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皇子元廷逸代皇帝前去南方巡视,元昀琛奉命同去。本该赶在中秋前归来,不料在途中遇袭,三皇子受伤,虽无大碍,但不宜颠簸,只好放缓速度,延长回京时间。
马车轮子辘轳地转动,沈安澜回到沈家已是半年之后。秋风起,扫落叶,雁南归,唯有偶尔传来几声蝉叫,更显秋天的萧瑟。
今日,皇帝病重,宣沈相进宫侍疾。
这晚,沈安澜洗去一路的风尘,同宣姨娘、沈雅颜、嫡子沈常曜、庶子沈常安前去给沈老夫人请安。
“皇帝病重,三殿下又不在京中,悯珏进宫侍疾,姨娘管家,府里上上下下得盯紧了。孩子们也不要随意走动。这京城,恐怕要变天了。”“是,老夫人的话妾身记下了。”宣姨娘欠身答道。
老夫人抿了口茶,看向沈安澜说:“这几个月辛苦澜儿了。”
沈安澜起身答道:“祖母言重了,这是澜儿该做的。”
老夫人慈爱地朝沈安澜轻轻地点了点头。
宣姨娘几人又接着陪着老夫人聊了许久才各自回去。
今日是中秋佳节,沈相进宫侍疾已有五六日左右,宫中消息封锁,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这日中午,沈安澜正在慈安堂请安,便听前院来说,宫里传沈雅颜和沈常曜进宫赴宴。
“赴宴?皇帝尚且病着,谁主的宴?”老夫人谨慎地盯着来通报的小厮问道。
“这个,小的不知。”
“还指名要嫡子嫡女入宫赴宴。”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这是鸿门宴啊,有人坐不住了。”老夫人思忖了一会,“你去告诉宣姨娘,无论如何不能让嫡子嫡女进宫,先拖住他们,我一会便过去。”
“是,老夫人。”那小厮应声退下。
“澜儿,我有事要交待与你。”
“祖母请讲。”
沈老夫人起身走到书案前,沈安澜赶紧为她研磨。老夫人在纸上写下“宫中有变,速去救驾”八个字后,装进信封内,交给沈安澜。
“你拿着信速去陈府拦住你姑父,不能让他进宫,让他速速带兵去宫中救驾。”
“那祖母你们怎么办?”
“你赶紧去,我身有诰命,几个小喽啰不敢如何。”
“是,澜儿定当不负祖母所托。澜儿告退。”说完,便带着淼儿朝外走去。
“淼儿,你带着信先去找姑父,我怕有人会在中途阻挠,我们兵分两路,你一个人容易脱身,我走大道去引开他们。”
“小姐,你……”
“别担心我,你赶紧去找叔父,我们一会陈府汇合。”淼儿不敢耽误,赶紧奔向后门。
沈安澜更加不敢耽搁,带上自己院里的两个小厮,坐上马车直奔陈府。
马车在京中最繁华的大道上行走。这条京中本人来人往的道路,此时却变得格外地冷寂,家家户户紧闭门户,路上只有一两个行色匆匆的人。显然,是有人事先处理过了。
“小姐,前面路被堵住了。”
沈卿颜掀开帘子,看了看,前边果然有几个士兵守在那里,检查经过的路人。
“走,过去看看。”
车夫听从命令驾车往前。
“什么人!”马车被拦了下来。
“我们是丞相府的,里边的是我们的大小姐。”小厮如实回答。“中秋佳节,这点小钱给官爷们喝点小酒。”小厮拿去一个钱袋塞给上前检查的士兵。
“沈小姐,得罪了!”
沈安澜走下马车,朝为首的士兵点头示意道,“官爷辛苦了。”
“沈小姐客气了。”
检查的士兵围着马车来来回回地看,再三确认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才放行。
沈卿颜刚回马车内,尚未坐稳,便听到后方传来隐隐约约传来的马蹄声。沈卿颜深感不妙,不敢再多想,吩咐车夫赶紧离开。
“七皇子有令,拦下那辆马车!”后方一声命令,刚刚已经放行的士兵又立马迎了上来,马车再次被逼停。
身后的马蹄声渐近渐停,沈卿颜知道自己定是脱不了身,只得再一次下马车应对。望着来人,她微微福身问道,“七殿下这是何意啊?”
“哦,原来是沈大小姐。”七皇子元廷彦挑了挑眉,继续道:“京中最近不太安静,沈小姐这是要去哪,本皇子派人护送您同去可好?”
“多谢殿下美意,不过是家中祖母惦记姑姑,特意遣我送些糕点过去罢了,殿下贵人多事,安澜不敢麻烦您。”
“只是送糕点,本皇子恰巧要经过国舅府,我替你送过去便可。”元廷彦心想,京中盛传这沈大小姐是元昀琛的心上人,不管这传闻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手里便有了压制元昀琛的筹码,多一分把握。若是假的,也无损失。“中秋佳节,宫中设了宴席,还请沈小姐赏个脸一同贺中秋。”
“哦?皇上病重,不知给谁贺中秋?”沈卿颜抬头看向元廷彦,皮笑肉不笑继续说,“不知是给贵妃?还是七皇子您?”
“父皇缠绵病榻,三皇子还未还京,本皇子自然得担起重任。”
“重任?百官之贺,七皇子也敢受,您不怕折寿吗?”
“放肆!沈安澜,本皇子好声好气待你,你竟敢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的人是你,趁着三殿下不在京中,你发动宫变,才是为大不敬。待三殿下回京,便是你的死期!”
元廷彦大笑了几声,“你以为老三还能活着回来吗?本皇子在他回京路上早已安排了人手,只怕现在他已经命丧黄泉了。”
“你!”沈安澜虽料到元廷彦必定会提前对三皇子下手,本想拖一拖时间,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沈小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元昀琛那小子八成也跟老三一块作伴去了。现在无人保你,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吧。”说完,抬手吩咐身边两个士兵上前牵沈安澜的马车,示意她上车进宫。
“既然沈小姐不愿合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见沈安澜未动,元廷彦唤人要将她强制带上马车。
“谁敢!”沈安澜吼了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剑指元廷彦。
“沈小姐深藏不露啊,今日我便会会你。”说完也抽出剑向沈安澜袭来。
沈家的两个小厮也不示弱,从马车底下抽出剑,迎了上去,替沈安澜回了这一剑。
“小姐身旁还真是卧虎藏龙。”元廷彦没料到这小厮功力如此深厚,竟被打退了几步,“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沈安澜边打边将敌兵引向城外,想着牵制住元廷彦的一些兵力,姑父入宫中救驾便会容易些。
纵使沈安澜三人武功再精湛,也难敌元廷彦一百多名府兵,算一算时辰,想必姑父也应到宫中了,该想想如何脱身了。
元廷彦这边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中了沈安澜的计谋,十分恼怒,举起弓箭瞄准在乱军中奋力厮杀的沈安澜,意欲一箭将她射穿。
“咻”的一声,剑离弓,直射沈安澜的面门。待沈卿颜察觉到时,箭已近在眼前。千钧一刻,城门方向射来的一只箭直直地将前者击落在地。
错愕之间,沈安澜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澜儿,我回来了。”下一秒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