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舞剑
“哈哈哈，你果然懂青花紫云功。那晚朕没有看错。朕好奇你到底是谁？”言语虽然是轻笑着，但是苏易及此刻的神色毫无笑意，蹙眉跟我对视。
我叹了一口气，“皇上，难道你想在今晚逼迫我告诉你答案？只是，民女告诉皇上，凡事警戒急功近利。你所想的答案，往往不是正解。”
我的回答模拟两可。心却是哀痛的，让我如何回答他呢？难道要告诉他，是的，我就是你心里想的苏小苏？这样的事情，如何能令你相信？
苏易及闻言，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瞧，深黑的眼睛，不带一丝异彩。
我抬头，不避讳的跟他直视。
片刻后，他终于妥协，垂下眉头，声音细弱如蚊，喃喃道：“你真不是她吗？真不是吗？我怎么会弄错呢？这感觉那么强烈……明明，我就感觉到她在我身边了。是她回来了。”
然而，苏易及心里另一个声音却不断的告诉他，他的小苏姐姐不会回来了。他亲眼见过她的尸体，她怎么还可能回来呢？
那时，年少，懵懂不知情。可是，他苏易及是知道的。他爱她。这份爱，埋藏在年幼的孩童心中，不敢对谁开启。即使，当年她毁掉他们的婚约。他在自己的宫殿中，藏了半年不出门，苏易及还是不怪她的。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对她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我爱你，不是弟弟对姐姐的爱。是爱情的爱。
“皇上？皇上？皇上？”我不忍苏易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轻声唤醒他。
苏易及抬头，迷糊的望了一会，然后道：“朕答应你，暂时不会跟踪你了。”
一条由白玉砌成的石阶，蜿蜒的延伸着，尽头处，一栋威严的辉煌宫殿，宫殿的某个隐蔽角落里。
尚香身着夜行黑衣素裹，纤细的身形隐在风中，雪白的脸上雪白的唇瓣闭紧，微微垂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
苏易及只是冷冷的打量着她。
尚香搓紧了手指，然后又张开，突然抬起头，露出清冷的脸庞，神情复杂。深深的望着苏易及，苏易及眼都没有眨一下，“自己去领罚罢。”苏易及淡淡道。
尚香听到他的话，稍微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然而，她只是一瞬间后，又恢复了她一贯的清冷，默默的垂下头。
冷月剑别在她的腰间，银色的剑光在这样的深夜中渲染出一股哀伤的氛围。
“皇上，她真有那么重要吗？”
尚香原本打算默默的退下去，想移动脚步时，内心的苦涩终于还是令她失口将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她知道，这个话题，一定又会惹恼了他的，可是，尚香还是问了。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哀莫大于心死，而她尚香心死不了，哀伤更加不属于她。
因为她爱上的男人，是这天宇王朝的一国之主。他有自己的凌云壮志……更何况，他心里有另外一个她。
苏易及冷住眼，晶亮的眸子不为尚香的言语所动，挑眉看了尚香一眼。
尚香却是明白的，跟了苏易及那么多年，他的秉性如何不了解？尚香的脸色白了又白，知道自己再多说，也只是更令他不耐烦而已。
尚香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真有那么重要吗？”
尚香的身影消失时，苏易及脑海里面却不断的回响着这句话。苏小苏的重要，岂是他用言语能表达出来的？
这里面，还包含了他的恨。他恨！恨上天没有给他一次机会说出他爱她。更恨夺走她的人，夺走她性命的人。
所以，他要强大起来。强大到无坚不摧的地步。
这些年，不过就是要找一个推翻那些人的机会而已。目前，他的羽翼渐渐丰满中。
“皇上……”男子低声唤了一下苏易及，言语中局促不安，又有些犹豫不决。
苏易及挑眉看了出声的男子一眼，了然于心，便道：“昭和，你去吧。”
那人听了苏易及的话，宛如得到了特赦令，顿时露出欣喜的神情，连忙双手扣胸，谢道：“多谢皇上恩准。”
语毕，急冲冲的朝着尚香离开的方向飞驰而去，瞬间消失不见。
