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浑厚男子的声音响起,听那声音众人便分辨出这是掌门月千殇驾到。为首的一位长老,瞬间点住了墨离周身几处大穴,看到她已经毫无反抗之力,才让其余的弟子住手,撤去法阵。
“你们一群人围在这里做什么?”月千殇呵斥一声,众人散开,便见到一个女孩浑身血迹,跪坐在地上。月千殇一眼认出,那女孩正是墨离,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弟子们阻止:“掌门小心啊。”
月千殇不解,最先赶到的弟子走上前来,将刚才的事情说给了月千殇。
“当真?”月千殇眉头紧锁,显然是对这事心存疑虑。
“绝无半句虚假”那弟子坚定的点了点头,一口咬定。其余弟子虽未看到过程,但是墨离掌中的幽冥魔焰却都是亲眼所见,于是便异口同声的支援那弟子。
月千殇挥了挥手,却没有走向墨离,而是来到了尸块旁边,拾起了李长老的那把剑,剑上沾满了鲜血,有李长老的也有墨离的,可是他又如何知道发生过什么,他的眼中露出了悔恨的神情,不知是因为李长老的惨死,还是最终错看了墨离。
一抖长剑,月千殇用内力弹去了剑上的血迹,一个转身,遥剑指向了墨离。
墨离听到了声音,抬起来头,眸子里有怨恨,有不甘,有无辜,却并没有害怕。
“大家只当你是妖没想到你竟是魔,妖魔就是妖魔,掌门如此对你,妄图你一心向善,你却残害同门。” 一片人声嘈杂,“杀了她,杀了她!为师叔报仇!”
墨离缓缓的站起了身,四肢因为麻木而显得有些迟钝。
“人是你杀得吗?”月千殇用只有墨离一人能听到的传音术说着,语气里满是不安,似乎再给墨离最后的机会。
“如果是我杀的,你是不是打算杀了我呢?”墨离用同样的传音术回答了他,这也是月千殇教她的唯一法术。
“你是不是想亲耳听我说一个是字呢,好杀我杀的问心无愧。”墨离凄苦的一笑,为什么无论前世今生,她总是要与至亲至爱的人拔剑以对,难道这就是宿命。
“若不是你,或许可放你一条生路。”
月千殇并不知道这些年发生过什么,墨离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弟子所言不可能有假,不杀她,如何平息民愤,但是他又何尝不知道墨离与他的关系,他不愿承认,可是这血缘的亲情又如何一个不承认就能轻易抹去,他一生有愧月珑纱,看到她死在自己的面前,如今又怎么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呢。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呢?”墨离长叹了一口气,“但是此刻,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会放过我吗?”
“你……”月千殇的手在颤抖,轻轻擦过了墨离的脖子,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但是最终却垂落在了地上。
“仙门有仙门规矩,怎么能随便杀人,岂非等同妖魔。此事自有执法长老处理。”月千殇瞬间又恢复了一派宗师的气魄,“来人啊,将她先行压入大牢。”
等到弟子过来要绑住墨离,月千殇脑中突然想到什么,又挥了一下手,示意弟子们先停一下。他抬起右手,冰冷的手掌拂过墨离的眼睛,手掌移开,墨离的血红的眸子变成了暗色,墨离眨了眨眼,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为什么对我用了禁言术,如今又要封我的眼睛。”
“孩子,都是为了你,只有这样做他们才会放过你。”
“放过我?他们真能放过我?”墨离冷冷一笑,“我从不害怕,怕的是你!”
“我害怕什么呢?”
“你怕他们知道我是谁。月掌门的妹妹,妖族的王后,对你堂堂仙界掌门来说,多么耻辱。”
月千殇开始沉默了。
“然而我才是你这一生最大的耻辱。这些年来你封了我的声音,你就是怕我说出不该说的话。”母亲已经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谁真心的喜欢她了,墨离好累,觉得全身的力气已经被抽干,再也不想动了,有时候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让我死吧,给听海阁的弟子们一个交代,我一死,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你的秘密了,你永远可以做你堂堂正正的掌门了。”
“她将你托付给我,我不能让你死。”
“我累了。”墨离合上了那本来就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
“累了么,那么就好好睡吧,不会再有痛苦。”月千殇的的手掌再次拂过她的头顶,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弟子们的窃窃私语,鸟语虫鸣,屋角风铃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了。
听不到看不到感觉不到疼痛,墨离感觉似乎与这世界完全脱离了关系。她记不清听海阁到底给了她怎样的惩罚,她没有痛觉,皮肉的惩罚对她来说已经算不上处罚,只是被他们从一个地方带到另一个地方。
直到很久才安定下来,她想一切应该都结束了。身上没有任何的刑具,身体却动不了半分,失重一般,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四周出奇的寒冷,她却没办法抱紧身子取暖,四肢传来异样的感觉,寒冷渗透进骨髓,带来一样的感觉,却比疼痛来的更让人难受,然而自己却无法昏迷,只剩下意识异常的清晰。听不到看不到,甚至不能大声的喊叫宣泄内心的恐惧,成仙之体的她不会因为饥饿而死去,但是却使不出半分内力,腹中的空虚,四周的寒冷,让她感到了感到了最莫名的恐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老不死,无生无死。
有人剧烈的摇晃着她的身子,这突如其来的触觉让她警觉,身体的感觉慢慢恢复,墨离几乎使上了全身的劲,终于将眼睛睁开个一道缝。随之而来,是刺目的阳光,她下意识的抬头遮挡视线,却发现四肢已经能动了,一团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渐渐成形。