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与红拂女刚一进门,李靖立即反身把门关了起来。红拂女不知李靖为何有如此动作,回头有些讶异地望向神神秘秘的李靖。
“怎么啦,怎么突然搞得这么神秘?”
“嘘”
李靖伸了一个手指头,放在嘴边,示意红拂女不要大声说话。然后招招手叫她到门边来,靠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心,我发现进了赵州城后,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们。”
红拂女一脸惊讶,“跟踪?”
她马上把脸靠近门上,想透过门缝看一看究竟是谁在跟踪。
“是不是太原府的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跟上来了?”
李靖摇摇头道:“暂时还说不准。不过看样子不太像。”
李靖说完把门打开一条缝,对红拂女说道:“你来看看,就是那两个人。”
红拂女通过门缝看到楼下柜台处,果然有两个人。他们头上戴着苇编的斗笠,看不清他们的相貌,让人感觉有些很神秘的样子,更让人引起注意的是他们的斗笠尖顶上都扎了一条醒目的红布条儿。
两个人一人个子稍高一些,但二人装束却都是一样的,都身穿短褐麻衣裤,腰插一长一短两支宝剑,脚穿草鞋,身材非常瘦削但却十分精干。
这两人此时正好抬头朝李靖和红拂女的房间看了一眼,红拂女和李靖正好看到了他们的脸。他们估计这两人在三十上下年纪,目光炯炯有神,明显是练家子。这两人朝楼上望了一眼后,转身和伙计说了什么,那伙计也抬头朝李靖和红拂女住的房间望了一眼。
那两个褐衣人又相互嘀咕了一阵,便又一起走了出去。
红拂女把目光收了回来,疑惑地看着李靖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行动甚是鬼秘,难道真是太原府追过来了?”
李靖未置可否。他一边取下身上背着的古琴,一边对红拂女说道:“从这两个人身上的装扮来看,他们应该是有组织背景的人。而这一点也是最让人可怕的,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你就无从去对付他们!若是太原府的人还好解释,若不是太原府的人,这些人又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靖哥哥,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去试探他们一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要不然人家在暗,我们在明,若是对我们有所企图,我们就危险了。”
“我也去!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
红拂女身体刚好,还有点虚。李靖看着她的样子,有些犹豫。
红拂女急道:“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全好了!”
“那好吧,但是有一点,等会出去万一要与人动手的话,你可不要上前,你在后面看着就行了。”
李靖觉得把红拂女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有点不放心,便对红拂女叮嘱道。
“没事呢!什么时候我的靖哥哥也变成这么婆婆妈妈的了?”红拂女笑道。她这么一说,弄得李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好吧,我们现在就出去看看!”
两人在房间里把周身上下的衣服紧了紧,李靖把长枪靠到墙上,带好长短剑。二人收拾停当,走下楼来。
楼下的伙计看到他们刚住下就从楼上下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哈腰地迎上来,一脸陪笑道:“两位客官是要吃饭?我们小店里各式酒水应有都有,客官需要什么,小的立即通知后边去做就行了。”
李靖笑道:“小二哥客气了!我们这是要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回来再吃饭。”
“好说,好说。”
李靖转过楼梯,经过柜台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柜台后的墙上竟然也挂着一顶苇编斗笠。这顶斗笠与刚才那两人戴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顶斗笠的尖顶上扎的却是黄布条儿。
若是在平常,李靖纵是看到也会不以为然。斗笠和蓑衣,一般人家都会备着,以用来遮阳挡雨。但今天却与往日不同,自从他看见那两个褐衣人的戴着一模一样的斗笠后,心中不免会产生疑问。
“刚才那两个客人来了怎么又走了?他们不住店?”李靖突然转头对店伙计说道。
“那两个人?哪两个人?什……么人?刚才没……没有人啊!”