张纪昀，字昭和。京城首富张幕的第三儿子。赫赫有名的花心少爷，更是菲尔斯大陆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然而，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那位好称只会吃喝玩乐……抱美人……喝小酒度日的花花公子哥，会有这么沉稳冷静的一面吧？
并且，张纪昀竟然是皇上身边的隐秘护卫。这事要是泄露了出去，估计所有人都会吃惊了。
张家虽然有跟官府打交道，但是张家人从来不会参与朝廷的政事。硕大的张府，找不出一个入朝为官的人。
所以才说，如果化繁在此，也会吃惊不小。
张纪昀掀开玉珠碧帘的一角，屋子里面，一股清幽的女性香味马上入了鼻孔，然后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床榻上的尚香。
张纪昀幽黑沉静无波的脸色，扯出了一丝苦笑，还有担忧。
尚香匍匐的倒在床榻上面，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一股青紫从脸上一直蔓延到了脖子处。她咬紧了牙关，拼死的忍住。
尚香倔强的望着张纪昀，青紫的唇被咬破了皮，一丝鲜血渗入到嘴角，没了平日里英姿焕发的美丽脸庞，显得病美人般，反而多了一份风情。
这样的毒，是决杀最严厉的惩罚。
张纪昀摇了摇头，缓缓的靠近她。
张纪昀走到床榻边上，凝望了眼尚香，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小刀。他拿着刀靠近她，刀光锋利晶亮，照映在张纪昀俊俏的脸上。
突然，他抽过尚香的左手手掌，毫不犹豫的朝着她的掌心一刀刺下去。霎时间，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张纪昀灵巧的扭开了头，尚香掌心的血，喷到了白色的锦帐上，一块一块的血迹染了开了。
“唔……”刨心的疼痛，使得尚香忍不住呼了一声。她这样的女子，什么样的疼痛都的咬紧牙关挺下去。如今，不止只是身体的疼。
她的心也很疼……很疼呢。
张纪昀不忍心看她痛苦的脸，再次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拽过尚香早已被鲜血染红的手掌，细心的将药膏敷上去。
“额……”
这样的药膏，直接敷到伤口处，又是一种钻心的疼，尚香晶莹的眼泪潜在眼眶里面，硬生生没有落下来。
“早知到会这样，为什么你还要做呢？”
张纪昀低沉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房间里面，言语里面，是化不开的悲伤。
“是，我当时确实想对她下杀心的。”尚香忍着疼，唇齿模糊的说了出声。拿账簿的时候，她有那么一刻钟，确实要对化繁下了杀心。善妒，即使是她这样清冷的女人，都逃不开的一种局。
她当着自己心上人的面，想对他的心上人动杀机。苏易及当然要惩罚她了。所以，尚香受到这样的惩罚，她不怨。
然而，“他的眼里，除了她，我们都不是人吧？”
小而弱的声音，传入了张纪昀耳朵里，尚香从来也不奢望苏易及能把自己放在心上，只是，她希望，他能正面看她，把她当做正常人一样看待。
不只是拿她做杀人工具。这样也不行吗？
可是，你呢？你的眼里，除了他，还有我吗？张纪昀扭头，不去看尚香失望哀伤的脸。心里苦闷道。
花花公子哥是他张纪昀人前的假象。人前他有无数的女人。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的这个面容惨白的女人，才是他心之所属。
人前，不过逢场作戏。
他们都是苏易及多年栽培出来的人，对他有着绝对的忠诚。
“你好好的歇着吧。这里我会让人来照应的。”张纪昀打岔，故意忽略掉尚香自哀自怨的话语，关心起她的身体。
聆王府，夜晚。
萧聆飞屹立在正元殿楼顶，久久的不发出一丝声息。直到后面传来一道嗤笑声，他才愣的回神。
“聆王这么晚不回去美人乡，却在这里露宿风雨，莫不是院里的美人不合意？”来人毫无顾忌的道，言毕，直接蜷腿，便跨坐在了萧聆飞身边。
硕大的正元殿屋檐顶，只见一高一低的两个人影，月光如华，铅白如洗，萧聆飞一袭白衣犹如乘着白雾而来的仙人般。
他瞥了眼身边的男子，平静无痕的碧波隐隐的有点不悦，男子却毫无所觉，或者根本不予理会。
“你小子艳福不浅，几位美娇妻都能担得泱泱天宇的绝色美人，还有一位可是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呀。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如果不喜欢，把她赠给我罢。”男子调笑道，眼里还露出了神往。
