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操一边走,一边望,才发现自己一脖子上的东西是一个负累,可现在,要放下,又怕回来时找不到,更何况,脖子上的东西,那是自己与太蒙两天的吃食,可不能丢了,更还有太蒙一次的药。
转过一个巨大的小石山,眼前一下开阔,刀劈爷剁的几条平在,在眼前排开,一座座的小山连绵纵排,三条平路,人工平整过一样的对着辛操,眼前十多米处的一个秃石弯陷里,一大砣的蜜蜂集团在一起,隐有白黄色的蜜房,齐齐的排挂在石壁下。
一想到视频里的那种喜玛拉雅蜂,轻易就能盯死人,辛操就不敢再朝前走,可是好奇的心理,还有那些蜜蜂集在赤裸人体身上的视频,只要自己不主动去招惹它们,自己必是会无事,走近看清一些,也好回去给太蒙报信。
脚下的步伐,在不由自主间,又上前了好几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秃壁凹处,只见一个蜂巢上,无数的蜜蜂在上面爬动,如有排序,却有不是那样的规律,飞起落下,相互如有交通指引。
正在辛操出神间,一声低低而粗笨的呼吸声,由无及近的传来,在一条窄狭的石山沟底间,如压迫着呼吸的走近自己。辛操扭头一看,只见二十多米外,一头巨大的黑熊,猛然的前脚扑地,四足迈开,向着自己就奔扑过来。
眼前的黑熊,一点也没有视频里那些黑熊漂亮,脏怜怜的黑毛,又乱又短,身上的皮肉又瘦又薄,一个大头,没有一点的圆润,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深凹在高高的眼眶里,笨重的身躯,因为身体的虚弱,在每一次的前奔里,粗重的呼吸,就从两个鼻孔里喷出,长长的口涎,不时就落几滴在地上。
辛操的恐惧,是在看清两只前爪的扑腾后,锋利的长长的黑爪子,几乎要有他腰间的棒子精细,这才吓得猛就转头,发足狂奔起来。
辛操不跑,那熊还奔得慢一些,可是见辛操扭头就逃,它象才当辛操是一个猎物,而且还是那种能让它身体多几斤肉的猎物。
扑哧扑哧的声音,跟在辛操的身后,辛操无限的恐惧,全放到了双脚上,哪里的地平,哪里容易奔行,他就依着视线的引领,全不在意他与太蒙的方向,他也来不及去想方向的问题,只是在无限的想向,若是黑熊的那两只锋利的爪子抓在自己身上,自己的身体,可能瞬间就会被撕开撕碎。
前方就是来时的那些乱石坡,可辛操听到身后黑熊的呼吸声与低哼声,或者是嘶吼声,更近了,声音也更大了,就象是一只锋利爪子,已经抓向他的后背,或者是脖子······
扭头转一个方向,向着另一条平坦一些的土路跑去。扭头间,身后那种混杂的声音象是远了一些,无穷的威压,减去了一点。
扑哧扑哧,还在身后,什么也不去想?只是在想自己的速度,只是在想自己的双腿,为什么不象自己想向中那样的有力?
头已经尽量的昂起后仰,前胸已经突前,最大的步伐,还有最快的抬腿,一切都是最快最前,一串什么东西从脖子上滑落,腰上的一根棒子落下,打一下后面的小腿,什么也不顾了,眼睛寻找着最佳的奔跑路径,世界只剩下两条腿,只有两条腿,才是自己生命的一切,只有眼睛引领着腿的方向,才是这个世界远离恐惧的一切。
奔跑,呼吸已经困难了,胸膛要炸开了,每一次抬腿间,已经能感到抬足的吃力与虚弱,一串什么东西又从脖子上滑落,还重要吗?不管什么东西,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迅度。
眼睛里有金星在乱起,辛操已经快要跑不动了,这才回头看了一下,见身后没有什么东西会动,更听不到什么扑哧扑哧的声音,熊在哪里?