店伙计正在点头哈腰地送李靖和红拂女两个人出门,没想到李靖突然有此一问。很明显他的心中猝不及防,语无伦次地说道。他没想到,刚才他与那两个褐衣人说话的场景,已经被李靖他们看到了。
李靖看到那店伙计语无伦次,目光闪烁不定。心中便已知道这店伙计可能是与那两个褐衣人是一伙的,要不然他完全没必要撒谎。
“哦,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刚才我听到楼下有人说话,以为是又有谁来住店的呢。噢,对了,小二哥,这附近可有马市,我们想去买一匹马儿。”
“马市?噢有……有,就在城西面,那里以前有个大的马市。不过现在兵荒马乱的,政府把马儿都列为军用物资,就怕没有多少卖马的了。客官可以去看看,说不定运气好,真能买到一匹好马。”
那店伙计刚才被李靖突然一问,言语支吾,怕李靖他们看穿他刚才与两个褐衣人的事情。现在他连忙陪着笑脸,积极地给李靖介绍。
“那儿的马市以前可热闹了,也就是现在才开始凋蔽。但愿客官有好运气!”
李靖拱手道:“多谢小二哥,我们先去看看再说。”说罢二人出了客栈的大门。
那店伙计又追出来热情地伸手指着东面,大声地说道:“客官顺着我们客栈门口的这条大路一直向西,遇到第二个路口再转弯向北几步地就到了。”
他边说边取过搭在肩上的手巾,拍拍自己的身上、肩上,掸掉身上的灰尘。
李靖和红拂女一齐拱手道:“多谢小二哥!”
没走几步,李靖低声对红拂女说道:“那个店伙计与那两个褐衣人明显是一伙的。刚才他明着是给我们指路,实际上是提醒跟踪我们的那两个人。”
果然不出所料,没走出多远,那两个褐衣人又跟上来了。
红拂女借着观看路边卖面饼的摊子,斜眼回望,果然那两个人正跟在身后不远处。那两个人见红拂女回头观望,连忙闪到路边摊贩之间,借路边摊遮挡红拂女的视线。不过他们匆忙躲闪的样子,被红拂女尽收眼底。红拂女心中冷笑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何方鬼魅,如此鬼鬼祟祟地,一会儿一定要揭穿你们的底细。”
李靖和红拂女一路向西,过了两个路口向北,果然看到一个牲口市场。市场很大,可以想见以前它的繁华。不过今天这里只有零星的几头猪、羊,根本没有马卖。卖猪、羊的人见李靖和红拂女过来,立马围了上来,拚命介绍自己手中的牲畜。看起来他们是等了一天了,终于来了一个主顾,赶紧上来兜售。李靖和红拂女两人见没有马儿可买,都颇有些失望。他们互相对望一眼,李靖低声说道:“走,一路向西,到了城外再动手!”红拂女点点头。于是两人拨开缠着他们的摊贩,一路又折而向西,出了城门。
城西就是一座大山,应是太行山的一段,山势陡峭,林密沟深,颇有气势。李靖和红拂女两人径直沿着小路进了山。
在后面跟踪的那两个人见李靖和红拂女两人出了城门拐进了山中,稍有些犹豫,便也跟着走进了山林。等他们匆匆进入山林深处,沿着崎岖的山路拾级而上时,才发现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却再也找不到追踪的两人的身影。没想到只在那一犹豫之间,他们跟踪的对象已然不知去向。
两个人急忙东西张望,左右寻找,整个山坡几乎覆满了灌木丛林。间或有些大的松树拔地而起,树冠如华盖,密密匝匝,一、两眼很难望穿。两个褐衣人左右观瞧,丝毫不见被追踪二人的行迹。
那位个子稍高一些的对另一个褐衣人说道:“兄弟,看来这两个人的武功不容小觑。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已不知了去向。他们可能是早已发现我们的跟踪了,故意把我们引到这个山林之中。我们二人要千万小心,不要着了他们两个人的道了!”
那位个子稍矮一些的人说道:“嗯,知道了。我看,我们不如先回去,将此事禀报巨子,请巨子再作定夺如何?”