萧聆飞直接藐视了他的意淫，不冷不热道：“你过来干什么？”虽然如是问，但是萧聆飞心里却隐约可以知道他这么晚来，是所为何事了。
男子双手挥了长袖，站起身，正色道：“聆王不觉得催花门突然面世，很匪夷所思吗？朝中连续几位官员被害，这其中是什么人做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他们似乎还不满足，似要把京城搅拌成一团烂泥，飓真的是很担心呢。”男子故作忧虑的埋首叹息道，然而，他的神情却没有一丝的紧张不安。
淡笑的望着萧聆飞，埋怨道：“某个应该关心的人，却一直对此事不上心，你说让飓该如何是好呢？”
萧聆飞低头不语，这其中的要害他不是不懂，只是，很多事，他自有主张，而且，是怎么也不会跟眼前的男子讲的。
“若要一个谣言消失，还不容易？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多出几个更猛烈的谣言来，你说前朝尚有遗孤在世的谣言够不够猛烈呢？”
萧聆飞头也不抬的说，淡淡的口吻和话语，却使得眼前男子露出了一丝慌乱，也不在调笑，沉住了眉头。
“却要看你愿意不愿意罢了，聆觉得，眼下的局势越乱反而更好，不是吗？”
男子淡莞一笑：“依聆的意思是，我们便什么也不做，只管静下来看局势的发展吗？”
男子的口气轻松，沉溺于黑夜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
洁白的月光淋浴着萧聆飞斯文俊秀的脸，周身都散发着一股飘渺的气息，愈加的令人琢磨不定了。
放眼这片辽阔的大陆，这十年间，五国鼎立，看似互不干涉……互通商贸，然，这样表面的平静能维持多久？谁也无法预测和定论。
“呀……聆不如将自己宅子里面的那位大美人赠与飓罢了。飓字字句句说的可是真心话呢。”男子出声打破了一时的沉静。那美人，自然指的就是化繁了。
萧聆飞眉毛一挑，似乎在思考着他这句话的真伪，只是刹那间就很直接的拒绝道：“她不行。”
“真没人情味，这样就拒绝了我，不跟你聊了，飓要走了。”
“不送。”
男子听得萧聆飞毫不客气的逐客令，瞥了瞥嘴，终还是很快速的离去。
繁华阁的庭院里，有一湾清池，在平静的水面下，清晰可见池底的游鱼缓慢悠然的游着，时不时的，还会有调皮的小鱼吐出一个个的水泡泡，和煦的日光落在池底……落在人的身上，镶上了一抹柔和的金边。
临秋了，那几棵矮小却精致的柳树，细枝上依然有着坚挺的绿叶，偶有微风拂过，裁剪般的叶子唰唰的飞舞，向着各处飘落，自然的美景，映得人心旷神怡。
“云碟，给我把琴拿过来。”我开心的唤道。
云碟尾随身后，听的我的话，眼角微微的上扬，也是一副愉快的轻调：“恩，云碟刚才见得这样的景色，正想给夫人建议抚琴呢，没想到夫人也是兴起，好久都没有听到夫人那令人如痴如醉的琴声了，怪想念的呢。”
云碟活泼调皮的话语，惹的我心里更是开怀，恨不得马上就抚琴融入这样纯净的景色中，于是便道：“贫嘴的丫头，还不快去给我拿琴来。”
“好嘞。”云碟应了声，上蹿下跳的蹦着走了，显然是很愉悦。
望着云碟消失的妙曼纤细的背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那么多，即使刻意的去忽略，心里仍然还是有一道坑卡在那里，我们都相顾了然的不去点破，唯一让我庆幸的是，云碟还是选择努力去活着。
这样便好了。
我和赤恋此番举动，京城风波不断，更有很多心怀暗胎之辈，趁热打铁的做下了很多不轨之事，那瓢脏水，都无疑的一样扣在了催花门的头上。
显而易见的是，事情演的愈大，对我来说，却是更好的。心底有个声音不断的在问：“依长生，我的这份见面礼如何呢？您还满意吗？”
那厢，依长生急的团团转了吧。
想要盗得宝物，焉能让咬人的狗乱吠？
望着眼前的美景，嘴角泻下一圈柔媚的笑容，缓缓的于亭台里坐落，秋风吹过来时，头上的步摇吹的叮当作响，悦耳动听。
当云碟抱着琴走过来时，看到便是这样的景象，她的夫人慵懒的靠在藤椅上面，灵动的大眼微微的闭着，未施粉脂的脸上，是世俗凡人勿扰的仙女气势，衣诀裙角让风吹的飘飘欲飞。
广寒宫上面的嫦娥见了怕也会掩不住生出了妒意吧？
而云碟怕的是，这样绝美的仙人，惊醒了她后，仙人就会乘风而去。
云碟一时怔怔的，抱着古琴紧紧的盯着亭台里面的人儿，却不敢上前打扰了她。直到里面的人出声唤她了，她才慌乱的奔过去，小心翼翼的放下了古琴。
“你这丫头，让你拿个琴，怎么去了那么久？”我低喃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