辛操双手往自己的膝盖上一杵,慢慢的扭转身体,自己的身后,哪里还有什么黑熊?腰间的棒子只剩两根,脖子上也只有一串什么东西,一屁股坐在地上,急促在大口的呼吸起,才检查一下自己的脖子上,只有太蒙的那一串小药包还在上面。
老鼠肉没有了,那可是烧熟了,自己与太蒙都舍不得多吃的熟肉,还有葛根,那一长串,可以当做两天粮食的葛根,都没有了,舍不得,心疼也好,肺里的空气早就耗尽,肺里的血管,可能已经因为缺氧而失血断流。
眼睛里的金星与黑光少了一些,身体也慢慢的归于平稳,世界也慢慢的归于安和,辛操才想起太蒙在哪里?
太阳已经正当空,哪里不东边?太蒙应该在哪里?
辛操开始想这些事的时候,想起了蜜蜂,只有先找到蜜蜂,才能找到太蒙可能会在的方向?
为什么没有鸟叫?一只蜜蜂也看不见了,到处是石山,孤秃的一座座石山,静静的看着自己,干渴的感觉,可能是因为离太蒙太远,一时无法找到他,才会产生的心理上的干渴。
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象一种孤独,这种孤独里有着无尽的摸不到底的寂寞。黑熊已经不再是恐惧,恐惧是害怕自己找不到太蒙。
向着逃时的方向,最先还能寻着地上的自己的足迹,慢慢的寻找方向,可是转一圈后,自己又回到原地,孤独的那些石头,在太阳下,散着热气的立在那里。辛操急切了起来,找到太蒙的想法,已经卡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止是带在干渴的感觉,更有着死亡怪兽一样的抓手在扼着自己。
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一些,黑熊的身影也不知去了哪里?
看一看天空,望一望石山,再盯一盯脚下的前方,一切还是先前的那个地方。辛操跑了起来,希望尽快的离开这个地方,石头们已经不再漂亮,几丛丛孤单的青草也是那样的伤感。
伸手抓起几叶青草,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青草的苦涩味,一下在嘴时荡开,让干渴的感觉更加的强烈。
辛操开始数起数字,从一数到十,慢慢的放松着自己的紧张心情,再从一数到十,‘不能再重复的走这一条路!’辛操在心中提醒着自己。
想喊一声太蒙,可又怕把熊招过来,只好默默的走着,‘不要大步的走,要认清方向!’再一次的提醒自己。
又得一数到了十,辛操平静了下来,没有了恐惧,恐惧已经变成无法再恐惧之后的过去。安静的走在弯弯折折的山石路间,窄狭的土路,还是先时的样子,地上也还有自己刚才走过的痕迹,可是辛操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恐惧。
辛操想起石猴的故事,那个叫孙悟空的猴子,从一个石头里孤独的崩出来,就一路的走下去。可是那猴子一出生就有着不死不灭的本事,而自己却是什么也没有,为什么走到这里,就这样的坚难呢?
在扎赉特旗里,自己总是在计数明天,明天过后,自己就快要有完全的人生数据,可是现在,现在自己活到那种连明天也不会去想的地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
辛操不再胡乱的走,往一座不高的石山上爬,秃立的一个石山,就只由三块巨石堆起,爬上一层,辛操四周观察一下。又爬上一层,辛操突然想起酋长岩来,想起第一个自己记不得,攀登上酋长岩的人来。第三块的巨石爬了上去,坐在巨石上,四周的几坐小峰,与这一座高低不同的乱码胡垒着。
坐已经会烫屁股的石头上,辛操再一次的数起数来,想着那位攀登酋长岩的勇士,他第一次的攀登,他爬到半途,自己就主动的放弃了。第二次才成功的攀爬上去。当时,有随行的摄影师跟着他,还有无人机在拍摄他,可是自己现在呢?只有自己在伤心着自己,自己在孤独着自己······
前方是连绵不绝的石山石峰,太阳火辣辣的照射着,还有自己。
辛操已经不再从一数到十,自己现在已经足够的安静,不安与恐惧都以成过去。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前方已经不是自己的方向,一只蜜蜂飞过,嗡的一声,就在前方消失,辛操向是想起了什么?
