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墨也怔了，静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雷绍的声音很低，充满了倦意：“文正南是无期徒刑，不可能减刑，叶欣也死了，那孩子等于是孤儿。我们商量了一下，他的身世实在特殊，无法对他启齿，我们决定永远瞒着他，今后，他的身份是我的儿子。他也只比靖远小两个月，对外我们会打点下，声称那孩子和靖远是一对异卵双胞胎。”
程书墨紧紧握起拳，手背有青筋浮现，良久，他咬牙冷笑：“我多了个大侄子啊……”
雷绍也笑了，笑声听起来似乎漂浮在虚空之中，显得那样不真切：“我又当爹了，而且……怕他受了冷遇又成个变态，我还得对他很好才行。”
程书墨道：“这……没法子。万一那孩子遗传了文正南的性格，如果被他知道身世，只怕不妙。唉……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小静呢，她身体好点了没有？”
雷绍不说话，过了很久，他才涩涩的开口：“她生靖远的时候受了不少罪，本来调养得好了一些，就出了这种事……你知道的，我家好不容易同意我和她的婚事，现在家里的长辈都说我自讨苦吃，那天她睡午觉的时候，我爸打电话来说这事，我正和他吵，没想到她醒了，站楼梯口听了很久。然后她又弱了下去。现在我经常半夜醒来，发现她偷偷的哭，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可是……这哪里是她的错，劝她，她又不听，唉……”
程书墨抱紧了颜玉，说道：“她不能这样下去，至于你家，我让我妈想法去劝劝，你好好照顾小静。”
他挂了电话，低头看了看颜玉，脑中有许多话，却都是零碎的片段，不知道怎么串成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
颜玉也是无言，只把冰冷的手放进他掌心取暖。
“这样说，今后，我不可避免的会见到那孩子？”不知过了多久，颜玉才轻轻开口说话。
“尽量少见吧。”他握紧了她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病了？”
颜玉摇头，站起身：“我困了，先去睡觉，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走进浴室里，她的眼泪才潺潺而下。她伸手拧开开关，花洒喷出温热的水，每一根细细的水线如今就像针一样刺在她身上。她抱着胳膊，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即使热水浇在身上，冷意依然接连不断的从心里的裂隙涌出来。她咬住唇，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以为随着时间的逝去，痛苦会慢慢的淡化，谁知道会出现一个意外的孩子，时刻戳着她的伤疤！
？
“程书记正在东城区那边看望革命老军人，估计再过一个小时就会回来，阮总请等候片刻。”秘书处的年轻小姑娘把阮世昭引到程书墨的办公室，替他倒了茶，走出门的时候，脸颊飞起两片红。
阮世昭淡淡抬起眼皮看了看她的背影，便舒舒服服的靠在沙发上，打量了一下他的办公室，嘴角扬起，自言自语：“这家伙混得真不错。”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找了电源插上，打开几份企划书看了起来。
程书墨匆匆赶了回来，回到办公室，抽出纸巾擦着汗，抬眼看着阮世昭道：“知名企业家阮世昭同志，欢迎莅临X市。”
阮世昭眯起眼，眼角往上挑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极是勾？人。他微微一笑，关了电脑站起身：“程书记，我们是否需要握下手？”
程书墨嗤笑一声：“等过几天那个经济论坛开了，摄像机一摆，我不知道要握多少手。”
“这个论坛在这里开，对你的政绩可是大有好处，别做出那副不耐烦的样子。”阮世昭慢慢的走到他身边，上下看了看，点点头，“瞧你一脸滋润的样子，小日子过得挺好吧。”
程书墨眼中有温柔的光流转，笑而不言。
阮世昭在他肩头打了一拳：“等这个论坛闭幕，你就请婚假回北京办婚礼？”
程书墨龇牙，捂着肩膀瞪他：“下手这么重！”他缓过气，说道，“是的，我想弄简单点，迎来送往的，反而没多少自己的空间。世昭，红包大一点啊。”
阮世昭皱眉：“少来，你的那个窝还是从我这搜刮的，你自己去查查那个地段，那么好的房子的价值多少，真是好意思，官场滚了一圈，深谙厚黑学，脸皮厚得令我刮目相看。”
“世昭，做人要讲良心，恒宇的生意越做越大，没有政府扶持，你能那么顺？”
阮世昭摆摆手：“罢了，说不过你。”他迟疑了一下，含笑问道，“颜玉的病好些了吗？都在家做什么呢？”
一个人拿了份文件进来等他签字。程书墨收住话，走到办公桌前翻阅文件。他微微抬起头，眼角余光扫向阮世昭。
他低头看着一个根雕，没有注意到程书墨的眼光。没有和程书墨谈话，他放松了一些，脸上隐隐透出几分落寞来。
程书墨很快收回目光，拿起钢笔，在文件上圈了几处，眉心微微蹙起，抬头看着来人道：“这几处有问题，怎么那么不小心？发到基层了不是给人看笑话？拿回去改好了再送上来。”
那人不敢逗留，赶紧离开了办公室。阮世昭回过神，笑看着他：“青天大老爷威武。”
程书墨轻轻呼出一口气：“工作而已。今晚想吃什么？吃完饭找个地方喝点东西，然后我送你回宾馆。”
“我对这儿不熟，你安排吧。”
有人轻轻的敲门。程书墨说了声：“请进。”
颜玉笑吟吟走了进来，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扬起，犹如开了一朵淡绿的花，让人眼目清凉。她轻快的走到程书墨身边，看着阮世昭道：“阮总来啦，好久不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