到千金难求的火车票,拖家带口地离开城市。
当然,会这样想的不只是他们,大多数的贵族都能提前想到。甚至已经有一大部分贵族的家眷提前得到消息,已经在国家大范围征用运力之前撤离了大城市,回到各自属于自己的土地和庄园,那里相比于拥挤的城市,更加适宜居住和躲避。
王隙此时正在这列火车上,忍受着拥挤的火车上的一切。经过了猎神的祝福魔药的强化后,他的感知变得极其敏锐。这也导致他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去压制敏锐的感知所带来的各种不适。
猎神的祝福魔药的副作用应该还没有真正清理干净,因为在用强大的精神力压制不适的过程中,王隙发现这句身体出现了一些特殊的状况。现在王隙的身体一直给予他一种将要暴怒,用暴露可以解决一切的信号。
似乎身体里将要滋生出另一个意识,抢夺王隙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他自身的精神力并没有受到影响,是这具使用过猎神的祝福的躯体在不断造反,试图通过控制躯体影响王隙的意识。
周围的一切都在撩拨着他敏锐的感官,他只能通过投入更多精神力集中注意力来压制这具身体中不断被激发的狂暴。否则列车上的大部分人可能会觉察到自己的异样,这里毕竟不是在阴影世界中。在那里王隙可以随便怎么疯狂都没有问题,但在这里王隙并不能保证自己的身体在疯狂的状态下不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
王隙现在有些理解那个古玩店老板为什么会在明知情况对他十分不利,就算能够杀死王隙他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情况下,依然选择怀着强烈的恨意对王隙下手。可能是猎神的祝福带来的强烈副作用已经使当时的他失去理智,迷失在仇恨之中被那些特殊的精神力波动侵占了身体。
这也给王隙重重地提了一个醒,关于神秘力量的研究不可以鲁莽。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现在也已经很大可能陷入疯狂了。
当然王隙并不是普通人,解决问题的办法也很简单,更多更强大的精神力就可以了。通过法阵来到这个世界并储存在这具身体中的精神力并不是特别多,只占主体的十分之一左右。如果精神力足够的话王隙可以试着分裂出两个一样的意识体,让其中一个用来压制身体中不断形成的暴虐情绪,另一个就可以正常的控制身体。
不过不是现在,这里的人太多太杂。目前他还可以控制得住,并不需要太过担心,等到到达目的地安稳下来之后他就可以沟通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再划分一部分精神力过来。
经过一轮压制后,王隙感觉这具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再没有那种暴虐的情绪涌出。他拿出一本自己在旧货市场淘到的一本很有意思的书籍,认真解读了起来。
那本书是由古玩店老板记忆中的藏身处搜出来的,古玩店老板关于那地方的记忆被王隙拼凑了出来,离开之前王隙去了那里一趟。那里有许多物品摆放的痕迹和一些瓶瓶罐罐,但已经没有了什么有很高价值的东西,有价值的东西都应该已经被古玩店老板用于兑换猎神的祝福魔药了。
不过记载着知识的书籍依然还存放在那里。这些都是古玩点老板大半辈子搜集到的关于神秘学的知识。得到了这些书籍的王隙也算收获颇丰。这些书都是被教会禁止阅读以及传播的违禁品,如果被发现可能会面临极高的惩罚,可能会被教会列为异端进行审判。
放弃了阿尔泰珍贵的藏书使他心疼得肝颤。但庆幸的是又得到了这些看上去隐患不怎么大的书籍。虽然无论是在质还是在量上都无法与阿尔泰的藏书相媲美。王隙告诫自己要知足,不能因小失大。
王隙将他们做好伪装后,放在行李箱里带上了火车。现在他正在翻看的就是其中一本,这本书以王隙在古玩店老板记忆中翻到的那种语言写成。大概是描述还没有发生殖民战争,殖民者们与教会来到这片大陆之前这片大陆上关于各种神异力量的描述。
书中所写被普通人看到大概会被认为是天方夜谭般的故事。王隙不是普通人他知道这些描述大概率可是真的。
比如,殖民战争之前,每个部落都有自己信奉的神明,也就是被现在的三大教会斥为异端的邪神。这些部落通过供奉和献祭取悦神明得到强大的力量。像猎神的祝福这一类的魔药很大可能就是这些异神赐下的。
书中还说,部落中的人们认为这样得到的力量是神明的恩赐,获得力量者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渐渐成为异神们在世间的代行者
还有一部分人认为这些力量是神明的诅咒,得到力量的人会渐渐的失去自我成为神明的傀儡,有些倒霉的还会沦为野兽一般的怪物。
这就解释了猎神的祝福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副作用。
这本书的作者很客观,并没有明显的偏向,两种不同认识的任何一方只是客观的记录下两种不同的观点。
书上的这些记述给予的王隙很大的启发,也让王隙更加警惕,将来自己一定会面对更多的神异事件。无论是什么事,只要和神异沾边自己都需要小心应对。
王隙正要往下看时,车厢里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求助声。
“啊!警察,车上有警察吗?帮帮我,我的钱被人偷走了,有谁能帮帮我吗?”
火车上似乎发生了盗窃案,王隙决定过去看看。毕竟自己将要成为一个正式的警察,需要有一些处理事件的经验。
王隙将书放回行李箱中,认真锁好。循着声音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来到了头等座的位置,那是一个衣着比较体面的胖子,在坐在散落满地的垃圾和行李中抱着自己的行李箱哀嚎。他的嘴边还挂着一些不知名的酱料。旁边有一个乘务员正在安抚他。
“我是实习警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那个胖子听到王隙的声音,突然眼前一亮。连忙放下手中的行李箱,费力的站起来,伸出手就要抓向王隙的手。王隙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满是油渍的手。
抓空的胖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尴尬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指着自己的行李箱:“警察先生,请你帮帮我,我的随身财物被偷走了,那可是好大的一笔钱,请帮我找回来。”
“什么时候的事?是上车之前还是上车之后?”王隙问道,一边拿出自己的推荐信展示给那个胖子看。
胖子大致看了一下,并没有怀疑他的身份:“是在火车上丢的,刚上火车的时候我还仔细检查的来着。”
“好吧,请你仔细回忆在车上的情况。”
.........
