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早上的清爽,王奇背着一大包兽皮回到了石城。
流浪儿们找了两天都没见到王奇的踪影,只当他已经离开了石城,便松懈了下来。
王奇径直来到了集市上,来到了石头铺门口,田掌柜又在卸板子准备营业。
“掌柜的,收不收皮子?”
田掌柜顺着声音扭过头,便看见王奇从背上卸下了一大捆皮子,扔到了铺子门口。
石头铺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当然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卖皮子,但大多都是悄悄地找到后院,从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
原因无他,此地的兽皮交易都被董家垄断了,猎户想要卖皮子,必须得经手董家才行。若是私自卖给店里,被发现了就会遭到毒打。
但这等小宗的交易是禁绝不了的,有的猎户想多卖个价钱,也会偷偷地到各家店里与掌柜的商量。
田掌柜来到跟前,将藤条解开,仔细的检查着皮子的质量。
都是上等的好货,只是鞣制的手法过于粗糙,若是想做成衣服,还得再加几道工序才行。
他抬眼看着王奇,问道:“你要多少钱?”
王奇却没有正面回应,毫不在意地回道“石头铺开店这么多年,田掌柜又是识货的,这些皮子值多少钱您当然最清楚!”
田掌柜毕竟是场面上的人物,当然不会把王奇这点小手段放在眼里,拿起一张皮子看了看,又随手扔到一边,仿佛那是什么破烂一般。
“小伙子,看你把这么一大捆皮子背过来,肯定是诚心要卖的,我就跟你明说了吧。这些货都是好皮子,但鞣制的手法不行,我不可能给你太高的价钱。”
说完,他观察着王奇的神情,却见他毫无辩解之意,仍旧沉着的等着后文。
“这样吧,你这批货没有经过董家,本就是私自运进来的,我给你这个数,你看行不行?”
田掌柜冲着王奇伸出一个巴掌,他觉得这已经不少了。若不是有些欣赏这少年的沉稳,他还想再往下压一些。
王奇心里却泛着嘀咕,上次许之那一车皮子有好有坏,最后卖了二十贯。这回自己带来的皮子可都是好货,即便是数量较少,可怎么也不该低于十贯才对。
安重荣那边可是有几十个流浪儿,若是只拿过去五贯钱,恐怕他还是要犹豫。
“田掌柜,能不能再加一些?说白了,你们拿这皮子重新鞣制一遍,出来就是上等的货,只给五贯钱是不是太少了些?”
毕竟是经商的老手,田掌柜可没那么容易退让,“小伙子,这就不少了!这皮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看看,就拿这张来说,你鞣制的时候用力太大,内皮都起了褶子。说实话,我能出五贯钱已经是高价了,你拿到哪家都卖不出这么多的!”
见王奇仍旧皱着眉头,他还真怕王奇到别家打听价格去,换了个语气又说道:“就算你到了别家,他们也未必敢收不是?就董家那个做派,除了我们石头铺,有谁敢私自收这来历不明的皮子?”
这个价格王奇当然不能接受,正待张口讨价还价一番,却见旁边走来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田掌柜也看了过去,立刻就变了脸色。
那两人一个中年一个少年,却是少年走在前面,看他一身华服的样子,明显是大户人家出身。
田掌柜之所以变了颜色,正因为此人是董家的二公子董墨轩。
“老田,一大清早就有人送货,够勤快的啊?”
董墨轩阴阳怪气的说着话,看都不看王奇一眼,他本来是找田掌柜商讨这一月的供货问题,没想到还有了意外收获。
田掌柜谄媚的笑了笑,还想着打个马虎眼把这事圆过去,说道:“瞧二公子说的,我们石头铺哪能干那事啊!这不是连日里阴天,我让伙计把皮子搬出来晒晒,省的发霉不是!”
“您就别蒙我了,刚才你们俩讨价还价那么半天,我全都听见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啊。”
话没说完,董墨轩又凑到了田掌柜身边,阴冷的说道:“老田,我们董家的供货没出过毛病吧?这回是怎么回事?嫌我们家的货质量不行,开始找下家了?”
田掌柜脸上的颜色变了又变,自己只是想接点私货减少些成本,却被董家的人抓了个正着,这下可不好收场了。
他陪着笑说道:“二公子,您别这么说啊!我这也是一时糊涂,弄点便宜货降降成本,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您放心,我这就让他背着皮子滚蛋!”
但董墨轩要的可不是这个,他见田掌柜很上道儿,大度的说道:“算了,你就把这皮子收了吧,毕竟大家都不容易!”
这位二公子素来刻薄,在石城有着“雁过拔毛”的称号,田掌柜知道他绝不会这么好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的后文。
果然,董墨轩又说道:“俗话说嘛,见者有份,你收这皮子给人家五贯钱,到时候能卖多少钱?我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你把这利润分成三份,给我和陈叔叔一人一份就够了!”
这位二公子确实精明,自己想要捞些外快,还知道要先把旁人的嘴堵上,省的这事传到本家耳朵里。
田掌柜听了此言,肠子都要悔青了,这批货的质量不错,自己这么低买高卖能把利润抬到六七十贯。但若是再分给董家这两人,怕是还要亏损一些,自己该怎么跟东家交代?
但毕竟是犯在董家手里,自己只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赔多赔少都认栽了。
他还想着息事宁人,但王奇可不答应。
见田掌柜从店里取出五贯钱递给自己,王奇接都不接,反而问道:“田掌柜,这价钱实在是太低了些,这么好的皮子才卖这个价,在石城恐怕还是头一份吧?”
田掌柜也恼了,心说刚才还觉得这小伙子够沉稳,怎么现在倒变得愣了?难道他看不出现在的形势吗?为了买他的皮子,自己都要赔钱了,他怎么这么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