“如此也好,反正他们暂时住在悦来客栈中,相信他们不会不回去的!那我们先回吧!”
两个人计议停当,准备打道回城。正当他们欲迈步而回之际,或听头顶一声娇喝道:“想回去,可没那么容易!”话声未落,忽然从头顶的一棵松树上飘然落下一人,那人手持宝剑,头下脚上从树上掠下,衣袂飘飘,有如仙人一般。
那两个褐衣人绝没想到原来他们追踪的两个人竟然藏在树上。此时听到喝声,忙抬头望去,惊见一人从树上掠下,却原来是被追踪那两人中年轻帅气的青年。
那个子稍高一些的惊呼道:“兄弟小……”。
一句话还没说完,“嗖”,突然听到破空之声。一根松枝从身后快速飞来,正好打在他的后脑勺上。他一声闷哼,两眼发黑,仆倒在地竟昏了过去。
那个矮个子正欲拔剑上撩,迎战从树上掠下之人。却没想到自己的同伴遭人偷袭,只在须臾之间,已然倒地。他心中大惊,情知遇上大敌。此时他更不敢怠慢,连忙将身形掠起,横飞出去,以躲过树上之人的攻击。身在空中,转头回望,想找出偷袭之人来自何处。
剧斗之际最怕分心,哪能一心分顾两头。正当他掠起之时,突然“呼”的一声,似又有暗器破空之声。那矮个褐衣人也是好功夫,身在空中全神贯注,准备用剑格挡飞来的暗器。哪知就在这时,忽觉后背被人用剑柄重重一击,立时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发黑。
那褐衣人情知不好,知道是中了别人的声东击西的诡计。但此时眼前昏花,浑身无力,身子不由自主地从空中跌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原来这是李靖专门设计的一个伏击计策。他们不了解这两个褐衣人的武功路数,不能贸然与其打斗。况且此时红拂女身体刚好,身体无力,不利于打斗。于是他们二人便偷偷蛰伏于树上,采用声东击西之计,由红拂女发起突然袭击吸引他们的注意,李靖则把树枝弯曲如弓,借树枝复位弹发之力发动暗器进行偷袭。李靖本来就弓马娴熟,用松枝弹发暗器便也不在话下。只是他们不知这两人是奸是好,所以才没有轻取二人的性命。第一次松枝作暗器袭击了那个高个子之后,李靖估计那个矮个子情急之下肯定会转向跃开,于是便又用松枝空弹之声吸引他,让他分神,这样红拂女正好借下落之势在背后再给他一击,将这两个褐衣人完美击倒。
此时,李靖见这两个褐衣人都被击倒在地,身形轻轻一跃,来个燕子翻身,从藏身的树上轻轻跃下,落在那两个褐衣人面前。
“怎么样,我的身体还行吧!你击倒了那个高个子,我击倒了这个矮个子。我可也立了一个大功了吧!”
红拂女此时见李靖来到跟前,得意地对李靖说道。
“我家贤弟什么时候比别人差了?在我的眼中,一直是一个大英雄。若不是你来,我一个人对付两个,肯定还有些吃力呢!”李靖倒不忘赞扬自己的夫人一下。
红拂女被李靖一夸,心中高兴,但脸上还是有一些不好意思,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
红拂女自从与李靖成婚后,夫妻二人感情笃好。她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跟着李靖学武功。李靖平时出门访山拜友,也会把她带着,所以红拂女也习得了一身的武艺。但她身体柔弱,上阵杀敌,未必见长,但对付几个蟊贼,防身健体却是绰绰有余。
此时那个矮个子慢慢地醒来,正欲起身。李靖连忙上前一步迅速在他的身上点了几处穴位,那人顿时手脚酸麻,无法站起。不一会儿,那个个子稍高一点的褐衣人也慢慢醒转过来,李靖也连忙上前将那人手脚的穴道制住。
两个褐衣人见自己手脚被制,无法起身,立即破口大骂道:“无耻小人,采用偷袭的手段,背后伤人,算什么英雄!有本事放爷等起来,与爷等光明正大地干一场!如此小人伎俩,算什么本事!”