啊!这就是一头猪啊。王隙也不得不在心中腹诽。一问三不知,还一个劲儿的要求王隙一定要帮他找到自己的财产。说到最后似乎越说越有底气,甚至以命令式的口吻命令王隙一定要帮他找到。
王隙也是越听越气,不过毕竟是自己主动招揽的活计,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先帮他找到,然后再想办法教训他。
对于这样的情况王隙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于是依靠强大的感知能力在车厢里巡视起来。先是在客座车厢巡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决定去前面的货箱看看。
打开第一节靠近客运车箱的货箱,里面装的是大量的钢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往后几节货箱也差不多,大多是钢材还有少部分包装精美的的其他建筑材料。直到来到火车的专门装煤的露天车厢,王隙在这里发现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女孩。
这个大约十二三岁,黑黑的煤灰依然遮挡不住满脸的稚气。她在煤堆里挖了一个坑,用麻布包着自己,将自己埋在了里边。
王隙将她从坑里挖出来之后她也不反抗,用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隙。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王隙并没有动作,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女孩被盯久了,也有些无奈。张口可怜的道:“叔叔,我只是想搭这辆火车去找我的爸爸妈妈,不过我没钱。”
王隙并没有理她说什么。而是蹲下身,在他呆的那个煤坑里伸手拉出一个麻布包。小女孩见状立马急眼了,扑上来就要抢王隙手上的包。王隙一个闪身,躲开了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打开包,里面是一些看上去就十分值钱的物品。
王隙也不多说什么,脏兮兮的小女孩再次扑了过来。王隙一把抓住她黑乎乎的手,轻松的制服了她。然后用地上捡来的麻绳捆住她的双手。
小女孩先是有点蒙,似乎被王隙迅速的动作吓到了,然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王隙没有管他,而是去捡了一些煤块带在身上。然后王隙让她自己起来,她也不走。于是,王隙将她举起来,轻松地扛在肩上走回了客运车厢。
一个健壮的年轻人肩上扛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小女孩还在不断地嚎啕大哭。这样一个奇怪的场景引起了走过车厢里的人的注意,王隙有些尴尬。
加快了脚步,迅速来到胖子所在那节车厢。看着王隙扛过来的小女孩,胖子也有些发懵。来到胖子面前王隙先把小女孩放下来,王隙对这个胖子也有些厌烦,将麻布包中的东西抖出来放在地上。说到:“点点吧,看看是不是都在。”小女孩挣扎了一下,还要想过去抢那个麻布包。一边抽泣一边在嘴里轻声地念叨:“我的,我的。。。”
胖子先是眼前一亮,然后赶忙冲过来。抱起地上的物品认真的清理起来。
不一会儿,“都在,都在。”对这王隙露出一个献媚一样的表情,“真是太感谢你了,警官。是不是就是这个小丫头偷了我的东西。”说着对小女孩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抬手便要打下去。
小女孩吓得一个哆嗦,依然啜泣不停,双手抱紧身子,将头扭向一边,等待着巴掌的落下。过了一会儿,依然没有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疼痛。她忍不住好奇地向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一只手抓住了胖子油腻腻的手腕。
王隙一发力,将胖子扔回座位上。“既然东西找回来了,给我写一个凭证,这个小偷我会交给有关部门处理的。”
胖子瑟缩的看了一眼冷着脸的王隙,接过王隙递过去的纸笔。写了一个物品接收证明,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拿到接收证明后,王隙继续扛上小女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并把她放在了自己的座位对面。这时乘务员走了过来,指着小女孩道:“这位先生,她还没有买票,不能坐在这里。”
王隙看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儿的身体下意识缩了一下,转脸望向窗外,依然在小声啜泣。王隙也不小气,掏钱为她补了一张坐票。
似乎是哭累了,小女孩儿停止了哭泣,她已经哭花了脸,泪水将煤灰冲成一条一条的,配上那双水灵灵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活像一只小花猫。看的王隙有些想笑。
小女孩看到王隙在笑试探着问道:“可。。。可不可以不要把我交给警察局?我,我可以给你钱。”
王隙也不答她的话,问道:“饿了吗?想吃东西吗?”不等她回答,王隙就叫来车上的乘务员,要了许多好吃的,再要了一条湿毛巾。
不一会儿,乘务员端来了许多食物。接过乘务员递过来的湿毛巾。先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伸过去想要给小女孩擦一擦脸。被绑着双手的小女孩缩了一下,躲开了。
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我自己可以,能帮我把手解开吗?我不会跑的。”
王隙解开了绳子,然后将毛巾递给她。她粗略的擦了一下脸,快速地擦了一下手,都没怎么擦干净。然后将已经发黑的毛巾递还给了王隙,王隙满脸尴尬地用两根手指夹着毛巾,将它还给了乘务员。在结账时多给了一些小费。
简单清洁后的小女孩长得还不错,尤其是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现在正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食物。“吃吧,全是你的。”
小女孩突然反应过来,但是马上将脸转向窗外。仿佛那些食物不存在。
王隙笑了笑,“好了,不要担心,不会把你抓进警察局的。”
得到许诺,小女孩狐疑的看了王隙一眼。稚气的说道:“你答应了哦!”然后也不客气,抓起桌上的食物大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