哦,自己的目标不是太蒙,是蜜蜂,是蜂巢所在的地方,不是寻找蜂巢,是要去寻找蜜蜂们归家的地方。
太蒙想清前途的方向,盯着空中的一切,渐渐,一只只蜜蜂就在眼前出现,一飞而逝,辛操朝着蜜蜂飞去的方向,走不多远,就爬上一座小石山,静静的坐在石上,一双眼睛,只朝天空里去看。
嗡的一声,从耳边飞过,再盯着它飞行的方向,世界已经有了方向,辛操相信,太蒙就会在那里等他,无论如何!
从一只蜜蜂,到三四只蜜蜂,辛操相信,蜜蜂不会骗他。又走几步,辛操看见地上那些拴鼠肉的蔓藤,辛操的心中,终于安稳下来,只是往着前方走。
转过一座小石峰,辛操就见太蒙坐在一石头上,正昂头张嘴,一大块的蜂房,正在他的手中,用手一捏紧蜂房,就有蜂蜜从上面淌下来,正流到他的口中。
太蒙侧对着辛操,如是有意,并没有看见辛操一样,只是专心的挤蜜蜂到嘴里去。辛操也不管太蒙在做什么?几步急跑,一下就抱住太蒙,不敢哭泣出声来,只是咬着嘴唇,埋头在他的肩膀上。
“遇到熊啦?!”
太蒙象是在问,想吃蜜蜂吗一样,没有半点的惊讶。
辛操也直接就回答:
“我把吃的东西丢啦!”
太蒙肩膀往上耸了一耸,辛操直身起来,站在太蒙身前。太蒙眼睛一扫,就象没有看见他微红而润的眼睛一样:
“蹲低一些,张开大嘴。”
辛操依言蹲下,仰头张嘴,一条直直的蜂蜜糖线,带着白色的块点,一同流往他的口中。清凉,一种鲜蜜的甜味,辛操是无法准确的形容。在辛操甜味的体验里,甜味是一种单一的味觉,葛根也是一种甜味,可是没有蜂蜜这样的柔滑清顺,久久不散的浓郁。
太蒙合手一捏挤间,就不在动作,而长长的一条蜜线,久久不断,直到一滴一滴,头也仰酸了,太蒙的手也移开了,辛操合嘴不再张开,牙齿细磨着那些小块粒,另一种木木如块脂又更要硬一些的感觉,在牙尖上定住,瞬间又被蜂蜜的甜味包裹,辛操不知那是蜂蜡,还以为是蜂房里的什么东西?
“润肺滑肠,想吃多少吃多少?我们又带不走多少。”
太蒙说着话,把手中大盘子一样大的蜂房,在手里一晃一晃。辛操这时才看到地上,七零八落,一地的捏挤成团残楂碎片。
辛操接过蜂房仔细观察,只见一个个的网格里,满满的蜜汁在里面,网格巢片上,有着一白白的雾霜状的膜层。
“蜂房不能吃下去,多了,会拉不出屎来。”
太蒙一直就不说熊的事,尽管就在两人的身前,就有着一个个的熊掌印,就在眼前。太蒙不说,辛操也不说,就象这事就不是一个大事,或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太蒙对辛操久不回来的不问不理,让辛操一直烦闷在心中。一只接一只的小蜜蜂飞来,飞在蜂房上,象也在吃上面的蜂蜜,辛操心中有一些惧怕这些小东西,他知道在小蜜蜂的尾上,有一只针,它在受惊时,就会用它的那一尾攻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蜜蜂,只是不敢动。
“不用惊慌,你动作慢缓一些,不要有突然的动作,再加上你一嘴的蜂蜜味,也就是它们同类的味道,它的是不会攻击你。”
辛操这时定心下来,照着太蒙所说,手里拿稳蜂房,慢慢的在眼前晃动,飞着的蜜蜂,追着蜂房,而钉在上面的那些小蜜蜂,自如的爬来爬去,并没有一点的受惊状。
辛操把蜂房直接伸向嘴巴里,蜜蜂们并不恐惧,任由着辛操移来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