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爷子慢慢踱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神态严肃的年轻人。他伸手抱起奔来的小志，递给其中一个，道：“小李小赵，带他出去逛一圈，等吃午饭再回来。不准他玩水。”
两个警卫员转身离去，他对着颜玉微微笑了一下，看着程书墨道：“跟我上楼。”
程书墨起身，不着痕迹的在她肩上拍了拍，转身随着程老爷子而去。
阮世昭见颜玉揪然不乐，柔声问道：“在担心什么呢？”
“怎么会这样突然，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是。我这次先回了一趟北京，正好程爷爷从疗养院回来了，把我叫过去问了问你的情况，他昨天跟我一起来的，说不能让孙媳妇儿再遇到那样的事儿了。”
颜玉脸红了红，半晌，低声道：“文家逼急了，会不会直接对你们两个动手？”
“他们不敢。”阮世昭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他们不是个个都是文雅那种蠢货，知道什么事情做不得，再说，我们一直给他们制造着希望的错觉……这次文雅私自更改了文家的计划，连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文董也发了大火。”
“你怎么知道？”颜玉垂下眼帘，微微一笑，“无间道？”
阮世昭深深看着她道：“所以你根本无需担心我们，知道吗？”
颜玉轻轻呼出一口气，想了想刚才程老爷子那对暗含精光的眼睛，不由有些忐忑，往楼上看了看，问道：“程家……”
毕竟听雷绍说过，毕业前，程书墨因为她和家里起了争执，被强行送到美国，还被监视起来。这次因为文雅的事，还曾被软禁了两天。
家庭里每个人都是风云人物，算下来，程书墨已经是最不成器的一位了。
即将直面这样的家庭，她有些紧张。虽然见过程棋乐，可是关键的程父程母只在电视里见过。
阮世昭闻言不由得笑了：“怕了？”
颜玉低头，看着裙上连绵不断的流云形状的暗花，沉吟半晌，抬眸对着阮世昭一笑：“我知道该怎么做。”
？
“爷爷，叫我上来有什么事吗？”程书墨轻轻掩上门之后，方开口问道。
程老爷子走到窗前椅子处坐下，对他说了声“坐”，便揭开白瓷茶盅，刚想喝茶，程书墨按住他的手道：“这里有些凉，最好不要喝冷茶。”说罢，将水倒了一半，加入热水，指腹接触瓷杯试好温度，才递给他。
程老爷子喝了两口，看着他血色有些淡的脸，摇了摇头道：“你很会照顾人，但是怎么不好好照顾下自己？”
程书墨垂眼笑了笑：“只是最近忙了些，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这孩子，从来就是不声不响。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反而是最晚知道的。”
“您前段时间身体不好，怎么好打扰呢？再说，这些事情我能做好，您别担心了。”
程老爷子皱了皱眉：“行了，我身子不好，可是你爸知道的也比我多不了多少。”
“爷爷，爸也是个大忙人，我如果事事都要烦他，岂不是太无能了？我这么大个人了，早该独当一面，您以前不是总嫌我长不大吗？”
“我老了，说不过你。那件事，现在情况如何了？”
程书墨把脸上浮出的一丝冷意迅速敛去，静静看着程老爷子的眼睛道：“查清楚了，那是文雅去西雅图荒唐的后果。”
“唔……真是……真是……”程老爷子毕竟沉得住气，指尖颤了下，便恢复了平静，淡淡问道，“真想不到，那现在？”
程书墨沉吟半晌道：“她受了刺激，流产了。”
“罢了……你告诉爷爷，对文家，你想做到哪一步呢？”
程书墨静了静，道：“爷爷，他们算计到这种地步，您还要念旧情吗？”
程老爷子眼神深沉如黑夜，许久，缓缓叹了口气。
“如果文雅那事勉强可以归结于她不懂事，那之后的呢？他们一家联手，拿个野种来威胁咱们，又对葛叔动黑手，去法国袭击颜玉，甚至现在我都不能保证颜玉的安全。他们一直步步紧逼，咱家难道要看在文爷爷的份上，等着挨打吗？”
程老爷子摆了摆手：“我知道你的意思。咱家也不能纵了他们。说到底，也是他们自作自受。我只是可惜……”他收住话，抬头凝视着程书墨，沉声道，“此事必须谨慎，步步为营，不要冒进了。”
程书墨淡淡一笑：“我知道，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他们是……”他把“疯狗”两字咽了回去。
程老爷子站起身来，负手站在窗前看着云遮雾罩的远山，方才一碧如洗的蓝天已经被淡灰色的云层遮盖。他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又要下雨了。”
外面传来小孩的欢笑声，老爷子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转身看着一言不发的程书墨道：“你就放心做你的事吧，别担心那丫头了。”
程书墨眉梢轻轻扬起：“爷爷，看来你挺满意的。”
程老爷子板起脸道：“才见一面，你别得意太早。”话虽如此，他眼神却很温和，眼角皱纹似乎藏了几丝笑意。
小志敲门的声音传来。程书墨走过去开了门，小鬼头对他嘿嘿笑了下，绕过他跑到程老爷子旁边，踮起脚拉住他的手：“太姥爷，我们去找舅妈吧，你昨天说了你也很想见见的……”
程书墨看着一老一小的背影，眼中笑意渐渐敛去，代之以深沉的忧色。
刚才阮世昭跟他说了，文正南那个阴沉的男人已经来了S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