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些惨尸丧魄归冥已久,由古武境界锻造的强大身躯也有了衰败龟裂的迹象,李一通仍然能从这方掌印里感受到扑面吹寒的阴劲霸道!
苏荷嘴里的花无掌?!
苏家绝学?!
李一通的瞳孔蓦地一缩,莫非苏家的队伍里也爆发了一场内讧?他打量着这两具尸体,审视着微妙的蛛丝马迹,想从细节里找到理据,于是,他便发现了一具尸体褴褛覆下的明黄小册。
抽出明黄小册翻阅,里头记录了苏家一行进入百里紫气仙缘后的起居见闻以及各类密卫探路出勤的日记。真若册里所说,仙缘似乎有几处隐形入口,苏家以地毯式的分成几股排搜前进,虽然在绘制地图上浪费了大把时间,足足月余才靠近湖区,自信于消息封锁及时,再慢也能捷足先登,可出乎意料地在核心处碰到了南秦与西羌古武的踪迹。
苏二爷领导的苏家密卫甚至跟南秦古武火并了一场。
两败俱伤。
“竟是南秦白冥!...”写到这里,密卫的走笔明显颤抖了下。
他在害怕。
在小册的最后一页,李一通看到的笔迹更加凌乱。
“夔牛!上古妖兽夔牛!怎么会有将级上品的妖兽!这仙缘里,到底藏着什么!二爷呢?二爷...啊!!!!”
终。
合上册子,李一通庆幸刚刚的挥刀只是针对山魈,对两具惨尸造成的只是溅射波及,这本明黄小册才得以保全下来。将小册和夹在其间的手绘地图收好,并且用木刀在边上刨了一个大坑将死者入土为安,李一通在心里暗道声谢,毕竟这份消息和地图,于他而言,真乃雪中送炭。
......
......
慢腾腾地踱着步,李一通看着手中的地图,若有所思。
按着地图指引直行下去,核心处有着和仙缘伴生的鬼哭滩,而在那里,他们被一只唤名曰‘欲色’的精怪卑鄙设陷,折戟沉沙葬送不少人马,危殆之刻若非苏二爷出手,只怕全军覆没也非难事。
再之后,就是灌愁海。
上古妖兽夔牛坐镇之所。
可惜灌愁海的描述并未翔实,夔牛突兀的出现等若死神临世,他们没能逃脱魔爪。于是乎,灌愁海后可有其它隐秘就不得而知了。
密卫叙事的逻辑明晰,如果没有那几方花无掌的印痕程咬金般半路杀出,简直完美!这也是困扰李一通的难题所在,虽然只需找到苏二爷便能迎刃而解!可密卫小册里最后的定位,是在核心的灌愁海附近!
二爷的音信只能去那儿摸索。
最坏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奈何。”李一通轻叹。
死掉,山魈玩弄,差几无全尸。
同样生命。可笑可笑。
——无名小卒的卑贱宿命。莫提忠诚卖命其所其归,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生命都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李一通沉思着,心情沉重。
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淡淡薄雾起。
淹没孤影。
......
......
“嘭!”
爆浆的血液秽、物裹着乳白色骨片溅了一地。
足有八尺高的铁锤击顶,残存的苏家密卫最后的反抗被摧毁,头裂四碎而死。
背剑于后的娴静女子站立巨岩上,一身鹅黄衣裙在雾中煞是显眼,她居高临下地嫌弃道:“荆霸下,你太慢。”。她的身后还伫着一高一矮两人,矮者灰衣笼罩,神秘且灰郁,高者鬓发苍白,双手拢在袖中,面如古井无澜波。
唤作荆霸下的男子舞动巨锤,凡锤身所过轨道,绵软不受力的白雾依次趋避,唯恐锤身镇压万劫不复,‘铿锵’扛锤在肩,轻松转过身,锤柄横出他孱弱的膀子一大截,锤身则像挑山力役的扁担一头沉的既视感,紧紧贴压着。
清秀到了极致的男孩,向娴静女子报以一个阳光到了极致的微笑,咧着嘴说道:“低等离人骨子里还带着些忠义英气,方才的阵法就跟必死的拼命三郎一样,便是雷姐姐也未必可独善其身。岂能以不可为讥可为呢?”
娴静女子不置可否,问左右道:“是墨宫的?”
西羌墨宫有苦行,言此天下皆墨,凡吾之道者,需着墨,以命研、以筋磨、以血濯,天下污不清,衣永不净。
众所周知,墨宫的苦行者都是一群疯子,道徒遍地开花,尤其众志成城,彼此两肋插刀,宝贵性命草芥般贱付相授。如若跟墨宫有了因果沾带关系,哪怕逃到天涯海角甚至隐藏域外,都会被墨宫顺位者推衍卦象,召集道徒合而歼之。
——以大义灭诛。
南秦跟西羌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往来关系,墨宫更是西羌能稳住西方霸主的超然臂助,也是白冥暂时不能决裂的重要伙伴,离人统治层虽然已在决疣溃痈、卖官鬻爵,政以贿成的腐败蚕食着祖辈荫庇以及昔日荣光的路上渐趋自失,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是个亘古不变的道理,现在的东离锦衣卫还不是区区白冥就能对付得了的。
不然南秦岂能屈居人下这么多年!
娴静女子不甘叹气。
老祖说过,时机未到。
所以雷静很头痛荆霸下家门未通就逢人打杀的蠢动,何况此次墨宫的道徒也有来者,真捅了篓子咋办?两国冲突的事后责任是这沾沾得意的小子能承担得起的么?
“非也,是离人。”
高者知道小姐之忧虑,恭敬为其释然道:“苏家人。此乃苏家密卫。”
雷静点了点头,建议性地说道:“据上批白冥回报的消息,苏家想着独占鳌头,将仙缘一事封锁极久,来了不少首脑人物,苏家把持着离人商脉,我等如果杀死带头核心者,有益无害。”
荆霸下听闻,一蹦三尺高,欢呼道:“好耶!老子最喜欢砸离人的头了!”
自始至终,灰衣矮者纹丝不动。
......
......
李一通走着走着,愈发觉得不对劲。
视线开始羽化。
雾迷,止有雾。
幽幽的哀伤清呖像风起。
从远到近,从含糊到字字可闻,逐渐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