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出场给名平的身心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一直到第三节下课,名平都没有从浑浑噩噩的意识中完全恢复过来,但是名平不得不挣扎着回到教室。当他踏进教室的那一刻,教室内如同炽烈利刃划过牛油一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苍白、沮丧、颓废和伤痕,就是名平给同学的整体印象。
伤痕向他们证实了名平的遭遇,刚才盘斧的怒吼向他们说明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名平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的座位跟前,艰难地向口歪眼斜的郝黑眉微笑。
正在等着地球抛弃的郝黑眉,看到自己好友这幅德性,突然有了一种难兄难弟般的感受。今天的所有遭遇和刚才画室中陌生与莫名隔阂,顿时烟消云散。他甚至感到有一些羞愧。相比着兄弟,自己的这点遭遇又算得了什么?郝黑眉急忙站了起来,伸手扶着名平,低声说道,“盘斧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班导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没有,我没事,只是感觉到很疲惫。休息一下就好了。”名平依着墙壁坐到座位上,眼睛自然而然地看向窗外。
尽管名平的声音很低,郝黑眉还是感到一种难以反抗的念头。
“真是奇怪了,我怎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感觉?”郝黑眉暗暗吃惊,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难道自己的好友真的变了?
楼层隔绝了阳光,阴影中远处的古槐、白杨和洪桐,绿的更绿,白的更白,青得的更青,在微风中翻滚起伏,送来一阵阵的清凉。名平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有些东西自己必须先去接受,才能去理解,逃避只会让阴影更深,阴暗更暗。
上课的钟声准时而至,惊醒了沉思中的名平,还有百思难明的郝黑眉。
李千言黑着铁面走进课堂,气势顿时如山一般压向整个课堂。
“我首先澄清几个事情,第一,李名平和盘泉丽同学,并不是你们传言中的那样,这只是盘家个别人为保护他们家小公主采取的震慑策略,李名平很不幸,他代替全校的某个人,或某几个人,承受了盘家打击。第二,为了公正地对待李名平,更确切地说是,作为他的班导,为没有保护好他而做出的弥补,在事情没有完全平息之前,我单独为他安排一间临时住处。第三,‘一联’测试已经通过联盟决议,如期进行。近一段,为了避免再发生盘家围堵寝室或课堂,李名平同学可以根据学校保护安排,自由地选择上课或不上课。但是其他人,为了确保‘一联’成功概率,必须按时上课,一律不准迟到、早退或缺课。如有特殊事项,必须提供家族印信。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教室内,几乎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李千言带着杀气的声音在回荡。
然而,对于林三长却完全不同。如果不是“一联”的重压和李千言的高压,林三长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盘家显然很不满意李名平,所以才选择了他做娃样子,并下了狠手,可见盘家注重家族联姻。同时,盘家不惜开罪李家李千言,可见盘泉丽在盘家的地位,这样来说,自己各方面条件都远胜李名平那个倒霉蛋。剩下的就只需要在“一联”中狠狠地再教训他一次,让他彻底明白:他除了幸运地拿了一个新生入学第一之外,其他什么都不是。
