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记不得小时候在晴天时刚睁眼那一刹那所见到的阳光。
每次偶然的看见都会觉得心里那空荡地地方充实起来。
可是，在八岁以后，再也没有那一种感觉。因为，失明。
不是永久性的，只是暂时。
这一暂时，就是九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可以看得见一小会儿，但，每次眼前还是很模糊。即使见到阳光，却没有以前的感觉了。
今天，又到了复查的时间。
“唉，这个……根据你们这么久的描述，他本应该恢复的。”听医生的声音有些为难，“其实，你们可以去咨询咨询心理医生试试。”
“嗯？”我妈有些疑惑。
“其实吧，有时候呢，这个暂时性失明是因为精神上受到严重刺激而导致的。”我听到了喝水的声音，“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嘛，基本上什么事都不跟大人说，就憋着，所以我建议……”
后面的就没注意听了，一会儿我被扶着走，走到什么地方又被按下来坐在像是椅子上。
“于琂，我去交费，你就坐在这儿，不要乱走。”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内心有些烦躁。
有些怀疑这里不是正规医院。
其实他们早就放弃了吧，现在只是找了一个不太专业的医生应付应付我，就想让我认为他们还没放弃我。
所谓的交费，估计也只是感谢别人。
慢慢的，我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不再是一片黑色。抬起头来好像亮了一点。
突然，脸上一抹清凉，眼前的光也被挡住，出现了一根细细的东西，随后又恢复了，我往那团黑影看了许久，才勉强认出——这是个男的。
刚刚划过我脸的，应该是他的手指。
我站起来，道：“请问，这里是？”
他没有回复，依旧走着。
“唉唉，你不要把手碰到别人。”远处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他还是向前走，没有停下，就像没有听到一般。
“于琂，我们走吧。”
眼前，黑暗又覆盖了所有的光亮，我愣了一下，“啊？哦，好。”
“我给你说啊，刚刚有个男孩，长得还蛮好看的，结果他居然张开手走，像在摸东西。我叫他，他没理，停都没停。”她语气有些惊奇，“不会是个聋子吧，可惜了。”
我什么也没说。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祁洐。
差不多又过了十五天。
我又被带去一个地方。
“你好。”这次听声音，不是以前的那一个人的……
就在我发神的时候，那个声音响起，“你还记得失明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对你影响较大的事情。”
没有人回话，直到我手臂传来一阵痛，“人家医生问你，说话呢。”
“我？忘了。”
“再好好想想？譬如……”
一连好几个问题我的回答都是忘了，记不清了。
听那个人的话，倒让人尴尬。
“谢谢医生了。”我被我妈强行拉着鞠了一个躬。
随后在路上，她扶着我走，扶着扶着，忽然手臂上没有一丝温度。
耳边一句一句的话，还有身上那一种让别人看透的感觉，以及恰好有一会儿恢复所看到的他人异样的眼光，让我蹲了下去。
眼前，有一片黑影，我以为是要回到失明，却看到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很熟悉。
抬起头来，就看见这只手的主人，凑得挺近，由于眼睛的原因，我只知道他挺白，还有就是有一双浅色的眼睛。
他动了动手，示意。
我连忙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他望了望我，“眼睛，好看。”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懵了，“我……吗？”
眼前越来越不清楚，但看见他点了点头。
他动身，准备走了。
“谢谢。”
他没说话，自顾自地走。
我忽然想起上一次的那个少年。
“那个！请问这里是哪儿？”我喊道。
他没有停下脚步，仿佛周遭的事物都不能影响他，与外界格格不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