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焕之得到消息之后,根本没把夏若雪当回事。今日是他的心肝阿苏的生辰,二人在一起在院中赏月,对酒当歌,好不快活,一直拖着到了子时前后,阿苏面上有了倦意,袁焕之这才换了一套夜行衣,来到夏若雪的院子。
“袁小将军,您来了!”
秋意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值夜,她在等候袁焕之出现,然后去正院送信。大吕氏一直未醒过来,几位郎中商议之后,一致认为大吕氏受了刺激,五志过极,心火暴甚,引动内风而发卒,俗称中风。这种情况,会导致半身不遂,嘴歪眼斜,偏身麻木等等,需要医术精湛的郎中施针,能彻底康复的几率并不高。
“恩,你们小姐呢?”
院中的屋子黑着,并且异常安静,袁焕之皱眉,心中暗道:莫不是因为这次又让莫颜躲过去,所以夏若雪耍了小性子?这次的安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为此折损的三个人手,手下亲眼看着莫颜进入冷宫,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出来呢?真是见鬼了!
“小姐她在正院等着您。”
秋意用帕子擦了擦额角上的细汗,她遍体生寒,很难想象,如果夫人不能主持大局,永平侯府会成为什么样子。自家小姐若是过的不好,她这个做丫鬟的也跟着遭罪。
“正院?”
袁焕之声音柔和,他眼中多了一抹关心,转头看了秋意,“若雪是不是有什么事?这个时辰……”
月光下,袁焕之一袭黑衣,身材高大,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让人迷醉。
秋意只觉得脸颊滚烫,希望自家小姐早日嫁过去,她没准还能得个恩典,开脸做个通房丫鬟,光是袁小将军这让俊颜,就让她的内心如小鹿撞,心也跟着砰砰跳不停。
“今日下晌,我们小姐从宫里回府,就听说夫人昏迷过去,一直到现在未醒。”
秋意的眼中适时地表现出一抹忧虑,她给袁焕之倒了一杯温茶水,解释道,“小姐不放心,到正院去盯着,让奴婢在此等您。”
秋意让袁焕之等候片刻,她去正院找夏若雪。正院的人比较多,树上挂着一排排灯笼,郎中们无人休息,正在商讨着,而丫鬟婆子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动静,脸色凝重地站在游廊下。
下晌,吴氏来了一趟正院,夫人就成了这般模样,而侯爷不过是匆匆看了一眼,不但没有说任何请太医进府的话,还夺了管家权,就算夫人好起来,侯爷也会用个静养的借口将管家权交给吴氏,府上要变天了。问题是,她们都是夫人院子的人,平日经常针对吴氏,若是现在投奔过去,能不能得个好脸?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并非是她们想背叛夫人,世子爷夏明轩夜夜笙歌,醉梦红尘,日子过得颓废,哪有原来半点意气风发的模样?她们小姐夏若雪更不用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娘家事插不上手,算来算去,吴氏更有优势。
一群人心思各异,也有人存在不同的想法,吴氏再受宠,还是个无子的,看她那病病歪歪的模样,能不能生出来还难说,夫人虽然倒下了,但是还有世子,只要世子不被罢了封号,吴氏就别想着做大。
夏若雪默默地流着眼泪,脑海总不停地闪现爹爹离开时候绝情的背影。娘嫁入侯府快二十年了,为夏家生儿育女,打理生意,主持中馈,做了这么多,得不到爹爹一个怜惜的眼神,而那吴氏,也才出现半年多的时间,就成功上位,成了爹爹的心头肉,她为娘不值,联想到自己未来的命运,越发绝望。
“小姐,袁小将军来了,正在院中等您。”
秋意步履匆匆,看了一眼窗边的沙漏,刚好子时正。夫人还是老样子,全然失去知觉,只有匀称地呼吸让众人知道她还活着。
“恩,你在这里守着,我自己过去就好。”
夏若雪站起身,顿时觉得头脑眩晕了一下,她勉强扶着桌子才能站稳,秋意很不放心,“小姐,不如奴婢送您回去再折返回来吧。”
“也好。”
初夏的夜晚,凉风阵阵,院子里传来花的香气,偶尔有虫鸣的声响。夏若雪靠在秋意身上,迈着小步,她大病初愈,因为娘亲之事忧伤过度,脑子也混沌着。
“小姐,您还是早点休息吧,这府上有些事情还要您拿主意呢。”
目前这样的情况,夏若雪更是不能倒下了,要拿出章程,总不能看着夫人苦心经营的一切,落到吴氏手上。再说了,还没听说过哪个高门大户是小妾管家的,自家小姐才是堂堂正正侯门千金,轮不到那个妖娆的吴氏。
“恩。”
丫鬟秋意说的很有道理,可夏若雪体力不支,脑子已经不会转动了,她轻轻点头,是了,管家权没那么容易交出去。这吴氏身体虚弱,三天两头不来请安,现在跳出来要管家,简直就是打自己的脸。
“若雪,看你脸色不好,太疲累了。”
袁焕之背着手,站在月光的投影下,见夏若雪风吹就倒的模样,赶忙迈着大步上前,他压下眼底那抹厌恶,柔声道,“就算为了伯母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
“袁郎。”
几句安慰的话,就好比冬日里的暖阳,夏若雪的委屈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嘤嘤地哭出声来。
“好了,若雪不哭。”
袁焕之把她拥在怀中,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宫中有位李太医,医术不错,和家父有些交情,不若明日派人到府上看看,若是李太医不当值,请他到永平侯府来一趟。”
“真的啊?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夏若雪用帕子擦擦眼泪。永平侯府是顶级勋贵人家,可请太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是私交甚好,或者皇上发话,才能请到。夏若雪知晓,爹爹是绝对不会为了娘找皇上请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