郝黑眉显然不相信班导澄清的第一件事,自己可是在创作室亲眼看到名平牵着盘泉丽的手,而盘泉丽满面桃花痴痴地看着名平,如果这还不叫爱慕,那人类只能向大猩猩学习怎么谈感情了。只是接下来班导澄清的第二和第三件事,让他意识到好友面临的严重性。但自己呢,真正面对这事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可能添乱之外。
“名平,要不我们一起和班导说说,这一段我和你捆绑在一起?至少再遇到盘家的人,我可以替你挨几下。”郝黑眉压低声音说道。
“不,大眉。我的事情我来解决。你现在做的就是想办法如何在‘一联’中超过我,要不然的话,你可还得继续做我的小弟。”名平微笑着低声回答道。
郝黑眉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子这个小弟估计要做一辈子了。”
当盘斧火急火燎地开着家族磁力飞野车,野马腾原般赶回位于李蔡城陨泉岗的家族主苑时,被家族的卫护蔡淙告知盘泉丽已经去找自己的老娘了。盘斧听得一个趔趄,来不及多说一句话,也没有注意到蔡淙张嘴欲言的动作,就撒开腿冲着老娘的院子大奔而去,还不停念念叨叨地求告漫天神佛保佑一定不要让盘泉丽先见到老娘,见到其他任何人都行。
盘斧的求告应验了,因为在老娘庭院入口的八角亭中,他已经远远地看到盘泉丽正在趴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个人正在低着头好像在安慰着盘泉丽,但可以肯定不是老娘。
“哈哈哈……”盘斧大笑一声奔得的更急了。刺耳的笑声和急促的脚步惊醒了亭中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看向急速而来的盘斧。盘斧的嘴还没有合上,就已经看清楚了安慰盘泉丽的人是谁,盘万语!至亲的小姑姑,是为盘家牺牲最多的一位亲人,也是盘家最亏欠的一个人,正是她,自己才获得天河科技集团选拔资格,最后才成为天河科技集团C级卫护,也正是她和自己老娘合称盘家双璧,在疼爱盘泉丽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她被逼离开李蔡城时,盘泉丽还没出生,可在她后来得知盘泉丽出生后,传给家族的三句话中,其中就有一句:她不想听到盘泉丽受到任何委屈。如果老娘发难,老爹或许可以说两句求情的话,如果小姑姑发难,老爹肯定也会和老娘一样变成暴龙,如果不幸再被长老发现,长老根本不会听解释,直接会把自己生撕掉。
已经吓得不知道刹脚的盘斧,就直愣愣地冲进了八角亭,“咚”一声闷响,直接撞上亭柱上,眼神还是直直地望着盘万语。
看着小叔叔半边迅速红起来的脸,和明显是惊吓的模样,盘泉丽的突然变心软了。小叔叔一向都是非常疼爱自己的,今天这种反常的表现应该是有原因的吧?不然小叔叔也不会这么着急。
但是盘泉丽明显还是有些生气,眼泪汪汪地依偎着自己姑奶。盘万语的脸色更是冷如寒冰,看了一眼盘斧,就转过眼,疼爱地对盘泉丽说,“你接着说,我倒是要看看我不在的时候,谁这么大胆欺负你,怎么欺负你的?”声音冰冷的几乎冻住了盘斧的呼吸。
盘万语无限宠溺的话,让盘泉丽越发地委屈,直接伏在姑奶的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盘泉丽的委屈把盘斧的心脏完全揪了起来,这种情况越早坦白越好,越主动越有利,如果等到小姑姑先入为主,等待自己的……盘斧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我是因……”,盘斧努力保持着可怜巴巴的神情,看着小姑姑,艰难地张开嘴。
结果一接触到小姑姑的冰寒至极的眼神,吓得下面不知道说什么了。
盘泉丽也感觉到姑奶对小叔叔的怒意,余光看到小叔叔可怜巴巴噤若寒蝉的样子,心软了下来,凝噎地说道,“姑奶,小叔叔一直很疼爱我,可我就是接受不了今天他对我的爱护方式。”一想到名平遭受的无妄之灾,想到学校的传言,盘泉丽委屈更大了,清泪滑落的又成线了。
盘万语轻轻抚慰着盘泉丽,早已干枯的泪腺又有些湿润的感觉。转过头,看着盘斧,轻描淡写地说道,“说说看,今天关于盘泉丽,你都做了些什么?”
