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洋洋洒洒的散落下来,不大的雪花落地就融化了,留下一片小小的水渍。
原本昏黄的天空变得青苍高远,水月抬起头眯着眼,雪花仿佛是从遥无边际的九重天落下来的,看不到源头。张开玉手去触碰,轻轻一碰,小雪花就娇羞的绽放了。
莞尔一笑,这是一个女孩所能独自体会的小快乐,这是不与人说的小秘密,洁白无暇的雪花包涵了女孩的一切憧憬。
就在水月少有的开心时,窗外一个看着和她一般大的小女孩忽然从眼前歪歪扭扭的跑过,跑的很快,匆匆忙忙。水月一怔,玉手猛地缩回,定了定神再去看时,却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脚印留下。
雪花带来的寒意和一股莫名其妙的的感觉随着雪的越下越大而渐渐浓郁了,而她虚弱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她的这种小快乐。”咳咳,幸亏没有继续陪义母听戏。“
打了个寒颤掩上窗户退进屋里,披上了厚厚的毛披肩,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心暖和暖和。可她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奔跑的女孩的画面。
“那个女孩是谁呢,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水月把脸靠近热腾腾的杯子,呢喃细语自思,“这雪竟然会让我觉得怀念,在我原来的生活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啊。”热水的冒出的白气和水月身上的冷气交融,竟在杯子口形成一片雾茫茫的。
一阵寒风卷着雪冲开虚掩的窗户刮进屋里,水月的纱裙潇潇翻飞,秀发随风飘荡,本就白嫩的脸变的煞白,“咳咳”手里的水杯划破水雾一把甩在地上,茶水和破碎的杯子撒了一地,一口血殷红了手帕。
“咳咳,我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弱不禁风。”水月一只手擦着嘴边的血渍,一只手懊恼的捂着胸口。
挪到床边,虚弱的顺势伏到床上,无力的打了个滚,瞪大眼睛入神的看着头顶的帷幔,帷幔上挂着一个香囊,绣着“水月丶川北”四个字。
“水月和川北是什么意思,是人名吗”
“为什么会绣在一起”
“如果我是水月,那川北是谁呢”
“我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复杂交错的情感涌上心头,蛾眉低垂,粉妆娇如醉,碧目青罗掩,一丝愁容在俊俏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黑了,地面也有了一层薄薄的白,丫鬟敲了敲门:“小姐,用饭了。”水月翻了个身,躺了这么久也没有睡着,思绪早就飞上了九霄云外,“好,这就来。”
起床对着铜镜略微梳妆打扮了一下,脱下粉色纱裙换了一身暖和的朴素青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这身行头。
月华雪重,院子里铺满了白雪,树的枝头被压的摇摇欲坠,时不时的掉下两堆坠入水池,假山和小亭子顶着尖尖的雪帽子,水月兴奋的冲出房门想要去院子里捧一把雪,可是刚刚一走出行廊就浑身一颤,头脑一懵差点摔倒,连忙扶住柱子稳住了身子。
看着满园的雪,水月心有余悸的叹了一口气,远处的丫鬟吓得不轻,急急忙忙跑过来搀扶住水月:“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那哪行啊,太太吩咐过了,小姐现在身子骨还太虚弱,不能出意外。”
另一个小丫鬟打断话茬:“呸呸呸,就你话多,咱家小姐好好的能出什么意外。”
水月笑了笑示意无妨,然后指着院子里的雪问道:“对了,你们这最近经常下雪吗?怎么我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刚才的那个小丫鬟怕另一个再多嘴,就自己抢说道:“是的呢,我们这啊一入冬就开始下雪了。小姐不是北方人吗。如果是北方人对下雪熟悉是很正常的事情”
水月眨了眨眼,撅着嘴:“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北方人呢。”小丫鬟低下头偷偷咽了口口水,吐了吐舌头,偷偷用抱歉的眼光看着水月,一副做错了事小心翼翼的样子。
另一个被骂多嘴的丫鬟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什么呀,原来你不知道啊,我打听到咱小姐当时坠崖失忆的地方就是刚刚下过雪,所以对雪很有熟悉感吧。”
坠崖,听到这个词水月心头一紧,眉头慢慢皱起来,“哎,坠崖,又是坠崖,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怎么回事就我不知道。”
“小姐,我们也只是听说的,再说了,太太也不让我们给你说啊。”
“义母不让?义母为什么不让?怪不得这几次我追问义母,总是推三阻四。”
多嘴的小丫鬟不知所措赶紧看了一眼另外一个,却只得到了一个白眼,无奈之下郁闷的挠了挠头“都怪我多嘴,小姐不要生气了,你要是生气了,奴婢可担待不起啊。”
“没关系,那你给我说说我到底是怎么被义父就回来的吧。”水月打了个哈哈,假装不在意的说道。小丫鬟如蒙大赦,赶紧取来一件大衣披在水月身上。
“小姐莫怪,不是奴婢不想说,而是太太不让说。”
“这也是太太吩咐的,她都吩咐你们什么了。”
“咳咳。。”另一个小丫鬟实在看不下去了,怕再这么问下去就说漏嘴了,连忙打断“小姐,不是太太不让说,她是怕你接受不了,回忆起以前的事,就交代我们不要乱讲,等时机好了她亲自给你解释。”
水月往身上拉了拉大衣,裹住自己瘦弱纤细的身子“你可真是义母的贴心小棉袄呢。”
丫鬟尴尬的笑了笑,搀着水月转移话题“小姐,咱们先去用饭,等晚会奴婢们去给您采雪,泡茶可好?”
水月不去理会,默默地注视着雪地,雪还在下,一片一片的雪花落下,落在雪地上不再那么显眼了,仿佛滴水入大海。
呆了一小会,小丫鬟估计是怕太太去太晚了会责骂她,于是小心翼翼的催促了催促水月:“小姐,您现在去用饭吗?”水月缓了缓神,摸了摸小肚子,“也好,正好饿了。”小丫鬟咧嘴笑了笑,比划着水月曼妙纤细的腰肢说道:“小姐身材这般好,我还以为会节食呢。”
这话说的水月可是爱听,她揉了揉肚子可怜兮兮道:“该吃还是得吃。”
丫鬟引着水月赶到时,陈将军和他的夫人们都已经就坐了。水月做了个万福然后闷着头坐在了姜氏的旁边,陈将军也是了解水月的脾气,尽管水月郁郁寡欢,可是她这样忧郁的神态并没有被太多注意,因为大家本就都以为水月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