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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潘家园旧货市场(四)

农民企业家咧嘴一笑,道:“老爷子,您别生气呀,我也是真心喜欢这个瓷罐儿,才肯出11000来买下的,您若是也喜欢,出的价格高,摊主自然卖你不卖我,我说的是这个道理不?”

围拢在四周的众人顿时发出一阵起哄声。

老爷子蹙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把顾迪招了过来,对他说道:“怎么样?值不值这个钱?”老爷子伸出一根手指,又将另一根手指弯曲,意思是12000。

顾迪笑着点头:“我看值!”

“好,我出12000,这瓷罐我要了!”老爷子下定了决心。

“这老头疯了吧?果真出12000块买这么个明显是赝品的破罐子?”

“你管那么多干嘛?说不定人家有钱烧的难受,花12000块钱买个罐子回家腌鸡蛋用呢,用得着跟你请示?”

“这话损点儿!不过,我怎么看着这老头有些面善啊?”

众人议论纷纷,不过都是浅言交谈,谁也没有把话说得太大声,直到最后这位先生有了疑惑后,众人才把目光重新定格在老爷子身上,纷纷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农民企业家见鱼上了钩,故作气愤地一把从妇人手里抢过钞票,悻悻然走了。

摊主那妇女撇了撇嘴,表现出对农民企业家的不屑一顾,心里却乐开了花,她心说,又一个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这年头,不开眼的人太多了。刚才她还在惶恐不安地认为事情败露了,若是那中年人真闹起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但是,那中年人退了钱之后就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想到又来了俩“大头蒜”,并且这俩大头蒜无形中给自己解了围,让小妇女心中乐开了花。

“大爷,您看这罐子……”小妇女见老爷子流露出想买的意思,便急不可耐的问道,脸上的笑容显得那么的恭谦。

“要!我说了要,就肯定要!”说着,老爷子掏出口袋里的钱,数了数,结果不够,问顾迪道:“你身上带钱没有?”

顾迪装模作样的掏了半天,弄了一堆零钱出来,递给老爷子,合在一起,也就是九千块不到,老爷子紧锁眉头,呵斥顾迪道:“跟你说了多带点钱,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顾迪拼命忍住笑,老爷子的表演绝对的炉火纯青,比农民企业家演技高明太多了,听了老爷子的训斥,他低下头去装委屈,鼻头一张一翕地,真像那么回事,也不反驳,双手交缠在一起,嘴里嘟囔着什么。

“丧门孩子!”老爷子又添了一句,愤愤不平的望着顾迪,然后转过头来对摊主小妇女展露出一脸笑意,道:“不好意思啊,您看,我们爷儿俩就带了不到九千块钱,能不能就这样卖给我们?”

女人那叫一个急啊,心急火燎的俏脸通红。

农民企业家并没有走远,就在不远处不明就里的回头喊:“11000到底卖不卖?”

这女的听着老爷子开出的9000的价,就像好东西近在眼前却吃不到嘴里一般,急的抓耳挠腮。嘴唇都被她咬得没了血色,但就是下不了决心。让农民企业家一打岔,她更是觉得自己这罐儿值他妈12000了,横下一条心,她对老爷子怒目圆睁:“不卖!没钱你跟我在这儿磨叽什么呢?耍老娘玩儿是吧?”

老爷子见她出言不逊,马上摇了摇头,眼睛里尽是嘲讽的神色。

顾迪却由不得她出口成脏,肆意诋毁老爷子的声名,眼珠子一瞪,走上前来指着女的说道:“你再胡咧咧一句试试?老子抽不死你!”

女人被顾迪凛冽的目光镇住了,半张着嘴站在那里不置一词,却也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半大毛孩子的脾气上来了,就算她是个女人,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人家不敢抽她。

老爷子叹息了一声,对顾迪说道:“小迪,算了,咱们走!”说着,他迈开大步挤出了人群。

顾迪紧随其后,冲老爷子笑了笑,两人躲到暗处去瞧热闹了。

这时候,众人才明白了两人的真正意思,这是故意砸摊子呢,为的就是给这对夫妻一个教训,随即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众人笑闹着散开了。

一直没有走远的农民企业家见大家走离开,以为买卖做成了,便笑着走了回来,当他看见女人哭丧着脸,死了亲爹时也没见她有过这种悲戚的表情,心中一紧,顿觉不妙,便问道:“怎么啦?罐子没卖出去?”眼神不经意间一撇,正中躺在旁边的青花瓷罐,他眼珠子都直了。

女人都快急哭了,絮絮叨叨跟他说着刚才的情况。

农民企业家恼羞成怒,一个巴掌冲着女人便抡了过去,还把大罐儿一脚踹碎了,女人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嘤嘤而泣,说不出的委屈却不敢反驳一句。

顾迪和老爷子躲在一边那叫一个开心,笑的嘴都咧到腮帮子上去了。

“呸!这种人,欠教训!”顾迪啐了一口,说道。

“呵呵,没想到你小子还正义感过剩!”老爷子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像是夸人。

顾迪裂开嘴笑了笑,跟随老爷子继续向前走。

老爷子逢人便驻足说两句话,所以一路走下来,速度并不快,顾迪不知道老爷子带自己来潘家园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既然来一趟,那就不能错过了捡漏的机会。

趁着老爷子和熟人说话的机会,顾迪自己走到一家摊位前,俯下身子观看起来,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脸横肉笑眯眯的样子,他的摊位上摆的很杂,青铜器、古钱币、玉件、瓷器都有,甚至还能找到一尊藏教佛像,不过顾迪知道,想要在这里淘到称心如意的物件,几乎不大可能。

有一搭无一搭的翻弄着,摊主似乎看穿了顾迪的心思,笑着递给他一支烟,道:“兄弟,真正的好东西不在这里,怎么样?有兴趣没有?”