盘斧这才稍微正常一些,顺手抹了一把汗,如果要让姑姑相信,势必要透露一些不能让盘泉丽知道的信息,如果不透露一些信息,可又很难说服刚刚平静下来的姑姑。
盘斧努力挤出一丝“讨好”般的微笑,“姑姑,您看能不能让咱家的小公主先去见一下她的奶奶?当然,我完全尊重您的意见。”盘斧心虚地加了一句话。
盘万语根本没有理会盘斧惨不忍睹的“谄媚”的笑容,转而对盘泉丽说道,“你先说说今天盘斧做什么了。”盘万语的意思很明显,既然让你说你又不说,那就别怪我了。
“噗通”一声,盘斧跌坐在了亭子的长台上,整个八角亭感觉都晃了一下。听天由命吧,一边是长老,一边是姑姑,还有一个是小公主,自己都惹不起。
“姑奶奶,今天早上,小叔他把名……啊,不,李名平堵在宿舍,暴揍一顿,还扬言以后时刻监控跟着他,直到……直到……直到……”,盘泉丽的脸变得无比的绯红,头快低到姑奶奶的怀里了,“结果全校都知道了,他在纠缠……,盘家不愿意,直到把他打的他自己放弃为止。”盘泉丽又羞又气,断断续续的总算坚持着说完了。
“李名平,他是谁?”盘万语平静地问道,泉丽虽然说的断断续续,但盘万语还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盘泉丽听得身形一晃,再也抬不起头了,只是羞红的耳根,散发出的热力,盘斧都能感觉得到,更不用说抱住她的盘万语了。
盘万语看向一直小心留意着自己的盘斧,对视中,两个人同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盘斧,你说一下李名平是谁?”盘万语不动声色,依旧问道。
“李名平,古李高中2289级新生第一名,本身脑力水平和心性平衡度超出常人,是李千言新的得意门生。”这句话已经足够了。
盘万语罕见地回到李蔡城家族,主要目的就是了解李千言的超常理提出动议背后的目标,现在清楚了。
那么作为知道盘斧C级卫护身份的盘万语,也大致知道盘斧为什么这么做了。原因可以理解,但情不可原谅。盘斧这头蛮熊,根本不可能意识到他这样做对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意味着什么!怀中的小公主内心极其隐秘的美好情感,刚开始酝酿,就迫不及防地被自家叔叔粗暴地撕开纱幕,野蛮地公诸于世,这对于任何一位对纯粹美好的爱抱着最大憧憬的少女来说,是无情的,也是最残忍的,何况是出身家族的清高自傲和自信矜持的小公主!
人类世界中,纯粹的爱!是最美好的,也是最脆弱的,存在的条件更是苛刻的。很少有人拥有获取或感受纯粹爱的条件,自己也不例外,但自己要全力为最疼爱的小公主创造这些条件。根本不可能指望眼前这头只知道讨好傻笑的蛮熊。
盘斧相信自己的姑姑肯定是理解了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内心松了一口气,剩下的只需要把小公主哄好了就行了,难度虽然大,但与让姑姑和老娘放了自己一马相比,轻松多了。盘斧刚想再和姑姑活跃一下气氛,突然看到姑姑凤眼微眯,马上激灵灵打个寒颤,下意识紧缩了一下身体,脸皮又僵硬住了。
“小丽丽,告诉姑姑,你想怎么做?”盘万语疼爱地抚摸着盘泉丽乌黑靓丽的秀发。
“我……我……”盘泉丽把脸埋在姑奶的怀里,脸红耳烫,根本不敢露脸,更别说说出,“不要伤害他的话了。”
盘万语当然知道她想说的话,既然明白了小公主的心思,那就好办了。
出于本能的信任,盘万语相信李名平肯定是个不错的好苗子,能让那个老顽固孤注一掷的去争取,又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获取小丽丽的信任和芳心,小家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人?盘万语没想到自己沉如枯井的心也泛起波澜。
“盘斧,我要求你两件事:第一,暗中收集评估李名平品行、脑力和种族道德倾向;第二,即刻起,暗中阻止一切因此次事件对丽丽和李名平的伤害。现在就给我滚回学校去,我不愿意听到后续有任何伤害他们的事情。”
盘斧如遇大赦,再也不愿意多呆一秒,自己这个“乐子”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就在他满血窜出去的时候,就听见身后的姑姑悠悠地说道,“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我们是盘家,不用畏惧任何势力。”
盘斧听得神清气爽。虽然沉寂多年,姑姑还是那位杀伐果断的家族之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