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瑾的感动只维持到刘骥家便荡然无存,谢瑜将剑往桌子上一搁,坐在凳子上便一副等着吃喝的样子。
宋怀瑾抱了一怀的笋,登时觉得牙有些疼,她重重踏着步子走进厨房,好在刘骥这里柴米油盐什么都有,只不过刘骥死了有几日了,这水缸里的水定是不能吃了,宋怀瑾袖子卷起,从厨房探出头:“大人,没水了,你去打桶水吧,我瞧见外头院子里就有口井。”
谢瑜眉头一皱,话还没说出口,宋怀瑾已经将头缩了回去。
宋怀瑾剥完了笋,将火升了起来,左等右等也不见水来,以为谢瑜没有去打水,嘴巴撅着嘟嘟囔囔的,一只木桶猛地递到脸颊边上,满满一桶水,有些还溅到了她脸上。
宋怀瑾用衣袖将脸上的水渍擦了,莫名觉得其中这六扇门]的捕头倒也没那么可怕,不由为自己以后的捕快生涯默默祈祷,希望不要谢瑜能一直正常下去,可千万不要时不时抽风。
谢瑜静下心,慢慢梳理案情,过了许久,宋怀瑾端着盘清炒笋片冲了出来:“大人大人,饭好了。”将笋片放到桌上又风风火火的跑进厨房端了两碗饭冲出来:,将筷子塞进谢瑜手中:“大人,快尝尝这笋片合不合胃口。”
谢瑜握着筷子,夹了片笋放进口中,细嚼慢咽,在宋怀瑾热切地注视下,慢慢吐出两字评论:“尚可。”
相处了大半日,宋怀瑾也有些摸清了他的性子,知道这两个字于他而言已是难得,喜滋滋地抱着碗饭扒得欢快,笋片放进嘴里囫囵嚼几下便咽下了肚,而谢瑜虽吃得也不慢,但一口一口嚼得仔细,吃饭的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一点也不显粗俗,宋怀瑾偷偷打量几眼,觉得他一定是富贵人家出身,行事做派倒像是世家子弟,一点也不像杀人不眨眼的六扇门捕头。
谢瑜吃相看着斯文,但速度一点也不慢。
“添饭。”谢瑜将碗往宋怀瑾推了推,宋怀瑾将脸从碗中抬起,恨不得将碗扣到他头上,心里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平心静气,平心静气,才硬生生扯出个假笑,端起他的碗。
一碟笋片,半锅米饭吃得干干净净,临走前宋怀瑾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虽说刘骥已经不在了,但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回了青阳县两人便分开了,宋怀瑾到家的时候已经月至中天,她有些心虚地拍掉身上沾的尘土,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堂屋里亮着灯,一进门就看到宋母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
宋怀瑾小声地喊:“娘。”
宋母惊了一下,随之坐起身,双眼泛红地看着宋怀瑾,语气有些抱怨:“怎么回来这么晚?饭菜都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啊。”
宋怀瑾笑着说:“这些日子绣坊生意好,就忙了些,娘不用热了,正好今天天气热,吃凉的就行。”
宋怀瑾盛了两碗饭,递给宋母一碗,夹着一筷子西红柿炒鸡蛋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娘做的饭就是香,娘你快吃啊。”
宋母一直给宋怀瑾夹菜:“你多吃些,看你这些日子都瘦了,是不是绣坊太忙了,要不我去跟余老板说说别给你这么多活,从早忙到晚,娘担心你眼睛熬坏了。”
宋怀瑾差点噎着:“别别,这活多说明生意好,您要是跟余老板说,那其他绣娘知道了岂不是有想法啊,娘您还是别管了,我一点都不累,真的。”
宋母眼神有些心疼,只好多给宋怀瑾夹菜:“慢点吃,别噎着。”
宋怀瑾将一碗饭吃的一粒不剩,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被宋母赶去睡觉,宋怀瑾睡不着,想起前两天宋母问她要荷包,便偷偷摸摸地翻出针线笸箩,从枕头底下掏出块布头,想着绣个鸟之类的,但鸟的毛又太难绣,绣朵花吧,花瓣的姿态又难以勾勒,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绣片叶子,简单好看,连她也能绣的出来。
宋怀瑾弯着腰,举着针凑近火烛,眯着眼睛穿了半天也没将线穿进针眼,她将线塞进嘴里咬短一截,用手搓了搓,小心地靠近针眼,终于穿进去了。
宋怀瑾直起腰,松了口气,然而捏着针在布上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干脆先胡乱扎一针。
宋母拍门:“怀瑾,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些起来。”
宋怀瑾走神一瞬,针扎到了手指头,她倒抽了口气,捏着手指头不敢出声,缓了气息才扬声:“娘我知道了,马上就睡,您也赶紧睡吧。”
宋怀瑾五官皱到一起,屏息着不敢出声,等宋母走了才一下子窜起来,将针线笸箩丢到一边,将扎出血的手指头塞进嘴里含着,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趟。
后来针线笸箩还是被放回原处,布头也被塞回枕头底下,宋怀瑾裹着被子睡了一夜,做了一夜噩梦,梦里宋母拿着针让她绣花,她一片花瓣也没绣出来,倒是把十个指头扎得一个不落,后来宋母便不让她绣了,但那针线和布竟然飘在空中追着她跑,把她吓得猛然惊醒,睁开眼一看,天光大亮,额头上浮起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宋怀瑾抹了把汗,将身上的被子推到一边,翻个身将腿搭在被子上,双手抱着,嘴里嘟囔着:“都是梦都是梦,让我再睡一会儿,太吓人了。”
这回笼觉没维持多久就被宋母打断了,宋母拍着门:“怀瑾,快些起床了,伯源来找你了,快些起来,伯源定是有事与你说。”
宋怀瑾迷瞪的双眼顿时瞪得老大,马伯源怎么来了?这个时候马伯源不是应该在衙门吗?莫非有活了?
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宋怀瑾顾不得睡觉,一个鲤鱼打滚,翻身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