顾迪瞧了他一眼,见他笑容中带着猥亵,便暗暗留了个心眼,问道:“好东西在哪儿?”他心说,别不是蒙人的吧?这年头,哪来那么多好东西呀?

摊主见顾迪感兴趣,顿时眉开眼笑道:“请随我来。”说着,他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烟蒂丢在地上,然后抬脚狠狠将之踩熄,大步流星的头前带路。

顾迪很是心奇,跟随着他走到一条胡同的尽头,这货本来就是个天生的古怪脾气,喜好冒险,越是惊险的事情越能勾起他的好奇心。

摊主神秘兮兮的模样引得顾迪颇为惊奇,这人咋看咋像个经常打洞钻穴的地老鼠,那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

两人前后脚在胡同里站定,摊主吹了声口哨,从胡同里窜出来三个小伙子。

顾迪一看,心下一惊,怕不是个盗墓团伙吧?顾迪不由想起了前阵子在瑞丽鬼市上遇到了那三个人,他苦笑了,这段时间究竟时候怎么了?为何总是遇上这种事情?他百思不得其解。

三人见摊主领着顾迪一人过来,打头的那位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个包裹,那模样和瑞丽那人几乎一样。

打开用油纸包裹着的物件,露出了一只宣德炉,顾迪就笑了,他根本不用凉气观察,就知道这只铜鼎必然是假货。

大明宣德炉的基本形制是敞口、方唇或圆唇,颈矮而细,扁鼓腹,三钝锥形实足或分裆空足,口沿上置桥形耳或了形耳或兽形耳,铭文年款多于炉外底,与宣德瓷器款近似。

除铜之外,还有金、银等贵重材料加入,所以炉质特别细腻,呈暗紫色或黑褐色。一般炉料要经四炼,而宣德炉要经十二炼,因此炉质会更加纯细,如婴儿肤。鎏金或嵌金的宣德炉金光闪闪,给人—种不同凡器的感觉。

宣德炉最妙在色,其色内融,从黯淡中发奇光。史料记载有四十多种色泽,为世人钟爱,其色的名称很多。例如,紫带青黑似茄皮的,叫茄皮色;黑黄象藏经纸的,叫藏经色;黑白带红淡黄色的,叫褐色;如旧玉之土沁色的,叫土古色;白黄带红似棠梨之色的,叫棠梨色,还有黄红色的地、套上五彩斑点的,叫仿宋烧斑色;比珠砂还鲜红的斑,叫朱红斑;轻及猪肝色、枣红色、琥珀色、茶叶末、蟹壳青等等……明朝万历年间大鉴赏家、收藏家、画家项元汴(子京)说:“宣炉之妙,在宝色内涵珠光,外现澹澹穆穆。”

宣德炉放在火上烧久了,色彩灿烂多变,如果长时间放在火上即使扔在污泥中,拭去泥污,也与从前—样。

关于宣德炉,还有那么一段典故要讲一讲。

明代宣德皇帝在位时,为满足玩赏香炉的嗜好,特下令从暹逻国进口一批红铜,责成宫廷御匠吕震和工部侍郎吴邦佐,参照皇府内藏的柴窑、汝窑、官窑、哥窑、钧窑、定窑名瓷器的款式,及《宣和博古图录》《考古图》等史籍,设计和监制香炉。

为保证香炉的质量,吕震战战兢兢地禀告皇上,欲制造出好香炉,铜还得精炼六遍。炼一遍,少一些,六遍下来,原料只会剩下一半。宣德皇帝财大气粗,精品意识超强,他当即下旨精炼的次数不仅不减,还要翻番(炼十二次),并加入金银等贵金属。于是工艺师挑选了金、银等几十种贵重金属,与红铜一起经过十多次的精心铸炼。经过巨大的努力,宣德三年,极品铜香炉终于制作成功。

这批红铜共铸造出3000座香炉,以后再也没有出品,宣德帝见到这批自己亲自过问的香炉,每只均大气异常,宝光四射,很有成就感。这些香炉,把其绝大部分陈设在宫廷的各个地方,也有一小部分赏赐和分发给了皇亲国戚,功名显赫的近臣和各个有规模香火旺盛的庙宇。这些宣德炉普通百姓只知其名未见其形。经过数百年的风风雨雨,真正宣德三年铸造的铜香炉极为罕见。由此可以推断出,这人手里拿的宣德炉,绝对真不了。

为了保险起见,顾迪还是悄悄释放出眼中的凉气观察了一下,不过凉气一放出,他大感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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