李靖倒也不在意,哈哈大笑道:“古人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战场只谈胜败,谈何英雄小人?败者还敢言勇?况且你们背地里跟踪我们,这种做态难道就是英雄好汉所为?”
红拂女也拍手笑道:“我们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怎么你们还有脸和我们谈论什么英雄狗熊了?”
“我们只是跟踪你们而已,又没加害于你们!可你们为什么要加害于我们呢?”
那两个褐衣人见说不过李靖他们,继续诡辨道。
“你们若不是要加害我们,跟踪我们干什么?至于我们是不是要加害你们,现在就是要由你们来决定了!”李靖见他们口中狡辩,冷冷地说道。
“快说,你们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如果不说的话——”
李靖亮一亮手中的宝剑,脸色严峻地说道:“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令李靖和红拂女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面对李靖明晃晃的宝剑,这两人竟然毫无惧色,视死如归。
“哈哈哈哈,从来只有赴死的好汉,没有惜命的英雄!既然我们技不如人,落在你们的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们二人若是眨了眨眼睛,便算是个孬种!”那位个子稍高一点的褐衣人大声说道。
“都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嘴硬。既然不怕死,那我现在就送你们上西天!”
红拂女见他们到这会儿了,还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心中不觉大怒,举起手中的宝剑,作势向那高个子褐衣人砍去。没想到那人把眼睛一闭,真的是视死如归,哼都不哼一声。
眼看那剑就要劈到那个高个褐衣人的头上,他竟然真的眼都不眨,那个矮个子褐衣人居然也没有低头告饶,真是出乎李靖和红拂女的意料。红拂女哪是有心要杀他,但是现在见这一招一点也不管用,却也无可奈何!
“一剑把你劈死了,倒成全了你,我先把你的左边眼睛挖下来。如果你不说,再挖你的右眼。”
红拂女见一招不成,拿剑作势刺向那高个子的左眼。剑尖锋芒直射他的左眼,那人竟然仍是连眼睛眨都不眨,大有凛然赴死之意。
这时候红拂女倒真的没有办法了。一脸无助地对着李靖说道:“靖哥哥,今天我们算是碰到犟筋了。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斩一截胳膊下来!”
李靖见此情景,心中倒不禁佩服这些人的豪气。笑着对红拂女说道:“对于连死都不怕的人,断一只胳膊又算什么呢!贤弟就不要再吓唬他们了。我看他们既然不肯说出他们的来历,我们强迫也没用。既然他们不肯说,有人愿意替他们说!”
由于红拂女还是男儿打扮,所以李靖还是称他为贤弟。
“那怎么办,遇到这么又臭又嘴硬的家伙,还有谁会替他们说?”
吓唬的办法只能用于怕死者,对于这种刀枪不入的不怕死的家伙,倒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况且红拂女和李靖他们又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同时他们都觉得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这两个褐衣人到底是敌是友一时也分辨不清,不至于如此残酷,竟然要了他们的性命。所以红拂女一时觉得无奈,听李靖这么一说,便对李靖问道。
“贤弟放心,你看他们两个穿着打扮全都一样,肯定是属于什么组织。他们被抓,他们组织里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救他们!到时只要抓到其他人,还怕他们中都是不怕死嘴硬之人?”
“对对对,如此最好。他们不说,就把他们绑在这荒郊野外喂狼!看他们后悔不后悔!”
红拂女听到此,也觉得是个好计,拍手笑道。
谁知那个矮个子的褐衣人“嘿嘿”几声冷笑,淡然地说道:“不管你们抓到多少人,他们都会像我们一样,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那可就不一定了,就怕到那时可就由不得你了!”
李靖也“嘿嘿”两声冷笑,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